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沈文华

作品:《十二相舞

    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薄雾斜斜洒落,仿佛给整个村子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沈无坷骑着电瓶车,嘴里哼着歌,从家里驶向村口。她没有戴口罩,下车时,冷空气刺得她鼻尖发凉。她摘下手套,将手背贴在鼻子上暖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进屋。


    张明德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她冻得通红的脸,不禁皱起眉头:“你又没戴头盔?”


    “忘带了,懒得回去拿。”沈无坷无所谓地耸耸肩,“妈,你快去休息吧,我来接班。”


    “我得回家一趟。”张明德一边解围裙一边说,“厨房里有我蒸的包子和豆浆,客人要是醒来,你就热一下给她们。”


    “行。”沈无坷点点头,又问,“妈,你回家干啥呀?”


    张明德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小孩子别管这么多,我有事先回去了。”


    她们家就一辆电瓶车,张明德骑着它消失在寒风中。沈无坷站在原地,哈了一口气,心里暗想,应该把头盔带回来的,妈回家路上得冻坏了。


    她刚打算进厨房吃点,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沈无坷抬头一看,是李慈若,她今天没穿平时的冲锋衣,只穿了件黑色卫衣,瘦高的身形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官网照片里走出来的模特。


    沈无坷羡慕地看着李慈若两三步就走下楼梯,随口招呼道:“来,吃包子。”


    孟极走了过来,她睡相不好,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特别是头顶那一撮毛怎么都按不下去,显得有些滑稽:“怎么吃包子了?”


    “我妈早上蒸的,不过可能是买来的。”沈无坷从蒸笼里夹了几个包子递给她,递给她,又拿起旁边塑料袋装的长条豆浆。


    孟极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种包装的豆浆了,她们坐在餐桌上,边吃边聊。


    “你什么时候走?”沈无坷问道。


    “后天。”孟极淡淡地答道,随即用吸管吸了口豆浆。


    沈无坷看着她,忍不住问:“你在这儿也没怎么出去玩,这两天打算干啥?”


    “附近随便走走吧,主要是这几天一直下雪。”孟极说,“今天雪停了,可以出去转转。”


    沈无坷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南方人吗?”


    孟极有些疑惑:“我长得像南方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无坷解释,“我是说,你居然因为下雪就不出门了。很多人说北方下雪不用打伞,所以北方人下雪还是会出门,但南方下雪得打伞,我看你下雪不出门还以为你是南方人。”


    “北方的雪干,南方的雪湿,不一样的。和是哪里的人没关系。”孟极说道,“那你呢?你不是南方人?”


    沈无坷挠挠头:“我确实下雪时会打伞……”


    孟极吃完早餐,轻轻放下碗筷,说道:“那你借我把伞吧,我待会儿还得出门。”


    沈无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解道:“今天天气好得很,没下雪,带伞干啥?”她说着,顺手掏出手机,“李姐,加个微信吧。”


    孟极随意扫了一眼沈无坷的手机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方的头像是那种大学生常用的手绘猫猫头。她随手备注了沈无坷的名字,刚准备退出,耳边就传来了沈无坷的惊呼:“你居然用这种头像?跟我妈的头像差不多!”


    “……这个头像怎么了?”孟极的语气里难得带着一丝无奈。


    沈无坷将自己的头像点开对比,认真点评:“哪有大学生用盆栽当头像的?这花是你自己种的吗?”


    孟极说:“算是吧。”


    太阳逐渐升高,民宿外寂静了几天的水泥路被传来的车声打破。孟极站起身,准备出门。


    沈无坷收拾着桌子,余光瞥见孟极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她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你站在这儿干啥呢?”


    孟极问:“你妈呢?”


    “回家了啊,”沈无坷不解地皱了皱眉,“你怎么老是问我妈在哪儿……”


    她刚想说你怎么老是惦记着别人的妈,话到嘴边想起孟极的妈妈已经去世,于是硬生生将那句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要找她有事,得等晚上她回来。”


    孟极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出门了。”


    马永祥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再来,没想到她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饭点,孟极仿佛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地在门口坐下,点了一瓶酒,静静地喝着。马永祥不再把她当作普通的学生,他内心警觉起来,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再提起之前那些事。


    孟极一如往常地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枯萎的藤蔓,喝了一半突然问道:“师傅,你家院子打理得挺费功夫吧?”


    “还好,”马永祥答道,“现在冬天不怎么需要打理,秋天才麻烦。”


    “一个人既要开馆,又要刻面具,还要打理院子,确实忙不过来。”孟极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前妻为什么和你离婚?”


    马永祥脸色一沉,黯然道:“主要还是我的问题。那时我们这儿没有好学校,她老家在县里,学校多一些,她想带孩子回去读书。我父母不同意,于是她就跟我离了。”


    “哦,孩子的教育确实重要,那也没办法。”孟极说,“那你怎么没再婚?”


    “也想过,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马永祥叹了一口气,“我们算是和平离婚,现在女儿偶尔还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的?”


    马永祥想了想,说:“应该是十六年前吧,面具丢失后,我去了别的村,她陪了我一段时间后,就离了。”


    “十六年前……”孟极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马永祥见她还在喝酒,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成,你随便给我炒两菜吧。”孟极点头同意,她手里依旧拿着那瓶酒,目光落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永祥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但眼下生意要紧,他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几袋预制菜,撕开包装,倒入锅中。火苗舔着锅底,油烟很快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菜便端了上来,比上次还快。孟极掰开筷子,犹豫了一下,问:“这些菜是预制的?”


    马永祥心里一紧,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太会做菜,只能买点这些来应付。不过你放心,干净得很,我自己都在吃呢。”


    孟极抬头看着他,马永祥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好在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说:“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说完,她又加了句:“给我便宜十块钱。”


    “行行。”马永祥连连点头,心里却疑惑:这姑娘看起来不缺钱,怎么还讨价还价?


    时间过去不久,离她吃完早餐不过两个小时,孟极虽然不饿,但还是把菜吃得干干净净。她放下筷子,马永祥觉得尴尬,便没话找话:“你倒挺能喝酒吃辣的,是哪儿人?”


    “京北的。”


    “京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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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永祥若有所思,“前段时间我们店里也有个京北姑娘来住,是个程序员,来这儿度假还整天抱着电脑加班,真是辛苦。”


    孟极闻言沉默,神色渐渐变冷。马永祥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了些底,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马永祥笑了笑,“那正好是正月初六,我们这里有跳麻昼的表演,你走之前可以看看,很热闹。”


    “再说吧。”


    马永祥端着菜盘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拽住。他一愣,回头一看,那个年轻人正勾着唇看着他,右手的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正面清晰地暴露在他眼前。


    “师傅,”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你认识这个人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张明德刚从菜市场买完菜,骑电瓶车到了家。她刚停好车,正要开门时,注意到隔壁的老人坐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她。


    张明德在这个地方住了十一年,因为不是本地人,她一直没能学会当地的方言,而老人也不会讲普通话,两人之间的交流一直不算多。虽然如此,张明德偶尔还是会送些包的饺子或烙的饼给老人,维持着普通的邻里关系。


    老人姓王,张明德称她为王姨。见王姨坐在门口一直盯着自己,张明德猜测她可能有什么事,便上前问道:“王姨,你这是在干啥呢?”


    王姨望着她,嘴里说着什么。张明德听得模模糊糊,隐约猜出她是在问自己家里是否来了什么客人。


    张明德心里一阵狐疑,摇了摇头,说最近家里没来人。


    老人依旧站在原地,继续说着什么,语调越来越着急。张明德站了一会儿,始终没能完全理解,最后只能无奈地走进屋里,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将菜放在厨房后,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一紧,急匆匆地顺着老旧的木制楼梯快步上楼。楼梯在她急促的脚步下微微摇晃,她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来到了楼上,紧张地喊道:“华姐——”


    沈文华坐在桌前,专心写着毛笔字,听到喊声,她抬起头。


    她面容清秀,五官端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柔和地遮住了眼角的细纹,露出的眼睛清亮而宁静。


    张明德的神情中透出明显的慌乱,她匆忙问道:“你最近有出门吗?刚刚在门口,王姨问我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客人,她是不是已经看到……”


    “明德,”沈文华放下毛笔,神情镇定,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安抚,“我一直没离开这栋楼,你不用担心。”


    “可是——”张明德皱着眉头,思绪一片混乱,“那她看到的是谁?”


    张明德突然愣住,想到了孟极,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是她,她来了。”


    “是谁?”沈文华不解地问道。


    张明德没有回应,她的表情愈发凝重。沈文华站起身,走近她,想说什么,却见张明德抢先道:“华姐,没什么,我去做饭给你吃。”


    她匆匆转身下楼,沈文华默默收回手,站在楼上,看着张明德的背影。


    良久,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一片又一片被雪覆盖的屋顶在她眼中显得分外凄清。


    二楼因建筑年代久远不便装空调,张明德特意为她买了取暖器。然而,沈文华却很少去打开她。她自幼畏寒,但那年冬天,彻底改变了一切。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寒冷能比得上那时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