75. 兰辞

作品:《寒松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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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槿以为她是着急了,便道:“夫人放心,本宫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不不,殿下误会了,”兰夫人坦言:“民妇此次前来一则是为了感谢殿下,二则是不必麻烦殿下了。”


    “什么?”


    “民妇已知犬子下落。”


    赵槿错愕一瞬,重复道:“找到了?”


    连她都没查到,还有谁能比她更快?


    她心中狐疑更甚,却见兰夫人笑了下,妇人虽不再年轻,笑起来时眼角也有了褶皱,却依稀可见她年少时漂亮的模样,想必也是个温柔婉约,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兰夫人道:“前几日有人告诉民妇,犬子尚在裴家军里,只因那里规矩甚多,不可随意走动……”


    从她说第一句话,赵槿便知那人是骗她的,什么‘规矩甚多’‘不可走动’尽是谎言!


    但那人千方百计欺骗她一个妇人做什么?


    赵槿沉吟片刻,问:“夫人可知,告诉你此事之人是谁?”


    兰夫人摇头,语气似也有些无奈,“他始终不肯透露身份,我并未看清他的脸。”


    “始终?”赵槿眯起眼,抓住她字里的关键。


    “是。”兰夫人应道:“那日碰巧遇到殿下,也是他送来了犬子的遗物,让民妇以为犬子已经……”


    “他骗过你一次,你怎知这次不是在骗你?”赵槿打断她道。


    兰夫人一愣,垂眼静默片刻,抬头道:“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会信!”妇人的双眸中含着数不清的倔强与执拗,好似经过岁月的洗礼后,沉淀为一种更加沉默的坚持。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对于自己的亲子,自然是无比在意。


    只是赵槿暂且无法感受这种深刻入骨的爱意。


    她看了兰夫人半晌,遂问:“你没看清他的脸,怎么与他联系?”


    “我每次见他,他都戴着黑色斗笠。”兰夫人仔细回想,“但他的声音是个男人。”


    “确定?”


    “确定!”


    簌簌落叶被风吹的斜飘入亭,雨后的温度更低,带着刺骨的冷钻入衣袖。


    赵槿的裙袂飘飞,思绪却渐渐放空,只有这么一个线索,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那你可知,裴家军里虽规矩多,却也并非不可出军营,令郎几年未归,你就不怀疑吗?”


    “殿下所述,民妇深知。”兰夫人叹了口气,眉间隐有忧愁掠过,“但再差的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令人绝望了。”


    妇人的语气可以算得上平淡,也不似那日一般嚎啕大哭,她垂眼静坐,给人一种她好像已经接受了儿子已经离去的事实。


    可赵槿能感受到,她不过是用尽全力抓住最后的一棵稻草,抓住人生唯一的希望,期盼着、渴望着、坚信着自己的儿子并未离开,哪怕对方的谎言荒唐到一听就不可信的地步,她也必须相信,因为那是支撑她继续寻找下去的希望。


    但这样一来,她若再次失望,又能否承受得起第二次失去儿子的痛苦?


    赵槿轻拧眉头,目光渐渐落在远处,“夫人此次前来,应当不止这两件事吧?”


    “殿下聪慧过人。”兰夫人看向她,希冀的双眸仿佛在发着光,“听闻那裴家军如今乃是裴公子的军队,民妇想向殿下求个恩典。”


    “你想入营?”


    赵槿神色似有些倦怠,整个人斜靠在软垫上。


    “民妇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兰夫人落寞的垂头,良久,双眼蓦地一亮,看向她道:“或者,殿下可否替我找找我的儿子?他一定就在裴家军里!”


    赵槿不说话,院子里的风渐渐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她恍然间想起一事,“你曾说过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兰辞,兰花的兰,辞别的辞。”


    兰辞……


    阿辞——


    赵槿目光幽深,想着前些日子阿辞表现出的种种诡异之处,不免生出怀疑之心来。


    那日她虽不再问,却也没信她的说辞。


    现在看来,这个阿辞的确可疑。


    “本宫知道了。”


    兰夫人一喜,还想说什么,却听方梨道:“夫人请回吧,若有消息定会告知夫人。”


    “兰夫人,我送你出去吧。”


    叶婵走到她身旁,兰夫人最后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女子,她一手支颐,闭眼小憩,她也实在不方便打扰,便随着叶婵转身离去。


    兰夫人一走,赵槿便睁开眼,朝一旁吩咐道:“方梨,去趟军营,将阿辞带来。”


    方梨应声退下。


    院中四季海棠香气四溢,花瓣艳丽无双,雨一停,厚厚的云层散去,天边一道斜阳光束照在海棠花上,为之添色添彩。


    赵槿静静看着,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下了一场雨,明日该是个艳阳天了。


    -


    “夫人,我就送你到这了。”


    兰夫人温和的笑笑,“多谢,你也回去吧。”


    妇人的背影不再如当年一般修长挺立,她迎着夕阳走远,身影渐渐朦胧、模糊,显得无比孤独。


    到底是时光流逝,容颜不再。


    叶婵看着看着,心头一片怅然,犹记得当年她因干活时不慎睡过去,被娘亲追着满屋子的打,那竹鞭上长满倒刺,每打在身上都会划出一道血痕来,她一路跑一路撕心裂肺的哭,不停地讨饶,可娘亲根本不听,只知道她干活偷懒,说什么都要罚她,事后还将她锁进柴房里,不给她吃喝。


    柴房空空荡荡,窗子关的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她不知在里头待了几日,整个人都饿的昏昏沉沉,几乎要晕死过去,直到门被打开……


    她的娘亲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一副泼妇样,叉着腰骂道:“还敢不敢偷懒了?”


    她饿的没力气说话,只是一味的摇着头,或许是她忘性大,出去时竟没锁门,她趁着夜色跑出家门,可她太饿了,没跑到一半就晕在街边,迷迷糊糊间看到两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朝她走来。


    她听到她们的谈话。


    “夫人,这孩子好像晕过去了。”


    接着是个温柔的嗓音响起,“先带回府,找大夫瞧瞧,若无事便寻她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