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凉城

作品:《殓骨(重生)

    嘉和帝驾崩,举国服丧二十七日。太子即位,改年号为顺光。


    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太子被下罪,紧接着三皇子也被降罪,其后太子被释出,而后嘉和帝病逝,太子褚季即位。


    登基那日,褚季望着底下俯跪着的群臣,他感觉,自己由先前的地底升入了云端。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幽居东宫之中,未曾想,有朝一日能被放出,还继天立极,成了大衡第八位皇帝。


    他的虽然已经失去了母家助力,可褚季而今居万人之上,只要他想,便可再扶母家东山再起。


    他先是将母后放出,封为太后,对于此事,众臣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待到褚季想要将自己母族许家脱罪后,却受到权臣力反。


    其中一老臣直言进谏,若是褚季为自己母家脱罪,那便意味着违逆了先帝之命。更直白些,便是打了先帝的脸!


    如此这般,褚季只能按下这个心思,从长计议。


    褚季登皇位,自然便有人不好过。


    首当其冲的便是褚临与其母族。


    慧妃在褚季登基那日,于自己宫内砸了不少东西。她面目狰狞,与从前那个给人蕙质兰心之感的钟澜截然不同。


    “凭什么!为什么是他!”慧妃发泄着心中不满,一旁侍奉的宫女一直在旁劝她,要她小声些,莫要传出自家宫门,惹恼了陛下。


    慧妃这才停下砸东西的动作,只是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好巧不巧,她才将发泄后,才被封为太后的许皇后走了进来。


    她头戴金冠,衣着华贵,与方才用力狠摔了一场发丝凌乱的慧妃比起来简直不知有多得意。


    慧妃见她,咬着牙朝这位新太后行了礼。


    许太后坐于宫中主位之上,见满地狼藉,明知故问道:“妹妹这屋中可是遭了贼,怎么如此多东西都被折腾到了地上。”


    慧妃,不,而今的慧太妃盯着许太后的脸,阴涔涔地笑,直笑得人脊背发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妹妹,你就安稳住在宫中,享度晚年罢。”许太后身上满是胜者之姿。


    这让与其斗了多年的慧太妃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


    不要被愤恨冲昏头脑。慧太妃如此警告自己。


    她伸手抚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云鬓,坐了下来,给许太后斟了一杯差点儿被她摔了的热茶。


    太后端起轻啜一口,舌头顿时被烫了一下。


    慧妃见此状,不露声色地笑了一下,道:“热茶烫嘴,若是急于品味,恐怕,会反噬自身呢。娘娘,还是稍等会儿,再品茗吧。”


    太后自是听出其言外之意,又小心喝下一口热茶后,对慧妃说:“妹妹,不知可听过一句话,泼猴翻不过九重天。”


    慧妃身形袅袅,走到太后旁边坐下,小声在其耳边道:“姐姐的母家已然没落,而我,可还是大衡武将之首钟正的嫡女,我父亲手中有雄兵几十万,广结天下豪士,姐姐的身后,可有人?”


    她这是想起兵谋反!


    太后拍案而起,慧妃却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她,“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


    太后窝着一肚子火去到灵裕殿,她按下门口想要传禀的太监,悄然走进去。


    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他的儿子正勤于政事,只见其怀中正抱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沉溺其中。


    见太后,褚季心一抖,他怀中的女子更是吓得扑跪在地。


    被母后发现自己并未勤勉政事,反而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定然会受到责骂。


    他正想理理衣衫站起,眼睛瞥过桌上的方印,那是他颁布政令所用之印章。


    对啊,自己如今是一国之君,母后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对他随意训斥了。


    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支撑着自己,叫方才那女子下去后,他整理衣襟走到许太后跟前:“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见褚季,压着想扇其一巴掌的动作,从喉间蹦出几字:“皇帝,褚临……”


    “母后,褚临那头,儿臣已有打算。”


    母子二人交谈过后,许皇后露出一个赞许的目光,一石二鸟,儿子这主意,实属不错。


    —


    南方的秋天,却是北边入冬的季节。


    凉城一处栽了不少雪松的宅子、最里的西厢房中,宋朝月手中正捧着一小手炉,不时腾挪换手翻看着账本。


    这凉城不愧其名,才九月底,就已经冷成这般模样。若到了数九寒冬,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冻天寒之景。


    她如是想着,手下却没有停。


    宋明泽告知于华清宋朝月所在后,她先是大喜,过后又将这委托其将凉城账簿仔细看过。


    近两年,凉城开始与邻国通商,商贸自然更要繁盛些。


    可每一年华家在这苍州主事人送到华家手中的账中却总是有亏损,这亏损虽不多,于华家来说甚至于是九牛一毛。


    可生意人,若不挣钱,开铺子又有何用。


    所以先前华清曾提过要入冬后要带着宋朝月来这凉城,未曾想,宋朝月却误打误撞先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华清知道宋朝月先于自己到了凉城,索性叫她替自己看了看这些足有一人高的账簿,看看是否有何猫腻。


    来了这么几天,宋朝月肩上搭着一条绒毯看了快过半的账本,奇怪的是,这账一点儿错处都没有,就好像,早已经被人仔细检查过一般。


    “吴平呢,叫他来见我。”


    这吴平,便是华家于苍州的主事人,据华清信中所言,吴平在华清阿祖还在世时便已经在华家做事了。


    他起初是在丹州一小城店铺的掌柜,后来他所管的那家酒楼生意甚好,得华老爷子青睐,便将此人派往了苍州。


    起初的十几年,一切倒也还正常,可是近几年,亏损越来越多,问其缘由,吴平只说是这几年苍州天气实在异常,所以粮食草药之类成色不好,卖不出好价,方致亏损。


    吴平到时,穿着一身藏青色及大腿的长袄,头发不多,其中已经有了许多白丝。


    这也不怪,毕竟他已年过五十了。


    他被人引进了厅内,入厅堂,里面正燃着一个炭盆,他有些发冷的手这才缓和了些。


    今日不是来见家主派来的人吗?可这人呢?


    正当他疑惑之际,一扇彩蝶屏风后面传来悠悠说话声:“吴掌柜,若冷的话,我再叫人给你送上一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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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炉?”


    原来这人躲在屏风后面,吴平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他修炼多年商人那张热情而又市侩的笑脸。


    “不劳您费心,在下挨着这炭盆烤烤便是。”


    透过屏风,宋朝月看见,吴平用手指攥住了他有了几个破洞的袖口,似乎想将他那破洞的衣服藏一藏。


    宋朝月观察着吴平,吴平也观察着宋朝月。


    屏风后人是个女子,声音极为年轻。他起先猜测这位是否便是之前入华家的那位宋小姐,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宋小姐已经摔下山崖离世了,那这位,难不成是主家新找的人?


    “吴掌柜,我姓江,汤汤江流的江。”


    吴平立马唤了一声江小姐。


    “我貌丑,幼时脸上留下一道疤,是以不愿以真面见人。承蒙家主不弃,允我入了华家。无法直面吴掌柜,还请见谅。”


    这是宋朝月来到凉城后便为自己编纂的一个新身份,她从今往后,随母姓,姓江。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其间宋朝月有提到账目一事,见吴平并未其他异样,便叫其回去了。


    一无所获,宋朝月盯着那写满数字的账本,愣着发呆。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既无思绪,宋朝月决定走走。


    平夏将宋朝月送到后,便被其遣走了。


    而今跟在宋朝月身边的,只有一个华家的侍女,红梅。


    红梅年纪比她大一岁,为人沉稳,从不多言,她也是这凉城中唯一知道宋朝月真正身份的人。


    不过她是个孤女,自小受华家庇佑,分外感激华家,所以华清才叫她来,伴在宋朝月左右。


    初来乍到,宋朝月并不熟悉凉城。


    凉城风光与她的家乡泗水截然不同。


    这里鲜有木质的楼宇,更多的是以土砖与石砖为砌。沿街看来没有南方的五彩斑斓,花果飘香,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壮阔。


    待到这里下雪了,想必很好看吧。


    带着帷帽的宋朝月走在凉城的街巷之中,沿途,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乞讨者。


    这群人里,有老弱妇孺。宋朝月不忍心,从腰间钱袋里掏出就几个铜板,丢给了其中一个抱着年幼婴孩的老妪,其余人见有人赏钱,便一拥而上,红梅护住宋朝月许久才脱身。


    待到两人坐在城中一家酒肆之中,宋朝月仍心有余悸。方才那群人,恨不得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下来。


    玉梅点了一壶酒,告知宋朝月可以暖身,宋朝月却不饮,她喝了酒之后是什么样子,她自己最清楚,还是算了。


    玉梅三两碗酒下肚,身子也暖和了些。


    她说起今年凉城的形式,这两年苍州夏季干旱,所以没有什么好的收成,可上头的赋税却依旧没有变。为避免交不起税粮被关进牢狱中,好多老百姓没办法,只能丢下家中几亩薄田,背井离乡,以乞讨为生。


    宋朝月听着,胸口发堵。


    想到方才她给钱的那个已经黄皮寡瘦的老妪,瞬间觉得不是滋味。


    “小二,上一壶酒!”


    宋朝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是个熟人。


    而站在他斜后处的,不是孟祈,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