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嗖嗖，穿堂过裆，裤衩冷如冰。


    闻武绍是被大风吹醒的。


    睡梦中总迷迷糊糊感觉周围冷飕飕，体感温度却居高不下，这让他迟钝的大脑思考了好半晌，也没想出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他费劲掀开眼皮——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灰扑扑的墙面。


    怔愣片刻，闻武绍混沌的大脑几乎在瞬间清醒，一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等等。


    下一刻，他迅速环视周围一圈，双眼瞬间瞪得极大。


    水泥墙？


    望向自搬进来起从未如此空荡的房子，闻武绍的嘴震惊得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瞧见身旁的许文清还在睡觉，他有些恐慌地伸手将人推醒，“文清……文清……快醒醒……”


    后者在梦中睡得正香，砸吧着嘴，受到干扰也只是伸手推了回去，口中喃喃念着：“嗯……别吵我……昨天累死了……”


    “文清！”闻武绍慌慌张张地左右看了看这间屋子，手上更加用力地推搡，“快起来！快起来！”


    被他扰得烦了，许文清不耐地啧了一声，懒懒伸手撑住床沿，慢吞吞支起上半身。


    一边搓着眼角，她随口打了个哈欠，嘴上恶狠狠道：“你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啊啊啊啊啊！！！”


    视线触及空荡荡的房间，许文清下意识尖叫一声，像是见到什么比鬼还可怕的东西，不自觉哆嗦着往后退了退。


    “什么情况？”她瞪圆了一双眼，惊诧地望向四周，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儿？！”


    话音刚落，同一时刻，不远处也响起一道高亢的尖叫声。


    闻武绍与许文清双双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小艺……是小艺的声音……”后者面色发白，抖着声音发问，“小艺那边怎么了？”


    闻武绍顾不上太多，手忙脚乱地下床，正欲凭着直觉穿上鞋，谁料脚刚伸出去便捞了个空。


    他有些疑惑地探头看了一眼，随即震惊出声：“不是？我拖鞋呢？”


    话音未落，走廊那头噼噼啪啪一阵惊天动地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哭号着的闻宣艺就从二人门前扑了进来。


    “爸！妈！”她的脸微微有些扭曲，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我的房间……我的房间……”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包包……我的爱马仕呜哇啊啊啊啊……全都不见了呜呜呜呜……”


    听她这样说，许文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环顾四周一圈，总算是发现了什么不对，“老公……这是我们的卧室……”


    闻武绍愣了愣神，总算开始正视周围的一切。


    直到目光扫过右侧墙上明显突兀的一道泛白的划痕，他的脸色才终于唰地变了。


    他记得这道痕迹……还是当时前来监工卧室装修进度那会他亲手划的。


    大小、位置、方向，全都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他面前的这间毛坯房，真的是他昨晚还躺着的卧室。


    简直难以置信。


    许文清呆愣愣地下床，赤着脚走到外墙处，哪里有一块大大的长方形缺口。


    有些无措地伸手摸了摸水泥边，她恍恍惚惚道：“……窗户呢？”


    闻武绍则盯着朝向走廊的那面墙，脸上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呆滞。


    ……门呢？


    闻宣艺还在床脚处蒙着眼睛大哭，抽噎声时不时传来，“呜呜呜呜呜什么都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


    直到这时，闻武绍才真的慌了。


    他匆匆掀开被子，不顾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径直冲向了卧室大门。


    准确来说，是没有门板的门。


    一直到他冲进走廊，身边能看到的东西也只有无尽的灰墙。


    闻武绍拼命挥动双手，径直往书房冲去，那是他藏品最多的地方。


    上至三百万的古董瓷器、一百万的大家名画……下至保险柜里的根根金条。


    即使心中的预感不是多么美妙，他却还是卯足了劲，希望有奇迹发生。


    一鼓作气冲到了书房门口，闻武绍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心理准备，因为书房的门也被拆了。


    不出意料，这里也是一片空荡。


    且不提那些字画瓷器，就连装金条的保险柜也不翼而飞。


    那可是足足五十斤啊。


    还没算上里面的二十五根金条。


    意识到所有东西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闻武绍一时有点呼吸不畅，左手颤颤巍巍地捂住心口。


    钱……他的钱……


    深吸一口气，闻武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紧接着，他摸了摸口袋，从里掏出手机。


    只是因为手抖，闻武绍连续操作几次都没能解开屏保。


    情急之下，他径直点开左下角的紧急呼叫，按下了报警号码。


    二楼的东西虽多，却也重。


    小偷带着这么庞大的资产转移，肯定会被周围的监控或者居民看见。


    只要早点报警，就能多一分追回的可能性。


    此刻他也难得庆幸，将这些看起来华丽的东西摆在二楼，而真正昂贵的古董财产则被放在平常毫不起眼的落灰角落。


    除非对方有一整个连队，否则别想把整个别墅的东西全给带走。


    换言之，一楼现在应当是没什么损失。


    报警电话刚拨出去，闻武绍松了口气，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还来得及。


    下一刻，许文清与闻宣艺也从走廊尽头匆匆赶过来。


    “爸！”后者哭丧着脸，气喘吁吁，“一楼也全都被搬空了！”


    闻言，闻武绍下意识一怔，当即瞪大双眼，“什么……你说什么？”


    “一楼……一楼的东西……”闻宣艺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全都没了……”


    话音刚落，闻武绍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随即在许文清与闻宣艺惊恐的注视中，他身躯一震，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爸！！”


    “老公！！！”


    二人不约而同失声惊叫，随即手忙脚乱地拨通急救电话。


    “……”


    警车抵达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到。


    两拨人在别墅门前会合，各自对视一眼，又进入屋内。


    同时拨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的情况并不少见。


    只是刚迈入庭院，众人便吓了一跳。


    从外看豪华无比的大别墅，怎么……没有门呢。


    只是当下救人要紧，前来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匆匆进门，开始寻找病人以及打电话的病人家属在哪里。


    身后的两个警察同志紧随其后，一起进了门。


    只是视线接触到室内的陈设，众人又是一怔。


    这片别墅区已经完工很久，理应来说不会出现还没装修的情况。


    现场也没有重新施工的油漆烟尘味……


    莫非有钱人的爱好都这么独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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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毛坯房？


    较为年轻的警员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一一丢了出去。


    不等他再喊，二楼的人似是也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动静，只听一声闷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出现在楼梯口。


    两拨人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度交换视线，齐齐上楼。


    散发女子磕磕绊绊地在前头带路，一路引着众人来到某间看不出设计的……毛坯间。


    空空的门前，地上正躺着个中年男子，另一个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子正跪在他身边，惊声喊着老公。


    “你们快救救我爸！”闻宣艺一头长发乱得像鸡窝，双眼通红，示意急救员看向地上的人。


    后者迅速意识到关键性，连忙示意队员将许文清隔开，随即判断闻武绍当前情况。


    队中看着比较年轻的医生拿起听诊器，对准闻武绍的左心口听了半晌，面上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凝重，“听不见心跳……病人平常有胸闷气短的毛病吗？”


    闻宣艺一怔，迟疑着开口：”没听说我爸还有这毛病……”


    原先在一旁默默擦泪的许文清却想到什么，蓦地开口：“昨天……昨天中午，他吃完饭就嚷着自己胸口疼，还会头晕。”


    提到这个关键的时间点，闻宣艺下意识看了许文清一眼，神色略有些复杂。


    ……确定那真不是被陈然议气成那样的？


    闻言，那医生沉下眉眼，当即呼唤身后人将AED除颤仪拿来。


    “初步怀疑患者有心脏供血方面的问题。”他指使众人合力将闻武绍的上衣脱下，摩拳擦掌，手上利索地将电极片一一拿出，“大家全都退后一步。”


    许文清与闻宣艺双双通红着双眼，双双绞紧衣袖。


    众人面露严肃，个个屏气敛声，静悄悄地看着医生操作。


    “医生，患者怎么了？”陈然议站在他身后，面露担忧，“有救过来的风险吗？”


    眼瞧着所有电极片均被贴好，那医生正欲按下按钮，却冷不丁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一哆嗦，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吓死我了……”医生按了按心口，艰难地咽下口水，强颜欢笑道：“这位家属为什么这么说？”


    眼见他还想继续伸手按开关，陈然议只是犹豫了片刻，指着闻武绍明显还在呼吸的肚子，迟疑道：“其实我是想问……”


    “在患者明显还有呼吸的情况下……直接用除颤仪会不会不是很好？”


    “……”


    众人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正好看见地上人腹部的微弱起伏。


    又是一阵沉默。


    听罢，许文清顿时扑到闻武绍身上，用耳朵贴住他心口。


    安静数秒，她脸上忽然染上巨大的喜悦，“有心跳！有心跳！”


    话音未落，闻武绍的眼睫毛轻颤两下，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底还透着迷茫，无措地看向周围，“什么……什么情况……”


    见到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幕，那医生反而有些不敢置信。


    他颇为震惊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满脸匪夷所思，“怎么会呢？我刚刚明明没听见心跳……”


    “莫非……”医生瞪大双眼，大胆推测，“是医学奇迹？”


    “……”


    闻言，陈然议嗫嚅两下嘴唇，欲言又止，“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伸手指了指被丢到角落里的灰色上衣，“是秋衣穿太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