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


    沈云迢双手置于腿上，纯净的真气在他体内周而往复，循环流转。


    他的神识仿佛飘到了高处，俯瞰自己内府吸纳灵气，焕发出灼灼光彩。


    一层若隐若现的屏障挡在前方，他轻轻一动，便冲破了那层阻碍，涛涛真气如流水曼延过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最后汇于他丹田，在他周身氤氲出一道淡青的灵光，似彩带漂浮左右。


    整整七天七夜，沈云迢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哪怕境界已经突破至入阳中期，也未停下。


    此时的他心神合一，眼前所见变成了一片空白的虚无之地。


    一颗梧桐树在他身边快速生长，引来一只鸟雀飞到树冠上。


    沈云迢俯瞰那棵梧桐，发现这不正是自己院里那棵树吗？


    繁茂的梧桐在风的吹动下簌簌作响，鸟雀在树梢跳动两下，落到沈云迢手心，化作一缕真气消散。


    沈云迢一怔，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当初变出的那只。


    他闭上眼，灵魂漂浮在虚空中，突然视线一转，看见了石洞之外的景象。


    顾枫在草地上打坐，雪白的岁寒花瓣飘到他崭新的衣袍上；


    楚叶阳也在自己开凿出的洞府里炼化妖丹，绯红妖力被他身体内凛冽的剑气吞噬，逐渐变的黯淡；


    灵气源源不断汇入山谷之中，禁制外风急天高，深林野猿呼啸，万籁之音传入沈云迢耳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丝无拘无束的风。


    意识到自己能看清外面的景象，沈云迢心中一动——这莫非是神识？


    本应化丹境后才能领悟出的东西，他竟然提前就开了关窍！


    沈云迢忍不住浮现一丝喜色，正要探出神识再看，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方圆一里内的范围，再往外面扩散就不行了。


    他心里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却是振奋。随着他境界越来越高，他的神识可见范围也会越来越广。


    此后哪怕是不设禁制，有人靠近他一里的范围内，他也会提前发现了。


    ……


    一个月后。


    楚叶阳从洞府里出来，身上气息越发凛冽，如寒剑侵霜。


    顾枫抬眼朝他望来，微笑道：“楚师弟吸收了妖丹，修为更上一层，可喜可贺。”


    楚叶阳点了点头，看向沈云迢所在的石洞，道：“他还未出关？”


    “嗯。可能是要闭长关罢。”


    这个山谷虽然狭小，但确实是个得天独厚的灵穴，顾枫只是坐在这里，就能感应到诸多不凡之处。


    楚叶阳忽地问：“还有几个月秘境就要关闭，沈云迢却留在此地闭关，是已经决意去往下一层？”


    不然放着外面诸多天材地宝不要，岂不是浪费这一生进入一次的机会？


    顾枫沉思片刻，道：“有可能。”


    玄阳秘境有第二层的事瞒不过八大仙门，如这等信息他们提前就知晓了。


    不过据回来的弟子说，秘境第二层灵气贫瘠，他们在里面兜兜转转了一年也未寻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那里仿佛被时间遗弃，残留着万年之前的景象，黄沙漫天，危机重重。


    不怕死的，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听闻这个消息，许多人在秘境第一层关闭时就选择离开，而有野心和更大欲望的，则依然会去往第二层，寻找新的机遇。


    顾枫听到楚叶阳这样问，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也要去？”


    楚叶阳点头：“我们来此，不就是为了突破吗？没有更大的挑战和困难，也就无法收获更多。”


    他眼珠微转，看向顾枫，“不过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不会拦你。”


    顾枫本就没有义务陪他一起涉险，是他非要选择这么做。


    看着楚叶阳坚定的神情，顾枫无奈一笑：“既然你们都去，那我自然也是要舍命陪君子的。”


    如楚叶阳所说，危险的背后也是机遇。


    玄阳秘境第二层少有人涉足，也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


    “反正宗门上面也是鼓励我们去第二层的，毕竟去的人越多，带回的信息也就越多。”顾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


    玄阳秘境自开启已经过了十轮。而第二层的事第四轮才开始传出。


    后面的每一次消息，都是前届弟子带回来的，拼拼凑凑出了一副大概景象。


    “万年前的遗弃之地么……说不定会有我们意料之外的机缘。”顾枫拍了拍楚叶阳的肩膀，勾唇一笑，“我没有不去的理由，不是吗？”


    两人一起经历了不少事，彼此间有颇为默契。


    若说楚叶阳有什么朋友的话，也就只有顾枫了。


    石洞内，沈云迢听到楚叶阳和顾枫的对话，倒不觉得意外。


    两人在原著本就是到了第二层才分开，他们不去才不正常。


    不过沈云迢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天机不可泄露。


    第三层至今还是个谜，自己贸然告诉他们仙府所在，跟自爆卡车没什么两样。


    最终能收获多少，还是各凭本事吧。


    沈云迢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收回神识，接着闭关。


    ……


    九个月后。


    沈云迢自石洞中走出，顾枫与楚叶阳像是早就等候在外，齐齐投来目光。


    顾枫微笑道：“恭喜三师弟修为又精进了。”


    “两位也是。”


    在灵穴修炼这么久，三人的气息都不同以往，有些如临深渊的意味。


    顾枫仰望山谷外，道：“一年已至，秘境第一层马上就要关闭了。”


    沈云迢颔首：“正好，我要去往第二层，两位也要同往？”


    虽然已经知道，但他还是问了一问。


    顾枫与楚叶阳点头，笑道：“总归是来了，若是不去看一看，也是遗憾。”


    “说的是。”沈云迢勾起嘴角，飞身离开山谷，到了谷外一处悬崖边上。


    只见天地间忽然晦暗，疾风骤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道道璀璨霞光。


    那就是秘境的出口。


    时机已至，无数道灵光自各地飞起，纷纷朝着霞光涌现的出口奔去，犹如万千流星汇于星空，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霞光缓缓消失，出口也随之闭合，天地间忽地又陷入了寂静。


    风声，水声，甚至灵气的流动，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沈云迢抬头，见空中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移动，吸纳着秘境内还未离去的修士。


    沈云迢三人放出真气护体，稳稳地站立在地上，任凭漩涡席卷而过。


    这全方位的扫荡一直持续了十个时辰，还有不少修士坚.挺地没被吸走，不过这时也是颇为狼狈，不比沈云迢他们淡然自若。


    看到漩涡终于消失，众人喜不自胜，长舒一口气。


    忽地有人道：“第二层的入口打开了！”


    只见漩涡消失后，一个新的入口缓缓出现，与刚进来时霞光璀璨的景象不同，第二层的入口漆黑深沉，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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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不见底的深渊。


    见到这个深渊，众人犹豫了，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真的是秘境入口吗？不会是陷阱吧？”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难免胡思乱想。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矣，再不走，迎接他们的就会是来自秘境的杀意。


    “大师兄，楚师弟，我先走一步。”沈云迢对不远处的两人道了一声，跳进入口。


    楚叶阳道：“我们也走吧。”


    便和顾枫一跃而下。


    看见有人带头，其余修士也都纷纷跳了进去。


    很快所有人都消失在入口中。


    ……


    呼——


    狂乱的大风不停刮动地面的黄沙，扬起漫天沙砾，像是掀起了一场沙尘暴。


    烈日烘烤下，沙漠中连只虫子都看不见，只有无人收敛的白骨又被大风翻了出来，凌乱地滚来滚去。


    一艘精致的飞舟从上空驶过，寂静清凉的气息弥漫在舟内，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沈云迢端起桌子上的灵茶，若有所思地望着舟外。


    他已经在沙漠里行驶了足足三天，还是一个活人都没瞧见。


    反倒是每天晚上，都有鬼魂复苏，在忘尘舟外飞来飞去，怨气冲天。


    “还是早些去关月城吧。”沈云迢放下茶盏，怀念起顾枫的璇玑盘。


    有个指引方位的法器在，寻找地方就容易多了。


    ……


    沙漠外几千里，一座古城坐落在群山下。


    楚叶阳和顾枫一跳进入口，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拖曳着他们，将他们甩到了一个陌生地方。


    晨光熹微，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两人眼前，一个人正在墙头朝他们招手，随后城门打开，一群人涌了出来。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快进来，外面危险着呢！”


    一个老妇人热情地拉着两人的手走进城中，顾枫和楚叶阳都没有拒绝，只是在进入前瞥了一眼城头上的名字——关月城。


    据说，关月城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城中人善良热情，每遇到外地走来的人，都会邀请他们进入城中，施以援手。


    楚叶阳和顾枫被安排到老妇人家，看老妇人起火烧灶，准备给他们煮饭，顾枫连忙上前阻止：


    “老人家，不用麻烦，我们乃是修真之人，早已辟谷。”


    老妇人愣了一瞬，随后道：“可是给客人做饭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只有吃了饭，才睡的好觉，不会半夜醒来。”


    “半夜醒来又如何？”楚叶阳总觉得这里的人态度有些怪异。


    老妇人皱眉：“半夜醒来会遇到不祥的事。”


    “哦？”楚叶阳刘海下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怎样不详法？”


    老妇人不愿多谈，摇头道：“老身又不曾醒来过，怎知道？只是传统就这样代代传了下来。后生，听老婆子一句劝，吃了这顿饭，睡个好觉吧。”


    她说着，又开始忙活煮饭的事。


    顾枫见劝她不动，便也随她去了，和楚叶阳走到屋外，观察起城内的景象。


    关月城外是群山，城内则是石头堆砌的墙。


    里面街道狭窄，家家户户比邻而居，到了晚饭时刻，到处都是煮饭的烟火之气。


    楚叶阳蹙眉：“古怪的地方。”


    他可没忘记这里是玄阳秘境第二层，怎会有普通凡人居住。


    “是幻境吗？”他看向顾枫，顾枫摇了摇头。


    如果是幻境，未免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