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作品:《只想将他捉拿归案

    沈容端将信纸小心地折叠整齐,指尖轻轻滑过信封边缘,眼神微微晃动。


    她将信放回怀中,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置这张银票。


    还是老样子吗?


    思虑片刻,她忽然抬眸,朝斐然吩咐道:


    “不要存到恒兴号了。之前在那儿存的钱,也尽数取出来,然后全部转存到嘉业号去吧。”


    “嘉业号?”


    斐然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相比恒兴号,嘉业号不过是地方小钱庄,规模远不如前者。


    “是。恒兴号与嘉业号是死对头,水火不容。毕竟,我也不愿平白帮苏家做生意。”


    她声音平静,却隐隐透出一丝讥讽。


    “处理妥当后,记得写封信给洪掌柜。告诉她,以后取钱都去嘉业号取。”


    斐然不再多问,垂目接过银票,将其稳妥地放入衣襟中,点了点头:


    “给洪掌柜的信,还是寄到皇城的洪福茶楼?”


    “对。”


    沈容端长睫微垂,停顿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


    “你现在先回房吧。赵秉清还一个人在那儿,我总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劲,你今晚看紧他。”


    说罢,她略微抬起下巴,神情若有所思,目光扫向赵秉清的房间方向。


    虽说面上不动声色,但沈容端一直暗中留意着他。


    自从到了文昌府,赵秉清便神色飘忽不定,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见不得光的鬼祟。


    加之此前他还一直强调自己想来文昌府,而且沈容端也知道,他少时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如果他想再次逃跑,文昌府无疑是他最佳的选择。


    斐然目光一凛,神情也严肃起来,向她拱手应声:


    “明白。”


    说罢,他迅速转身回了房间。


    赵秉清正背对着房门,低头专心地叠着衣物。


    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抬头。


    见是斐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随即,他迅速将表情收敛,摆出一副无事的模样,勉强笑了笑:


    “这么晚了,你们谈完了吗?”


    斐然打量了他一眼,随意开口问:


    “嗯。今日不打算洗衣服了吗?”


    赵秉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轻咳一声,掩饰慌乱:


    “不是明日一早就要走吗?衣服干不了,不洗了。”


    赵秉清刚刚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斐然和沈容端说话的空暇赶紧逃走。


    可惜,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他虽不能算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肯定比不过他们。


    哪怕侥幸逃出了一两里地,只要沈容端和斐然发现他不见了,凭他们的身手,很快就能将他追回来。


    所以,还是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沉沉睡去时更稳妥。


    他这样想着,还是留了下来。


    斐然走后,沈容端缓缓靠回椅背,手轻轻揉着腹部,脸色微微发白。


    腹中一阵阵绞痛让她不由得蹙起眉心,却依旧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低头翻找着包袱,想要拿出月事带,却猛然停下,眉头紧锁。


    包袱里的东西前段时间被河水冲走了许多,估计是没有月事带了。


    思及此,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


    手在包袱里权作发泄地胡乱摸索了几下,触感忽然一变,竟摸到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月事带。


    沈容端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发现上面还附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那字迹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斐然亲手写的。


    “此前的月事带被水冲走,好在人没被冲走。没被冲走的我,去买了一些新的月事带回来。”


    沈容端原本苍白的脸色缓缓放松,嘴角抿起,目光柔和了几分。


    她随即换上新的月事带,稍稍整理了衣物。


    就在她刚收拾妥当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钟掌珍走了进来。


    她一眼便看到沈容端略显苍白的面容,眉头皱了皱,上前两步,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


    “沈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适?怕不是今日浸了河水,染了寒意?”


    “没事。”


    沈容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随后,语气平静道:


    “坐下吧。把坤宁宫着火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会放弃公主身份、为何与叶和凝一起离开皇城等等事由,都说详细些。”


    钟掌珍便把自己母后和舅舅之死、舅舅在狱中说的话、苏贵妃和皇上太子的态度、利戎使团来求亲、火烧坤宁宫、在城外获得兵符等一系列事情都一股脑地说了一遍。


    其中有许多事,她都不曾详细同叶和凝说。她总觉得他不靠谱。


    然而,不知为何,面对沈容端沉稳的眼眸,钟掌珍心中一阵冲动,竟情不自禁地将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恨全数倾泻而出。


    “……舅舅说,你和你的师父挽澜,都是堪用之人。”


    钟掌珍顿了顿,眼中浮现一抹伤感的神色。


    沈容端听完,沉吟许久不曾说话。


    都说天上一日,下界一年。


    却不知原来皇宫也是如此,竟然能在短时间出了这么多变故。


    “你舅舅同你说,挽澜和我都是堪用之人?”


    沈容端又重复确认了一遍,眉头深锁。


    是,她很敬仰这位一代名将。


    可是,她从来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道他认识自己的师父吗?


    可是,她师父如何能与远在边关的将军扯上关系?


    “千真万确,他就是这样说的。你……真的不认识他?”


    钟掌珍见沈容端这样反应,也有些惊讶和无措。


    “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不知道我师父是否见过他。或许,他们之间有一些交情。”


    沈容端低头沉思许久,还是只能这样回答。


    除了这一重疑惑,她还有更深的一层疑虑:


    “所以,你之所以火烧了坤宁宫,伪造自己的死因,是因为你想要拿着兵符,掌控天狼兵?”


    闻言,钟掌珍顿时挺直了腰杆,目光炯炯,神情坚定地答道:


    “没错!”


    “然后呢?”


    沈容端继续追问道。


    钟掌珍愣了一瞬,随即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之后,当然就是杀回皇城,把他们全给废了,给我母后报仇啊。然后,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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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


    沈容端凝视着眼前这个面容稚嫩却满怀野心的少女,心中翻腾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钟掌珍被她这样盯着,心里有些发虚,忍不住低声问: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一路走来,为何女扮男装?”


    沈容端没有回答,反而不急不缓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自然是因为女子行走四方不方便咯,这还用问么?你一个男人,肯定不会懂我们女人的难处的。”


    钟掌珍撇了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脏污的衣衫,有些嫌弃地用手抚了抚。


    “女子行走四方都不方便的地方,却要出一个女皇帝了。”


    沈容端语气平静无波,似乎是在说陈述句。


    可是,钟掌珍知道,她就是在质疑。


    而且是没有回旋余地地质疑。


    “喂,你这是瞧不起女子吗?”


    钟掌珍闻言顿时跳了起来,气得脸色通红,音量也大了些。


    “我没有瞧不起女的。我瞧不起这个世道。这个世道瞧不起女的。”


    沈容端直视着钟掌珍怒气冲冲的眼眸,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钟掌珍一时语塞,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片刻后才哼了一声:


    “那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永远只能这样了是吗?我就是要出来改变这个世道啊。以前没有女皇帝,现在有了,不行吗?总要有人做第一个啊,为什么不能是我。我觉得我可以。”


    “你当皇帝,是为了什么?”


    过了一会,沈容端问道。


    钟掌珍愈发不想和沈容端说话了。


    以前在宫中,她只要眼皮一抬,周围的人就会满脸讨好地上赶着供她使唤。


    哪怕出来了,只要身上有钱,就算她不正眼瞧人,也能让别人对她礼遇有加。


    偏生这个沈容端,仗着自己长了幅好皮囊,就敢给自己摆脸色看。


    亏自己还对她高看一眼。


    细想一番,这个沈容端竟然和寻常男人没什么两样。


    都一样傲慢、自大。


    然而,为什么。


    她脑中却不断回荡着沈容端的问题?


    ——她想当皇帝,是为了什么?


    钟掌珍强迫自己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咬牙答道: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要报仇啊。而且,我那两个哥哥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个皇位给他们坐,是断断不如给我坐的。”


    沈容端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腹中的疼痛一阵比一阵用力,愈发剧烈。


    眼前的少女对此浑然不觉。


    只见她目光熠熠,思绪不知翻飞到了几重天之外。


    她就像一只刚从皇宫繁复精美的金丝牢笼里逃出来的太平鸟。


    久入樊笼,如今骤得解脱,便急欲展翅凌霄,直冲云汉。


    俯瞰万里河山、尘寰百态,所见皆是锦绣画卷。


    只觉心中畅然无羁,仿佛天地尽在眼底。


    她是不肯再往下飞的,她嫌滚滚红尘太过喧嚣。


    她只愿栖息云端,在晴空碧落吟唱自己的名字。


    她不曾明白,太平太平,太平却从来都不属于她羽翼掠过的黎民苍生。


    它只不过是她唇齿之间,一个被轻巧吐出的词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