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同榻而眠

作品:《殓骨(重生)

    万籁俱寂,除了风在呼号,这世间好似已没有了别的声音。


    一匹黑色马儿拉着一车架,疾驰在白雪皑皑的山林之间。


    雪花落在马车黑色的帐顶,如一池墨水中逐渐染上清白。


    车帐内,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正靠在一个女人的怀中,女子用手轻轻抚上他那因疼痛而拧紧的眉头,心疼不已。


    “说来竟觉得可笑,只有你受伤了,我才能靠你如此之近。”宋朝月喉咙发酸,“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是如此以身入局,当真值得吗?”


    马车行走在盘桓的山路中,沿途颠簸,孟祈被宋朝月紧紧护着。可他揣在怀中的东西却无人看护,紧接着车辙压上碎石,马车便又跟着上下晃动,孟祈怀里便滚落出一个圆形的青釉小盒子。


    这盒子在马车内滚动一圈,最后停在了宋朝月的脚边。


    她一手护着孟祈的头,另一只手伸手去够脚下的那盒子。因为穿得很厚,弯腰实在艰难。她将其拿起后,发现是自己之前给鬼娘子那盒冻疮膏。


    自然而然的,宋朝月的目光就落在了孟祈伸在斗篷外面的手上。


    那只手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只消看一眼,宋朝月便别过眼去。


    为了尽快逃离,孟祈这一身的伤暂时无法处理,只能等离开了石浦县域后,再作打算。


    男女之情,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连宋朝月自己都不清楚,为何那年,在孤独园外看到了孟祈后,在此后十年都未曾忘却。


    明明她见到过很多很多人,可从未有一个人像孟祈一般,只叫她看一眼,便入心扎了根。


    躺在宋朝月腿上的孟祈嘤咛了一声,宋朝月闻声看他,见他眉头锁得更紧了,猜想他定是身上何处的伤又痛了。


    于是问在外头驾车的宋明泽,“阿弟,还有多久能出石浦县域?”


    宋明泽的回答夹杂着风声传进来,“快了,怎么了?”


    “我想咱们能不能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孟祈身上的伤,我看他好像很痛。”


    外头应了声好,宋朝月裹在眼眶中的眼泪也如一颗珍珠随之砸到孟祈的眉心。


    半昏半睡着的孟祈正做着仍在囹圄中的梦,可这里并不是他才将离开了升云军的地牢,而是他前世因谋逆的罪名而入的大理寺狱。


    看见周遭的环境如此真实,孟祈竟以为自己又回去了。


    这大理寺牢狱条件较之在石浦县的地牢不知好上多少倍,不过这里的酷吏刑罚,却也残忍许多。


    孟祈从未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他付出全部,将褚临扶上皇位,等来的不是其宽待,而是将自己安罪下狱。


    穿着一身白色囚衣,他孤单坐在牢房中。


    前一天才被封为永翌王的孟祈,转头就变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也是这道圣旨,叫孟祈彻底看清了褚临的本质,一个过河拆桥、自私自利之人。


    “师兄,师兄……”扮作狱卒的云方站在牢门边,脚边还放着一个食盒。


    孟祈见云方开锁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样?”孟祈问。


    “一切如常,不过……”云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没什么,师兄你定会无事的,来,吃点儿东西吧。”


    牢中饭菜滋味实在不好,云方提来的这食盒,算是一场及时雨,叫孟祈成日发苦的嘴里总算有了一点儿滋味。


    他没有问云方自何处拿来的这食盒,云方不会做饭,定然是在外面某个酒楼买来的。


    孟祈将这些饭菜一扫而光,见到了食盒最底下的一碗甜汤,他单手端起,边喝边同云方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可半碗甜汤下肚,他却感觉脑子昏沉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他便缓缓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彻底阖上眼之前,孟祈看到了云方离开,然后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人走了进来。


    可待到孟祈想要看清她的脸之际,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却扶上了他的眼,然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落到自己的眉心,进而彻底没了意识。


    前世的眉心是温热的,而这一世的眉心却冰得刺骨。


    孟祈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便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正揽着自己的耳朵处,仿佛是怕自己掉下去。


    见到孟祈清醒过来,宋朝月赶忙用手背擦掉自己眼中的泪,然后问他:“你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孟祈感觉自己身上无一处不疼,不过见到宋朝月那白皙脸上的泪痕,叫人担心的话却再也说不出。


    他轻轻摇摇头,以示自己无事。


    宋朝月又问外面的宋明泽,“阿弟,咱们出石浦了吗?”


    “出了,已经入大清岭地界了。”


    “那咱们能不能在大清岭歇一歇?”


    宋朝月话方出口,便听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孟祈嗫嚅开口,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宋朝月听不清,只能低头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不要歇,直接去凉城,去北苍王府。”


    那里,能容得下他。


    宋朝月只能又同宋明泽传了孟祈的的话,马车昼夜不息,终于在一天半以后,抵达了凉城。


    石浦县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凉城自然涌入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如今凉城大门洞开,任由百姓出入。


    这般冷的天,官府就在城中给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搭了许多的简易棚子,给他们遮蔽风雪。


    因浑身伤口实在太多,孟祈在半路上便发起了高热,到了北苍王府门外时,他浑身已经烧得如同一个火炉了。


    “阿姐,到了!”宋明泽将马车停在北苍王府门口。


    宋朝月将孟祈的头轻轻放在坐榻之上,然后连帷帽都未戴便下了马车。


    她走到北苍王府门前,同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说道:“还请通禀一声,孟祈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其中一人便立马跑进去通禀,另一人恭恭敬敬叫宋朝月稍等。


    没经多时,便见一人跑了出来。


    宋朝月见那人不是侍卫打扮,起初猜那人是北苍王府的管家,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此猜测,想他应当就是北苍王,只因他走出来便直言孟祈大名。


    宋朝月将其引到马车边,褚长陵翻到车辕之上,掀开马车帘往里望了一眼,便见盖在斗篷底下的孟祈。


    “来,搭把手!”褚长陵唤站在马车边的宋明泽。


    宋朝月拦住宋明泽将要上前的动作,在褚长陵的满脸疑惑中走到了他面前。


    “王爷,他信任您,所以才让我带他到您的王府来。不过有一事,不知您是否清楚,孟祈,如今是朝廷要犯。”


    褚长陵还以为眼前这女子要说什么呢,原不过是说孟祈如今的处境。


    自孟祈下狱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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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本就欲反叛,又何惧在府中窝藏一个逃犯。


    褚长陵对宋朝月施以微笑,然后在宋明泽的帮助下将孟祈背下了马车,宋朝月走在二人旁侧,将孟祈身上的斗篷又往上拉了一拉,盖住他的脸,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


    褚长陵将孟祈放在王府内一件客房的榻上,又赶忙叫下人叫来府医,可府医平日里只不过看一些寻常毛病,孟祈身上的伤实在太过严重,府医无法处理。


    鉴于此,褚长陵又立马着人去请了北苍军中一位特别有名的老军医,他处理孟祈这样的伤口经验十分丰富。


    褚长陵在内室看着老军医给孟祈处理遍布全身的伤口,宋朝月就等在外头,听着里头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喊声,她的心也随之一紧。


    终于,三个时辰后,一切归于沉寂。


    宋朝月走进内室,见孟祈额头上搭着一块白色巾帕,已经安然睡着了。


    宋明泽因为连着赶了一天多的路,入府后宋朝月便请求北苍王给他安排了一个睡的地方歇息。


    老军医下去给孟祈开方子熬药去了,宋朝月坐在外面,见到北苍王从内室出来,作势就要跪下感谢北苍王的救命之恩。


    褚长陵连忙虚抬宋朝月的手,将人扶起。


    他看着眼前这个发髻凌乱却依旧掩盖不住容貌之盛的女子,问道:“你是孟祈什么人?”


    “朋友。”宋朝月脱口而出,看到北苍王略有些质疑的眼神,又补充道,“很要好的朋友。”


    褚长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睡在里头的孟祈,笑了笑,只嘱咐宋朝月好好照顾孟祈,一人走了出去。


    门打开,宋朝月看到外面有一个女子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宋朝月对其施以一抹笑,便见门被褚长陵带上,拉着他的王妃离开了此地。


    宋朝月这才进了内室。


    她见孟祈的手搭在外面,掀开被子想要给他放进去。谁料刚一碰到孟祈手,便被其反手握住,宋朝月将他的手放进去后,想要抽出手来,自己的几根手指却被孟祈抓得越发紧。


    他的手指在宋朝月手心里动了几下,如同一片羽毛在拨弄。肉眼可见的,在握到宋朝月的手后,他的眉心舒展了开来。


    既然握住自己的手能叫他安心些,宋朝月便不再抽回,就这般任由他握着,自己则坐在床榻边守着他。


    可宋朝月也是昼夜颠簸,她也已累极,没过多久,眼皮便开始打起架来。


    算了,先睡一会儿吧。她如是想。


    只见她小心蜷在榻边,闭上眼便迅速陷入沉睡。


    她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深。


    待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觉得身上十分暖和,迷迷糊糊间还在感叹这北苍王府的炭火烧得真旺。


    可随后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却并不是北苍王的炉火烧得旺,而是自己竟然已经脱了鞋睡在了孟祈旁边,甚至,还同他盖着一床被子,头就靠在他的胸膛处,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抹着的药膏的清香。


    宋朝月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心道,孟祈要是知道自己趁他不清醒占他便宜,肯定会杀了自己的!


    她小心掀开被子穿上了落在地上的鞋子,小心垫着脚去了外面的罗汉床上歇息。


    可却未发现,从她背过身开始,身后的人便睁开了眼,眼底更是一片清明,嘴角正不自觉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