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落日余晖带着些粉。


    像是一幅浪漫的画。


    纪衡捏住刹车，长腿撑在地上。


    “姐姐，我们到了。”


    南蕊下车。


    摘下头盔时脸上仿佛还有晚风的余温。


    纪衡摘下头盔，单手拎着。


    另一只手随便拨弄了几下头发，一个潦草又“桀骜不驯”的发型就出来了。


    南蕊看着他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戳了戳他的肩膀。


    纪衡回头，南蕊又指了指他头顶。


    他抬手拨弄了几下，笑道：“谢谢姐姐。”


    南蕊摇摇头。


    不用谢。


    纪衡抬腿下车，伸手拿过南蕊手里的头盔，南蕊愣了一下，只见他左右臂弯各夹一个。


    一黑一粉，有种莫名奇妙的喜感。


    “怎么了？”纪衡问。


    南蕊摇头。


    【我们进去吧。】


    纪衡和她并肩往餐厅里走，他笑：“姐姐，感觉怎么样？”


    南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半开玩笑道：【感觉自己难得没有晕车。】


    “姐姐晕车？”纪衡连忙追问，“很严重吗？”


    南蕊摇头。


    【就是头晕而已。】


    “幸好今天没有开车，”纪衡无比庆幸，“要不然姐姐该难受了。”


    南蕊稍稍侧身让开行人，朝他笑道：【你要是再说今天的不作数，我才是真的难受。】


    万一呢？


    遇到什么周年庆之类的……


    纪衡替她挡下了一个要撞上来的小孩，随后视线不离的说道：“那可不会，这次肯定作数。”


    他说的信誓旦旦，南蕊不禁怀疑，下一秒，他又朝南蕊眨眨眼睛：“下次我请姐姐。”


    南蕊刚想回答，门前的服务员开口了。


    “两位有预约吗？”


    纪衡将手机给她看：“有。”


    “好的，二位这边请。”


    纪衡回头笑道：“走吧。”


    话题打断，南蕊也不好再继续刚才的话，跟着他往里走。


    落座后，纪衡将菜单递给南蕊。


    “姐姐没反驳我，就当你答应了。”


    南蕊拿菜单的手一顿，收回。


    【我还没回答呢！！！】


    纪衡将菜单摊开，起身放到她的面前。


    “姐姐不是默认了吗？我等了一路，姐姐也没拒绝我。”


    南蕊：……


    我是没找着机会！


    纪衡视线扫过南蕊鼓鼓的脸颊。


    觉得她这样真的很可爱。


    “姐姐，你不能反悔。”


    南蕊看着眼前的菜单，总觉得是卖身契。


    点了菜，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约定等着她。


    再抬头，只见纪衡双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南蕊将菜单合上，放到他那边的桌沿。


    【你点。】


    纪衡憋着笑，心里痒痒的。


    他也不动：“女士优先。”


    南蕊不为所动。


    纪衡手指在桌边敲了两下，最后妥协：“我点的话，姐姐下次要和我吃饭吗？”


    南蕊看了他一眼，果断收回菜单。


    也不理他，指着菜单点了几个菜。


    虽然被瞪了一眼，


    纪衡继续撑着下巴，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服务员脸上笑嘻嘻，心里狠狠地酸了。


    本来上班就烦，还遇到暧昧小情侣的小把戏。


    待南蕊点完菜，服务员礼貌笑道：“好的，二位请稍等。”


    服务员走后，纪衡低头叹了一口气：“哎——”


    南蕊端起茶喝了一口，轻掀眼帘看他。


    没等到回应，纪衡又叹了口气。


    “唉……”


    南蕊放下茶杯，瓷器发出清脆的响声。


    纪衡趁机说道：“姐姐，生气啦？”


    就是不想理你。


    南蕊心想。


    【没有，就是饿得不想说话。】


    “这好办，这家餐厅有自主甜点，我去给姐姐拿点。”


    说完，纪衡就一溜身的离开了。


    南蕊：……


    其实她不是很饿。


    纪衡回来的很快，精致的餐盘里放了几块香甜的甜点。


    他贴心的放到南蕊面前，然后说道：“姐姐尝尝？”


    最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南蕊还是尝了一块儿。


    味道不错，甜而不腻，是很自然的水果清香。


    纪衡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喜欢，立马笑了。


    “好吃吗？”


    南蕊点点头，将餐盘往前挪了挪。


    【很好吃。】


    纪衡理解了一下，应该是让他也尝尝的意思。


    他用叉子拿了其中一块儿，吃了。


    “嗯……看来网上的攻略没骗我。”


    他在等自己换衣服那段时间就做好了攻略吗？


    南蕊又吃了一块儿。


    纪衡却早就放下了叉子。


    “姐姐，现在可以和我聊天了吗？”


    他还真是执着。


    南蕊无奈放下叉子，【不行。】


    纪衡愣了一下，没想到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了。


    南蕊：【你不用请我吃饭，我最近已经很麻烦你了。】


    不是帮她跑外送，就是帮她搬花材……


    南蕊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了。


    不仅如此，南蕊觉得最近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了。


    这样不太好。


    也不行。


    “我还以为姐姐不想理我了。”纪衡松了一口气，“而且，姐姐不用在意那些的，我们……”


    南蕊看向他。


    他说：“我们应该也算朋友吧……反正我把姐姐当朋友的……”


    周围是低声的交谈声，南蕊摩挲着茶杯边缘，看着手中的热茶冒着丝丝的热气。


    朋友……


    纪衡继续说道：“朋友不就是这样用的吗？当个苦力之类的……”


    朋友是这样用的吗？


    你的朋友，我的朋友好像不一样？


    南蕊看向他。


    最终忍不住笑了。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你的队友吗？】


    纪衡挠挠头：“哪有，我从不欺负他们，他们套路我还差不多。”


    而且最近总是有事没有打探他出门干什么。


    纪衡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赌局”。


    他聪明着呢，一次也没上当。除了简月那次问过他。


    再就只有队长知道了。


    中间服务员过来上菜。


    南蕊问：【套路你什么？】


    纪衡哑声。


    找了个借口：“套路我给他们做苦力，修车之类的……”


    南蕊帮着服务员挪盘子腾位置，没注意到他闪烁的眼神。


    【你们都是自己修车？】


    纪衡：“玩车时间久了，就会自己动手修了。平时都是我们自己调试，但是出了大问题还是要专业人士来。”


    南蕊了然点头。


    菜上齐了，两人没怎么再聊。


    纪衡又成了餐桌上的主导者，一个人聊着，南蕊听着。


    大概是“朋友”那两个字。


    南蕊觉得氛围自然了不少。


    聊日常，聊琐事。


    好像，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这次请客算数，南蕊付了钱。


    两人出餐厅时，月亮高挂。


    微风拂过，没有丝毫热气。


    南蕊将被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


    纪衡拿着两个头盔站在她身后，看着不远处的湖水，问道：“要去散散步吹吹风吗？”


    南蕊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依水而建的小型湖边公园。


    大人闲坐聊天，小孩嬉戏打闹。


    惬意地享受着夏日的晚风。


    【好。】


    南蕊点点头。


    穿过马路，两人到了湖边。


    几乎是立刻，南蕊就闻到了湖水的味道。


    她趴在木质栏杆上，看向湖面上倒影的波光粼粼的霓虹灯。


    旁边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划出一片片涟漪。


    身边太过安静，南蕊侧过头去看。


    只见纪衡背靠着，双肘撑在身体两边。


    他仰起头感受着晚风。


    侧脸在不太明显的光线下依旧突出。


    像是剪影，每一处线条都好看。


    修长的脖颈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喉结明显的凸起。


    突然，喉结向上滑动了一下。


    风中传来一声带笑的嗓音。


    “姐姐，你在看什么？”


    南蕊连忙收回眼神，直视着前方。


    她摇头。


    没看什么。


    纪衡轻笑一声。


    南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纪衡微微挑眉。


    学着南蕊趴在栏杆上，他侧头去看她。


    “姐姐撒谎。”


    他少有这样坚持不懈，不肯罢休的姿态。


    南蕊转身直视他：【我没有。】


    强硬的态度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心慌只有自己知道。


    那双带笑的眼睛却一弯。


    纪衡看向湖面。


    “姐姐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相信姐姐。”


    这话的调侃意味十足。


    偏偏南蕊反驳不得。


    她也趴回栏杆。


    看向波澜起伏的湖面。


    纪衡用余光微微向旁边撇。


    脚步轻轻的往左边挪了一点。


    他的心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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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


    但是没有被发现。


    他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挪一下，看一眼，挪一下，看一眼。


    想大胆，却不敢。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直到和她的手肘只剩下一根手指头的距离。


    纪衡害怕风将他过速的心跳声暴露了。


    他停下了。


    纪衡舔了舔嘴唇，直愣愣的眼神飘忽的又往旁边看。


    却看见了南蕊看着自己的眼神。


    纪衡心里咯噔一下。


    僵硬的转过头。


    南蕊却收回了手。


    她转身：【我想回去了。】


    纪衡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松了一口气：“好，我送姐姐回去。”


    南蕊点头，一起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纪衡拿过车上的头盔，递给南蕊。


    南蕊接过。


    再次上车没了第一次的陌生感。


    夜晚和白天也不是一种感受。


    夜晚，更加自由。


    被夜色包裹着，赛车冲刺在风中。


    纪衡的衣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南蕊手中布料带来的挣脱感让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返程时，总觉得距离会变短。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纪衡拐入非机动车道。


    静谧的街道里，发动机的轰鸣声十分明显。


    纪衡双腿撑在地上，抬手掀开头盔前罩，看着南蕊从后座下车。


    南蕊解下头盔抱在怀里。


    【谢谢你。】


    树木遮挡路灯，两人站在阴影里。


    纪衡笑道：“不用谢，姐姐快进去吧。”


    南蕊看着他露出的眉眼，一双黑眸在黑暗里显得越发幽深。


    她点点头，又朝他招了招手，踏上了台阶。


    打开门。


    南蕊摸索到门边的开关。


    啪——


    灯光亮起。


    南蕊回头，纪衡还在原地。


    花店里的光源溢了出来，将他整个人笼罩。


    南蕊：【我到了，你回家吧。】


    纪衡眉眼弯弯，声音闷闷的：“等姐姐把门锁了，我就走。”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举动。


    南蕊走进店里，转身关上门。


    隔着玻璃门，纪衡朝她挥了挥手，又指了指上面。


    这是要等她上楼了才离开么？


    南蕊点点头。


    关了灯。


    门外只剩一个影子。


    屋里原本在睡觉的铃铛听见动静连忙跑下楼。


    南蕊在楼梯角抬手把它抱起，上了楼。


    一楼的灯熄灭后的十几秒，二楼的灯光亮起。


    花店外。


    纪衡抬头。


    他凝视片刻。


    低头，合上面罩，拧动油门，离开了。


    楼上，南蕊将铃铛放到地板上。


    在听见车子的轰鸣声渐远后，她挪动了脚步，到了窗边。


    楼下空无一人。


    只能在转角处看见即将消失的车尾灯。


    片刻后，只剩下黑暗。


    南蕊拉上了窗帘，回了房间。


    入睡已经是十点之后的事情了。


    南蕊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直到枕边的手机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纪衡：姐姐，我到家了。】


    南蕊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她敲下一个“好”，发了出去。


    甚至都来不及关掉手机。


    她闭上眼睛，握着手机就睡着了。


    另外一边。


    纪衡靠在玄关的墙壁上，看着那个“好”，忍不住的唇角上扬。


    难得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得到了回复。


    纪衡想了想，最后还是只敲出了晚安两个字。


    还不等他发出去。


    下一秒。


    【南蕊：@%&*~+*%……￥#】


    纪衡愣了一下，看着这串乱码，笑出了声。


    自言自语道：“什么呀？”


    “铃铛的恶作剧吗？”


    “还是……姐姐手误？”


    等了半天也不见解释。


    纪衡呢喃：“睡着了吗？”


    沉思片刻。


    纪衡将手机里的晚安删掉。


    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按住了语音键。


    在他关灯的前一秒。


    客厅里回荡着一声轻轻的，


    “晚安。”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灯光应声而灭。


    纪衡站在黑暗里，又轻声说：“南蕊，有个好梦。”


    这是一条仅纪衡可见的语音消息。


    南蕊收不到。


    但他希望，


    有一天，


    她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