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雨转中雨。


    南蕊在下午迎来了她今天的第一位顾客。


    可是，这位顾客不是来买花的，是来送礼物的。


    “姐姐，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南蕊和纪衡隔着吧台撞上了视线。


    说着，纪衡就将一个小的礼品盒递了过去。


    南蕊摇了摇头。


    【我不能收。】


    纪衡来的时候，南蕊正在店里用逗猫棒和铃铛玩。


    恰好她背对着门，静谧的花店里她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南蕊转过头。


    纪衡正收回敲门的手，微微歪着脑袋和她招手。


    他说：“姐姐，好久不见。”


    隔着厚厚的玻璃门，声音变得模糊。


    从他的口型，南蕊分辨出了其中两个字——姐姐。


    南蕊收起逗猫棒，起身给他开门。


    铃铛好奇的跑到了跑到门边，被飘进来的雨弄了一身又躲到一边去舔毛。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蕊问。


    “嗯。”纪衡回道。


    可不得早点回来？


    再不回来得传成什么样子了？


    “还是早点回来比较放心。”纪衡走到铃铛身边半蹲下，伸手去逗它，小声嘀咕道。


    南蕊却疑惑。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纪衡笑着摇摇头，然后又说道，“小家伙都把我忘了。”


    南蕊笑笑，然后让他坐。


    纪衡收回逗弄铃铛的手，点点头：“好。”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为什么？”纪衡问。


    比赛结束的当天，纪衡就一个人跑了出去。


    千挑万选买了礼物，去聚餐的时候还差点迟到了。


    上次南蕊拒绝后，纪衡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她以为就此揭过，没想到他直接拿着礼物送到花店里了。


    【真的不用，你以后直接来买花就好。】


    南蕊解释道。


    纪衡还不是那样的熟悉手语，所以看得有些吃力。


    南蕊微微抿唇，还是拿过了手机，敲下一行文字给他看。


    “可是，”纪衡微微偏过头，“这是特意为你买的……”


    南蕊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打字。


    一个说话，一个打字。


    造成了交流的时间差。


    所有的情绪被搁置在了时间和空气里，并且在两人身边弥散开来。


    一个期待，一个迫切着拒绝。


    情绪没有传递出去，紧紧包裹在各自的身体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膨胀，膨胀，最后在空气里相撞。


    在南蕊亮出手机屏幕，而纪衡却看向她眼睛的那一刻。


    啪——


    像是气球一样，破了。


    视线下移，纪衡看向了那行字。


    【我是店主，对顾客负责是我的职责，你不用感谢什么。】


    【而且，你有对象，就应该这样……和另一个女孩子走太近。】


    注意到某些字眼，纪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铃铛被吓一跳，鬼鬼祟祟又警惕的躲到了南蕊的脚边。


    南蕊收了手机，弯腰去给它顺毛。


    纪衡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


    连忙开始给自己解释。


    其实他今天来就是想要消除误会的，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这个话题挺突兀的。


    但是没想到还让南蕊把他误会成了一个花心又不懂分寸的人。


    “不是的，姐姐，”纪衡满脸通红，疯狂解释，“我没谈恋爱！”


    我……从来只喜欢姐姐一个人！


    话到了嘴边，纪衡又咽了下去。


    不能……不能这么草率。


    喜欢一个人并且表白是很严肃的事情的。


    “姐姐，你真的误会了，”纪衡挠挠头，语气莫名有些委屈，“都是我那群队友瞎说的，他们造谣！”


    没想到又是一个乌龙。


    南蕊也有些尴尬。


    那她昨天还向纪衡通风报信，是不是也算造谣者一员啊？


    而且她刚刚还说出那种让他把握距离的话……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铃铛却没有那么害怕了，跑到纪衡的脚边开始喵喵叫。


    纪衡微垂着眸，弯腰把它抱进了怀里。


    铃铛却扒拉着小手想要到吧台上去。


    纪衡第一反应去看南蕊。


    南蕊也看向他。


    目光相撞，再次变得尴尬。


    纪衡舔了舔唇。


    “姐姐，可以把它放上去吗？”


    南蕊点点头，目光并没有落到实处。


    铃铛又开发了新领土，开始好奇的转悠。


    一会儿到南蕊旁边闻闻，一会儿到装有礼物的纸袋旁打探。


    纪衡把礼物袋又递给了南蕊。


    “姐姐收下吧。”


    南蕊没接。


    “姐姐是还不相信我吗？”纪衡有些挫败。


    南蕊摇头。


    【不是。】


    “哦……”纪衡低声道，“那姐姐为什么不收？我给很多人都买了礼物的，他们都收了……”


    南蕊：……


    当然这话是假的，车队里的人外出比赛惯了，很少买什么礼物往回带。


    纪衡只给他爸买了几瓶好酒托运回来了而已。


    他这样说，只是想让南蕊收下礼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南蕊也只好接下。


    反正人人有份，收下也没什么的。


    纪衡还在郁闷自己嘴笨，连追人都不会。


    余光里却多了一双好看的手。


    纪衡惊讶的抬起头。


    “姐姐，你愿意收下了！”


    南蕊点点头。


    【下次不要再买了。】


    纪衡连连点头，然后把礼物递到了她的手中。


    南蕊接过。


    “我没有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是一个蓝牙音箱而已，”纪衡一扫忧郁，犹如雨过天晴，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恐怕都要摇出残影了。


    他都这样说了，南蕊就当着他的面拆开了。


    纪衡笑容更甚。


    南蕊看着袋子上的logo，不由得沉默了。


    不贵重但也超过了五百。


    “我看姐姐挺喜欢听音乐的，所以就买了这个。”纪衡看起来很有满足感，表情里还带着些隐隐的期待。


    南蕊愣了一下，拆开了外包装盒。


    很小巧的一个音箱，奶白色，入手手感很好，光滑又有质感。


    最顶端还有一只小猫，一只很像铃铛的小橘猫。


    南蕊想，这应该就是纪衡选这个礼物的原因吧。


    “像吗？”纪衡问。


    南蕊点点头。


    很像。


    他又说：“这只猫还会动呢，就是转圈圈，在音乐播放的时候。”


    南蕊连上了蓝牙，随机播放了一首歌曲。


    就如他所说，小猫在转圈圈。


    很可爱。


    南蕊把音响放到吧台上，铃铛也被吸引了过来。


    它好奇的歪了歪头。


    好像在说，它为什么会动？


    南蕊不由得笑了。


    纪衡双手撑在凳子上，微微侧过头去偷看她。


    两个人都在看猫，却在不知不觉中靠得很近。


    呼吸声仿佛都在耳边。


    纪衡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要被发现了，支吾着开口。


    “我本来想手链的，但是看姐姐手腕上已经有一条了，就没买。”


    南蕊这才转过头看他。


    手链？


    她低头，摸了摸。


    解释道：【这是我弟弟买的。】


    纪衡问：“姐姐还有弟弟？”


    南蕊点头。


    “亲弟弟么？”


    南蕊摇头。


    【堂弟的男朋友。】


    纪衡看着这行字一时有些没缓过劲来。


    堂弟……的男朋友……


    纪衡震惊的表情逗笑了南蕊。


    【你介意这个？】


    纪衡连忙摇头。


    “不是的，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没想到姐姐会和我说这个。”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大伯他们都知道。】


    纪衡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只提到了大伯一家呢？


    父母呢？


    他来花店这么多次，好像从没见过南蕊父母。


    话到嘴边又变了，他说：“看起来姐姐和他们关系很好。”


    南蕊点头，却不肯多说了。纪衡也不再问。


    “姐姐的弟弟多大了？”


    【19，刚高考完。】


    “哦……”纪衡却想，难怪她刚开始把他当小孩看，他又说，“才19就谈恋爱啊？”


    “我都没谈过呢……”


    最后一句话，南蕊听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他在意的点，奇奇怪怪的。


    纪衡注意到了南蕊在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姐姐呢？”


    南蕊疑惑，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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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雨在这一刻爆发。


    天气预报不准确。


    中雨转大雨了。


    音乐声都有些被掩盖。


    耳边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


    空气中除了花香，却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南蕊微微撇过头。


    末了，又轻轻摇了摇。


    没有。


    纪衡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姐姐没谈过恋爱……


    其实谈过也没什么的……


    就是，他会嫉妒。


    暧昧的话题并不适合在密闭的空间谈论。


    南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站起身。


    【我去倒杯水。】


    “嗯。”


    南蕊去了厨房。


    纪衡的眼神一直只随着她的背影，从门帘穿过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花草的后院才回过头。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南蕊倒了两杯果汁。


    到前面的时候纪衡已经不在椅子上了，而是在看花。


    门帘在南蕊得到身后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衡回过头，笑道：“姐姐，这次推荐我买什么花？”


    南蕊走近，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他。


    纪衡接过：“谢谢姐姐。”


    南蕊摇摇头，眼神在花架上扫视了一圈。


    然后指了其中一种。


    纪衡看过去。


    是小雏菊。


    南蕊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转身拿过了小本子。


    【小雏菊很好养。】


    “好，我听姐姐的，这次养小雏菊。”


    雨势不见小。


    偌大的玻璃窗被雨幕遮挡着视线。


    南蕊垂首坐在工作台前开始包装花束。


    纪衡隔着距离坐在椅子上。


    他无聊的转着圈圈，铃铛在他脚边玩着小鱼玩具。


    小家伙磨牙似的啃。


    一会儿滚一圈一会儿滚一圈，忙得不亦乐乎。


    纪衡勾唇看着它。


    心思却不全在它身上。


    眼神飘忽，最后却都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今天是他和南蕊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


    单独的，没有其他人的。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南蕊已经包扎好花束起身往这边走。


    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纪衡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姐姐，你弄得真好看。”纪衡又开启夸夸模式。


    这不是他自带滤镜，而是南蕊的手是实打实的巧，审美也好。


    明明很简单的包装纸，几根丝带，在她的手里像是变出花了一样。


    简单又精致。


    南蕊被他直愣愣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


    原本在两人中间玩耍的铃铛却被悬挂在工作台边空调吹起的丝带吸引了眼球。


    它果断的抛弃了怀里的小鱼玩具，往南蕊身后跑了。


    玩具小鱼还被它蹬了一脚，恰好到了南蕊的前面。


    南蕊抱着花束被挡住了视线。


    一个不察，脚下触感一软，步伐不稳的歪了脚。


    南蕊：！


    一切发生的太快，纪衡条件反射的上前去扶她。


    “姐姐！”


    怕摔倒，南蕊下意识的找东西稳住自己，入手却是紧绷的小臂。


    温热的皮肤……还可以感受到鼓起的青筋。


    塑料包装被两人挤压得窸窣作响。


    在两人僵住身体后，声音消失了。


    咚、咚、咚……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分不出谁是谁的。


    纪衡垂眸看着南蕊泛红的脸，偏过头。


    喉间却狠狠地吞咽了一下。


    南蕊回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手，将花塞进了他怀里，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目光扫过他胸口变得皱皱巴巴衣服。


    脸又红了一个度。


    纪衡松开了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接住怀里的花。


    手掌上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的耳朵爆红。


    “谢谢姐姐。”


    南蕊觉得自己的腰在发烫。


    【不用谢。】


    纪衡又说：“对不起，姐姐，我刚刚……”


    南蕊却想让他闭嘴，


    此刻不提刚刚的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没事，是我要谢谢你。】


    “哦……”


    纪衡扫过南蕊的脸，完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