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坷将塑料碗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上等李慈若出来，好一起吃草莓。


    屋里没有桌子，李慈若的包放在地上，靠在床头柜旁。沈无坷注意到包的位置有些碍事，担心草莓水滴到包上，于是准备把包移开。然而当她提起包时，触摸到了一种奇怪的凹凸不平的硬物。


    她有些好奇，把包放到床角，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包并没有完全拉上，而是开了一角。明亮的灯光下，沈无坷看到包里露出一块红色的耳朵形状的物体。


    红色的耳朵？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沈无坷慢慢弯下腰，正准备打开包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孟极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问：“你在干什么？”


    沈无坷连忙收回手，尴尬地说道：“你的包太碍事了，我只是想把它移开。”


    孟极只是盯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走到床前坐下。沈无坷随即掩饰性地说道：“这些草莓是我妈在网上买的，你尝尝看怎么样。”


    孟极拿起一颗草莓放入口中，草莓的冰凉触感让她微微皱眉。她吃了两颗就没再吃，随口说道：“挺好吃的。”


    沈无坷躺在她身边，拿起平板开始打游戏。孟极低头问道：“刚刚下楼时没看到你妈，她去哪儿了？”


    沈无坷回答：“她回家去了。”


    “你们家没人，她为什么要回去？在这住不是挺好吗？”


    沈无坷解释：“家里总得有人打扫，她隔几天就回去整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房子。”


    “确实，毕竟是自己的房子。”孟极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看着沈无坷的平板，“你还在玩游戏？”


    “对啊。”沈无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划着屏幕，“说到这个，上次加你好友你怎么没同意啊？”


    孟极解释：“手机内存不够，早就把游戏卸了。”


    “内存不够？”沈无坷有些惊讶，“内存不够不能换手机吗？”


    “没钱。”


    沈无坷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孟极的背：“哈哈哈，别逗了，你脖子上那条围巾都要好几千块，怎么可能没钱换手机。”


    孟极没有回应。沈无坷以为她只是对游戏失去了兴趣，于是将自己的账号登出，对孟极说道：“那你用我的平板登录你的账号吧。”


    孟极接过平板，输入自己的账号，登上游戏后，随意点掉几个弹出的活动页面，看着满是红点的任务栏，点开好友申请，同意了荒野屠夫的请求。


    沈无坷接过平板，看着她的账号，一脸惊奇：“你这一年多没登游戏了吧？天啊，这么多稀有卡你都集齐了？你氪了多少钱？”


    “没氪，全是肝出来的。”


    “你真厉害啊！这个账号为什么一年多没玩，你不打算玩了吗？”


    孟极说：“我去年忙着保研的事，没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沈无坷起身准备下楼看店。走到门口时，她不知为何，忍不住又回头瞥了一眼床脚的书包。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她面前。孟极将一个盒子递过来，淡淡地说道：“盒子忘了。”


    “哦，谢谢。”沈无坷赶忙收回视线，接过盒子，强作镇定地挥了挥手，说道：“那我先下去了，你明天记得下来吃早饭。”


    她拿着塑料盒下楼，楼下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线勉强照亮了前台，显得整个空间阴沉不明。后面的休息室依旧黑着，她妈今晚不回来了。


    沈无坷走到前台，将平板接上充电器，然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后，脑中又想起那个红色的耳朵。


    那个到底是不是……


    她皱了皱眉，随即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念头抛开。可能是最近她妈总是疑神疑鬼的，连她也受了影响。


    她打开电脑，准备查看最近是否有新订单。屏幕上的日期跳入眼帘，她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李慈若要离开的日子。


    屋外冷风呼啸，雪又落了下来。


    带着孩子的那个女人从楼上下来，看到沈无坷，说道：“我刚才在楼下找你，没看到人，你们这有没有酒精？我想给房间消一下毒。”


    “有的。”沈无坷从前台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精喷雾递给她。女人接过喷雾，说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沈无坷笑着目送她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然后，一阵无名的疲惫感袭来。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盒子里的草莓，心想，开民宿还是太累了。


    次日，张明德骑着电瓶车从村里赶来。她推开门，这个时间沈无坷已经回到小房间睡觉了。张明德抖落身上的雪，走到前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灰尘。


    扫完地，她把扫帚放回原位，又走向厨房，准备当天的菜。等忙完一切，时间已经九点。


    张明德回到前台，坐下后，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重。窗外的风声呼啸，愈发猛烈，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卷走似的。


    墙上时钟的指针缓缓移动，她的心跳也跟着风声的节奏加快了。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就要到退房的时间，张明德想着是不是该上去看看。


    “老板。”一道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张明德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那个冒充李慈若的女孩。她说道：“帮我再续订三晚。”


    张明德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拿起鼠标，机械地在屏幕上点击，问道：“怎么想着续订？”


    “雪太大了。”孟极说道，“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没怎么出去玩。我看了天气预报，说后面可能会停雪，等停了再去看雪山。”


    这是张明德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她点了点头，说道：“续订的话就按今天的房价，一天120，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孟极掏出手机，扫了三百六过去，“扫过去了。”


    付完钱后，孟极没有上楼，也没有离开。她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静静地投向屋外纷飞的大雪。


    她的腿很长，坐在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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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张明德看着她的侧脸，说：“小姑娘，你个子真高，父母身高应该也挺高吧？”


    孟极摇头，抿了一口水，说：“我妈不高，才一米六。”


    张明德笑道：“我们家小壳也才一米六，不过她说自己才十八岁，可能还会再长。也怪我不高，不然她说不定能长得高点。”


    孟极放下水杯，抬眼看了张明德一眼：“老板你也不矮，小壳这个身高也挺正常的。”


    张明德叹了口气：“在我们那个年代确实正常，但现在的孩子都挺高。小壳说她宿舍里其他三个人身高都一米七左右，刚进学校的时候她还挺自卑的。”


    “没必要为这个自卑。”孟极坐直了身子，将保温杯盖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张明德看她一副想继续坐在这里的样子，便顺势问道：“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吗？”


    孟极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淡淡地回答：“不是，我还有个姐姐。”


    “哦，姐姐啊。”张明德追问，“多大了？”


    “二十五了。”孟极说道，“不过她是我继父的孩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继父的孩子？”张明德在心里暗自琢磨，回想起这个人曾经提到她的母亲去世，父亲再婚。看来，她的母亲应该是和继父结婚后才去世的。


    孟极将手机放回兜里，抬头看向张明德，随口问道：“老板，你有准备早餐吗？我想吃点。”


    张明德应声站起，说道：“有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好。”张明德点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


    孟极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机里李慈若昨天的回信。


    那只是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她看得有些出神。


    “孟极。”她还记得来这里之前，李慈若对她说的那句话，“你要学会适应没有我的生活。”


    可是，该怎么去适应呢？


    从京北一路开车到这里，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漫长到让她感到无尽的孤独。


    孟极揉了揉眼睛，将手机放回兜里。这时，张明德端着饭走过来，对她说道：“饭好了，来吃吧。”


    孟极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她没吃早饭，这又是把早饭和午饭混在一起吃了。


    她走到餐桌前，面前是酥油茶和土豆饼。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这时，带着孩子的女人从楼上下来，坐在了孟极对面的餐桌上，正好和第一天吃饭的位置反了过来。


    女人依旧穿着一件羊毛毛衣，小女孩则是裹得厚厚的，不知是刚醒还是太冷，看起来有些没有精神。


    孟极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在小女孩脖子上看到的紫红色淤斑。


    她放下筷子，出去时又回头看了那对母女一眼。饭已经端上来了，女人正拿着勺子喂小女孩吃饭。察觉到孟极的目光，女人抬起头，看向孟极。


    孟极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转身离开，回到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