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分，灰蓝的夜斜斜飘下的雪花夹杂着细雨，白雪覆在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上，飘雪照得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


    “……那我以为你要跳槽啊……”


    夜椿解释了与煦里结契的经过，省去与夜斗相遇的部分，尤其在手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觉里挣回来的钱，她觑着觉里一声不吭的模样越说越小声，说到“是天之国立神委托的事，所以要去做”时声音扬了起来，仿佛找回了底气。


    白发青年单手把玩许久没戴的墨镜，听到那句“是天之国立神委托的事”一直半垂的眸子掀起眼皮，玻璃天空般的苍蓝有了亮泽。


    “嗯。”他懒懒应了声。


    像是被哄好了但还在傲娇的大白猫，夜椿长舒一口气，手里的烫手山芋也不再发烫了，她问道：“说起来，你是去天之国立神那工作了？他让你做什么了？”


    想起夜斗和天之国立神的嘱咐，觉里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平静道：“扫扫地什么的，很轻松。”


    “……”


    夜椿手指蓦然蜷缩了一下，脊背神经仿佛被电击一瞬，她蹙起一双秀眉，眸色渐深，肯定道：“你撒谎。”


    觉里长睫轻颤，嘴唇翕合一阵，想着干脆坦白好了。


    “那家伙肯定使唤你做很多事了吧！”夜椿握拳道，双眸中燃起小火苗。


    觉里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又嚼碎吞了下去，他默默点头。


    “我就知道！”夜椿扶额夸张地叹息，掏出小手帕擦着不存在的眼泪，“都怪我给不了你们好的生活，为什么别的神神生易如反掌，我的神生是被打了一巴掌……”


    觉里：……


    “其实没有多累，很闲。”他诚恳道。


    他一整天就煮了那锅关东煮，其余时间一直坐在收银位置。


    说到关东煮，他蓦然想起到饭点了。


    “椿，等会儿别乱跑，要吃晚饭了。”


    夜椿乖巧点头，见觉里拉开和室门离开，她摸了摸后脖颈，随即掏出手机点开《信徒养成游戏》，等待游戏加载过程中瞥了眼熟睡的煦里，黑发青年蹙眉，嘴唇颤动一会儿，似是在做噩梦。


    堆完雪人后煦里突然倒地陷入昏睡，应该是灵魂缺失的副作用之一。


    她伸手点了一下煦里的眉心，温和纯白的神力从她的指尖悄然溜进去，下一秒，黑发青年那对蹙起的眉毛舒展开，神色平和。


    手机传来震动，夜椿望去，游戏加载好了，版本也更新了。


    这次的开屏立绘变成了家入硝子的单人图，一样精致的live2D中在冷淡的医务室里，长发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微仰头靠在墙上，眼皮恹恹地垂着，眼睑下乌青一片，手指间夹着燃烧的烟，冒出猩红的光，涂了唇彩的嘴唇张开吐出熏眼睛的白雾。


    啊？这是家入硝子？


    夜椿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颓丧的女人是她那开朗的、会叫她“夜椿老师”的可爱女学生。


    【此次版本更新内容请玩家自由探索。】


    【温馨提示：本作剧情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运动。】


    夜椿蹙眉垂眸，手肘撑在膝上，手背抵在下巴，思忖了片刻……


    看不懂，叉掉。


    这次进入游戏bgm也更换了，上个版本是阳光、青春、夏天的味道，这个版本是什么都不剩的荒芜感。


    短暂黑屏后，游戏的bgm又变成轻快的旋律，同时代表夜椿的茶色像素小人支棱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她似乎躺在床上，下了床摸到墙边找到灯的开关打开，冷淡的灯光亮起，照亮这是一间医务室，有不少医用设施，刚才她躺着的床就是病床。


    操控茶色像素小人离开医务室后，校园内一片漆黑，夜空满天繁星。


    这学校晚上连路灯都不开，要是npc只能借着淡淡月光探路，但夜椿可是玩家，玩家当然是选择直接传送啦！


    她点开右下角的地图，输入蔬菜地的坐标。


    【正在传送……】


    画面一转，茶色像素小人在高空自由落体。


    【危险！】


    【危险！】


    【危险！】


    伴随尖锐的警报声，血红色的【危险！】占据整个屏幕。


    这点程度怎么可能难倒玩家？


    熟读各类攻略，夜椿光速从记忆中找到了应对方案，手指快速在轮盘上一顿操作，最终安全落地。


    如果让她给自己这波操作打分，那绝对是——


    “十分！”


    不是？她没说话啊？哪来的声音？


    夜椿望向仍在熟睡的煦里，那道声音再度传来，“夜椿！为什么不理我？！”


    这回她听清了，她定定望向手机，随着视角转动，一个白发像素小人插兜站在她旁边，很明显两次都是他在说话。


    真有你的，天之国立神！夜椿短暂震惊了几秒。


    敢情这个版本还更新了npc语音包啊，不得不说语音包挺贴合角色的。


    白发少年的嗓音清冽，尾音上翘带着点甜腻，仿若夏天蜜桃味波子汽水的气泡。


    此时白发像素小人气鼓鼓地双手叉腰。


    【为什么不理我？！】


    夜椿神色淡定地操控茶色像素小人推开他，打字回复：【你挡着我了，好了，我理你了。】


    她点击背包里的下矿探路灯，拖动图标到茶色像素小人头上。


    再点击开关，探路灯亮起，白光让黑夜亮如白昼。


    然后她发出一声“哈”的惊叹，仔仔细细地将苹果小树苗旁边的文字介绍框反复看了好几遍。


    【——您的苹果树树苗因为吃掉了宿傩手指进入脆弱的冬眠期！请寻找更多的宿傩手指来唤醒贪吃的苹果树树苗吧～】


    这是人话吗？


    苹果树树苗、吃掉手指、冬眠期、贪吃的苹果树树苗？


    惊叹过后，夜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熟读各类攻略的玩家判断出这肯定是隐藏玩法！


    只可惜，那根宿傩手指是新手礼包自带的，没有手指再喂给苹果树树苗了。那么只能购买商城的宿傩手指，这需要很多金币。


    赚钱的目标明确下来，正值深夜，是挖矿的好时机！


    她长按地面，茶色像素小人拿起镐头原地开挖，脚下的土块像蜘蛛网一般裂开，掉落出正方体的泥土块，自动收入背包中。


    【已获得泥土*1】


    ……


    挖到【已获得泥土*30】时，出现了代表煤矿的黑点方块，夜椿一个不落把煤矿一家子全挖了。


    众所周知，当你挖到一块煤矿时，它的子子孙孙就在附近。


    夜椿一边想着五条悟怎么能这么话唠，一边挥镐头。


    蓦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哪里是话唠？！


    他分明是善良与美貌并存的可爱学生啊！


    夜椿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点开背包用之前砍的木头合成了一个工具箱，操作几番后合成了两把木剑和木镐，将其中一把木剑和木镐分给了白发像素小人。


    白发像素小人跟在夜椿后边吵了一路，这时候突然安静如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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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不是玩了那款《神明养成游戏》，五条悟就不会失眠跑下宿舍楼溜达，也就不会看见天降奇兵，不对，是天降老师！


    明明昨夜代课老师被家入硝子发现晕倒在教师宿舍楼下，将她送到医务室后，检查出是低血糖导致晕厥，输了两袋葡萄糖，今天一整天都没醒，尤其是他为代课老师的病特别伤心——连夜打游戏。


    但！


    在这个罪恶的深夜，大概是五百米的高空上，一个黑点以光速坠落，六眼看清了那是本应躺在医务室的代课老师，她在空中进行各种杂耍式的动作减缓坠落速度，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跳跃落地。


    在旁围观全程的五条悟瞪圆了眼睛，像是花式跳水比赛的评委给这段表演真心实意地打出了十分。


    然而，没得到任何回应，空气像乌鸦飞过一般尴尬。


    五条悟走到代课老师身旁，佯装生气地叉腰大喊：“夜椿！为什么不理我？！”


    少顷，代课老师望向他，浅茶色的眼眸比夜色更晦涩，她声音暗哑：“你挡着我了，好了，我理你了。”


    五条悟：……


    也不能说人家没理吧，她确实和他说话了。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看到代课老师掏出一个探路灯戴在头上，下一秒五条悟瞳孔骤扩，刺目的光差点闪瞎他的眼睛，他忙戴上墨镜，看到代课老师拿着一把镐头开始挖土，她手一挥大量的土块从坑里飞了出来，这挖土强度和挖掘机分不出高低。


    一边躲避像天女散花般的土屑，五条悟一边懵圈地问道：“夜椿？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深夜是杀人抛尸的好时机，我准备把你埋了。”代课老师道。


    五条悟：？？？


    下一秒，只能看到那忙碌的身影钻入地下。


    他紧随其后跳了进去，有三个重要原因：


    一，他好奇。


    二，他很好奇。


    三，他真的很好奇。


    “难道说高专地底下有宝藏？”


    代课老师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五条悟，他百折不挠般越问越起劲，心底仿佛有只猫在抓痒。


    挖了大概四十米左右，代课老师的镐头都快抡冒烟了，她挖到了煤矿，然后开始左右上下挖，就和消失的那副墨镜一般她把那些煤矿挖出来后煤矿凭空消失了。


    六眼单手支着下巴眸光深沉，久违地开始思考，已知他能看清术式和咒力流动，那么她的术式如果是空间类术式的话，发动术式时为什么看不见咒力流动呢？


    下一秒，六眼的思考暂停了。


    代课老师像钢一样站得笔直，一个半人高的正方体在地上凭空出现，就像女巫炼制魔药一般，代课老师往上面丢了不少的木头，转身走到他面前时，干净的手掌躺着两把木剑和两把木镐，她抬手，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闪过一抹贱兮兮的笑。


    五条悟：？


    是失眠导致精神错乱了吗？


    他放飞自我地开始各种奇思妙想，突然手心传来软软的触感，他感觉到手心里被塞了两样东西，低头一看，手里握着一把手感粗糙但质感不错的木剑和木镐。


    “帮我。”代课老师道。


    五条悟：？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代课老师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朝他竖起大拇指。


    “五条，很可爱，帮我。”


    那一瞬间五条悟的大脑宕机，仿佛比被雷劈中、火星撞地球、奥Ｏ曼打怪兽出现在现实里还要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