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许回了趟工作室，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周眉正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在研究些什么东西，格外认真，她没看见漆许进去又退出去。


    漆许去楼梯间吸了根烟才重新回工作室，她扯着嗓子喊周眉，“周眉，你干嘛呢？”


    “漆姐。”周眉慢吞吞地从电脑屏幕抬头，“我在盘dylan骚扰周筱梦的时间线，你过来看，好像有些不对劲。”


    漆许应周眉的话去她身边。


    周眉拉了张时间导图，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周眉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dylan之前骚扰的可能就是周筱梦的妹妹。周筱梦的微博有她和妹妹的合照，跟别人爆料dylan骚扰的那个人特别像。我怀疑就是一个人！你看！”


    周眉说着放大两张照片给漆许看，“嘴巴，眉毛，鼻子，这就是同一个人啊！”


    漆许从屏幕上移开目光，转到周眉脸上，“就是同一个，你别看了，也别管这件事。这个月工作室关门，你们就当放个长假了。”


    周眉怀疑地看向漆许，“漆姐，你是不是一直知道？”


    “嗯，知道。但这件事很复杂，后面等警方调查吧。”漆许说完往自己办公室走。


    周眉坐不住了，跟着漆许走，“所以这件事有隐情是吗？”


    “能有什么隐情，摩卡的员工骚扰顾客，怎么都跟工作室脱不了干系。”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周眉压住漆许刚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漆姐，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漆许抬头，“你想要什么真相？”


    “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的。”周眉语气坚决，也有责怪。她自本科毕业起就跟着漆许，凭她的学历难道找不到其他公司的工作吗，现在的毕业生哪个不是一头往大厂扎，她非得来这个小工作室吗。还不是因为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漆许正在做着这件事。这个工作室墙上的每一副画都是她挂的，她为什么不能知道。


    这不公平。


    对工作室里每个不知情的人都不公平。


    漆许让周眉坐下，有些无可奈何。


    现在的周眉强势地不像她。


    “漆姐，有事你得跟我们讲，别一个人扛着。”周眉才不坐，一坐气势就没了，“你知不知道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扒你的私人信息了！”


    “随他们去。”漆许完全不在意这些，她知道当代网友有多无聊，很多人在网上嗅着点蛛丝马迹就狂扑过去，享受着那点自以为窥探隐私的无聊快乐。他们在伸张表面的网上正义，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对。


    漆许把视频爆料出去，带有公章的道歉信也发了，但舆论还是没有好转。她该做的其实也做了，接下来就是等。


    她不想怪任何人，人生就是场游戏，技不如人罢了。


    漆许对周眉说：“你别在网上跟人吵架，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练练稀巴烂的摄影技术。”


    别看周眉现实生活中半天憋不出一句骂人的话，在网上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我看了生气！有些网友说话真的很难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相！”就连工作室的官方账号下面都有很多人骂漆许，周眉看到快要气死了。


    甚至还有诅咒人的！


    “我难道没有做错吗？”漆许语气仍旧平静，她站起来，按着周眉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又在她的肩膀上按了两下，以示安抚，“骂就骂吧，骂两句又死不了人。反弹，反弹，全都反弹。”


    漆许突然做了个奥特曼的手势，周眉成功被逗笑，“我没心情跟你笑！”


    “去收拾东西，想吃什么我请。”


    漆许带周眉去了附近新开的西餐厅，吃饭的过程被周眉烦得不行，就把事情都告诉了她。


    两人吃完，漆许送周眉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周眉还在咬牙切齿地念叨。


    “季云驰怎么能这样对你呢，他明明知道工作室对你很重要！”周眉也不叫驰哥了，开始叫全名。


    漆许无奈拍拍她的头，“快下车，我得回家遛狗。”


    “你养狗啦？不是才养了两只猫吗？”


    “随便养养。”


    “猫狗双全，你真幸福。”


    “哈哈哈，快下去。”


    “......”


    周眉发现漆许的一个小变化，她比以前爱笑得多。这种变化她自己本人可能无意识，但她身边的人都能发现。


    “漆姐，我在网上查过宋予的八卦，几乎没有。”


    “他又不出名。”


    “那你可能不知道，他在短视频平台还挺火的，好几个视频都百万点赞呢。”


    漆许还真不知道，等周眉下车她要搜一下。


    于是，漆许再一次赶人。


    周眉还在继续说:“季云驰应该不喜欢你。不对，不是应该，是肯定。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周眉这番话在漆许听来没有生气，但还是失望了。周眉说得对，季云驰一点都不在乎她。就算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也做不出来这事。但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季云驰，这件事她自己也有错。而且，在某些程度上，季云驰在这件事里并非扮演了一个百分百的恶角。他只是为了帮助另一个人而伤害了她。


    “所以我现在是宋予阵营的，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之后你开心了不少。”


    我俩也没在一起啊。


    漆许没说。


    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宋予发来的消息。


    话都没有，全是发的表情包，表达他的不开心。


    “宋予长得帅，年轻，练体育的身体素质肯定特别好。而且我觉得他很听你话耶！这点很难得！”


    “也不是很听话。”漆许关上手机，“快下去吧，后面别去工作室了，有什么问题线上处理。”


    周眉还是没有立即下车，又夸了宋予几分钟加上漆许不耐烦的催赶，才意犹未尽地开车门。


    在周眉下车后，漆许找了宋予的视频看。


    是那种剪辑片段加上配乐的氛围感视频，下面还有很多网友冒星星眼的评论。


    漆许在网上搜了一圈，都没搜到宋予任何公开的社交媒体账号。


    她想起来宋予的微信签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专注自我。


    由于赛艇过于小众，所以网上对这项运动本身的关注度并不高。而宋予在网上能引起一定的关注度，出众的外貌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而在此境况下，他不碰网络，确实挺难得。


    漆许看出来了，宋予其实很多方面特别成熟，只是外表吊儿郎当了些。


    现在已经九点多，宋予告诉漆许，他还在健身房。


    队里放三天假，还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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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许想，好像时间过得挺快。


    她家里关于宋予的印记越来越多，不知不觉的渗透最可怕。


    当漆许到达健身房时，宋予在练负重引体向上，旁边还有人观摩。


    漆许走进去时与一个男人面对面撞上，对方是个超级肌肉男，撞得她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那男人开口问道。


    “没事。”漆许摆摆手，继续往里走。


    她穿了裙子，一看就不是来健身的。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突然追上去，“你好，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请问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啊，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漆许直接拒绝。


    “我不是推销课程，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男人还在穷追不舍。


    “嗯......可是我......”可是我对肌肉块太大的男人不感冒，喜欢薄肌啊。


    漆许露出为难且尴尬的笑容，同时向宋予的方向瞟去，这家伙还在做引体向上......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还不算。”漆许慢一拍后悔自己的诚实。


    “那就不是。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想交个朋友，我可以免费教你健身。”


    “不太需要，谢谢。”漆许疲于应付了，直接向宋予走过去。


    肌肉男也跟在她后面。


    宋予这时正好下来，在插着腰缓气。转过身时看到漆许，眸子都亮了起来。刚想笑，突然想起她去吃饭都不知道叫他，就自己在心里生了闷气。瘪瘪嘴，低头拆手上的绷带。


    漆许还没开口，肌肉男走去宋予身边，话语里充满敌意，“麻烦让一让。”


    宋予没感受到，往旁边挪了两步，手里还继续拆着绷带。


    拆好，他抬头，正好看到漆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肌肉男。


    肌肉男把上衣脱掉，开始做引体向上。


    不得不说，确实练得不错。但健身不练腿，没意思。宋予挑了下眉，抱臂在旁边也看起来。


    肌肉男做到第二十个的时候，明显很吃力了，动作变缓，艰难地将自己往上顶。


    宋予还给他鼓掌，“加油兄弟，你可以的。”


    漆许:“......”


    “二十一。”宋予开始报数，嘴角的笑容扩大，明显在看热闹，“加油，加油。”


    他们这边的动静惹得旁人的注意，给肌肉男加油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二十一个引体向上，对练得满身肌肉的人来说，实在水平一般。


    肌肉男骑虎难下，脸都憋红了，大吼着继续再往上拉了一个。可是力气还是耗尽，松手掉了下去。


    “哎，才二十二个。”宋予摇头，他撞漆许的胳膊，“你猜我刚负重做了多少个？”


    “幼稚。”漆许才不猜。瞧宋予这样肯定他比较厉害，毕竟是运动员，而且是对身体各项素质要求很高的赛艇运动员。问她，不就是想明晃晃地显摆嘛。


    “哼，这么菜也值得你把眼睛看直了？什么眼光。”宋予点正题。


    “我看他是因为......算了，走吧。”


    “因为什么？身材好？可惜中看不中用。”


    漆许忍不住向宋予翻白眼，在肌肉男朝她看来的时候，赶紧拉着宋予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