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还是喝上了南蕊泡的果茶——沾了南恺的光。


    南恺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南蕊给他倒了一杯冰饮。纪衡总不能在旁边看着，也得了一杯。


    此刻两人并列坐着，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汹涌。


    南蕊只想逃。


    但她走不了。


    “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南恺率先发问。


    南蕊一愣，当初纪衡替她解围的事，家里人到现在还不知道。


    纪衡眼神微不可察的扫过南蕊的脸，说道：“过来买花认识的。”


    很平静，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遮掩的痕迹。


    南蕊说不上什么感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做什么的？”南恺继续，“看起来没有正经工作。”


    南蕊看了他一眼，这话有点冒昧了。


    接收到眼神，南恺短暂的反思了一下，又问：“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毕业了吗你？”


    南蕊：……


    纪衡被质疑也不生气，开始自报家门：“我今年22，有正经工作，是个赛车手，有车也有房。”


    南蕊：……


    南恺：谁让你说这个了？


    回想到门口那辆酷帅的赛车，南恺心里微动，面上不显。


    “职业的？”


    男生嘛，少有对赛车、机械这一类热血的东西不感兴趣的。


    纪衡拿捏住他的小心思。


    “嗯，Speed车队职业赛车手，而且过一个星期就要比赛了。车队离这里也不远，要去玩儿吗？”


    南蕊深深看了纪衡一眼。


    南恺很心动，但严词拒绝。


    “不去。”


    “没关系，”纪衡继续道，“林湾路47号随时欢迎你，找我，我教你。”


    极致的坦诚，换来了南恺的信任。


    但他依旧坚守自己的底线。


    “不去。”


    纪衡：……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南蕊都要撑不住笑了。


    转身去了后厨，洗水果。


    纪衡没有错过她的笑容，觉得有些挫败，但又无所谓了。


    笑了，就值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


    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同时放下了自己的姿态。


    南恺开门见山：“你真是我姐朋友？”


    纪衡点头：“是的。”


    这话有些不真诚了。


    南恺并不想得到这个答案。


    “我不想只做朋友，”纪衡眼神真挚，坚定的说道，“我在追她。”


    南恺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纪衡郑重的点头。


    “很认真。”


    安静了片刻。


    “我姐喜欢谁，被谁追，这是她自己的事，”南恺死死的盯着纪衡的眼睛，好像他有一刻的闪躲，就要一拳揍上去，“但是，她身后有人，所以她不是好欺负的。”


    纪衡惊讶于他的成熟。


    转而笑了：“我知道，我很认真。”


    像是觉得不够严肃，不够庄重。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认真。”


    两人对视了很久。


    纪衡始终坚定不移。


    南恺率先挪开视线，转身面向吧台。


    “这话跟我说没用。”


    这话要对该说的人说。而且不能只说，不做。


    没人帮得了你。


    纪衡十分清楚。


    他也从没想过从南恺这边突破。


    像是朋友间开玩笑：“真的不去车队玩玩儿？”


    南恺瞥了他一眼。


    “不去。”


    纪衡：……


    怎么还是不去？


    十八、九岁的年纪，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南恺没憋多久，诶了一声。


    “嗯？”


    “你拿过几个冠军？”


    “不记得了，挺多的，快二十了吧。”


    “牛b。”


    “下一站比赛在哪？”


    “北临。”


    “还挺远。”


    “最后一站在本市，十月份中旬。”


    “中旬？啧，要是月初多好，刚好趁着小长假去凑凑热闹。”


    ……


    南蕊从后厨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聊得火热了。


    当然，话题围绕着——赛车。


    南恺问。


    纪衡答。


    南蕊料到了这个结果，把果盘放到两个人中间。


    纪衡抬头看她，眼睛弯弯。


    “谢谢姐姐。”


    南恺：……


    这个称呼，无论听多少遍还是觉得难受！


    他一把将果盘拽到了自己面前，自顾自的吃起了西瓜。


    眼不见心不烦。


    仿佛刚刚的“哥俩好”是假象。


    在自己亲弟弟面前，南蕊也不自在。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咳——”纪衡看到了南恺的白眼，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答应了，“好。”


    南恺吃完一块儿，又用水果叉叉了一块儿。


    南蕊知道他想什么，但纪衡总归是客人，悄悄伸手将果盘往纪衡那边挪了挪。


    南恺：……


    姐，我看见了。


    纪衡：！！！！


    立马拿了一块儿递到南蕊面前。


    “姐……嗯，你先吃。”


    南恺白眼翻上天。


    显得你了？


    别问，问就是后悔。


    南蕊看着眼前红脆的西瓜，拒绝了。


    【我不想吃。】


    “哦……”


    纪衡失望的收回手，只好自己吃了。


    南恺倒是有了一点意外发现。


    他……好像对手语挺熟悉的。


    纪衡失落了一小会儿，吃了西瓜又挑起了话题。


    南恺的存在倒是很好的缓解了南蕊的尴尬。


    她也不管两人聊什么。


    自己在一旁看书，看漫画，玩手机。


    两人聊着聊着，又去了花店外。


    南蕊寻声看去，只见他们围着车在讨论什么。南恺看起来很激动。


    无奈的摇摇头，南蕊随他们去了。


    两人也不嫌热。


    在外面聊了快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南蕊叫他们进来的。


    进门的时候，竟然还有些不舍？


    “衡哥，去学校报到前，我一定去你的车队玩儿一次。”南恺眼神还留恋在门外的车上。


    南蕊惊讶的看向他。


    哥都喊上了？纪衡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让南恺都心甘情愿的喊一声“哥”？


    纪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答应了南恺：“当然，你到时候过来，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南恺点头。


    “说好了。”


    “嗯。”


    这是联系方式也加上了？


    南蕊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男生之间建立友谊这么迅速的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


    南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五点了。


    他看向南蕊：“姐，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南蕊点头。


    纪衡随口问了一句：“有事啊？”


    “嗯，约会。”南恺笑得很开心，“早点去接我对象。”


    纪衡：……


    靠？被小孩秀了把恩爱？


    南蕊已经习惯了。


    让他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走了，姐。”


    说完，南恺离开了。


    几乎是一出门，南恺就拿出了手机，一边向公交站台跑去，一边发语音。


    少年生机勃勃的样子，很有少年气。


    南蕊笑着摇摇头，收回了视线，却恰好了撞上了纪衡的视线。


    不知道……


    看了她多久。


    纪衡挠了挠头，挪开了视线。


    南蕊当什么也没发生，收拾着吧台上的果盘和杯子。


    “南蕊。”纪衡喊她。


    南蕊手下动作一顿，没有抬头，但在听。


    “我马上要比赛了，再过来可能要等到从北临回来。”


    说要追人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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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没时间的也是他。


    纪衡有些忐忑的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南蕊，继续道：“追你，我是认真的。”


    撑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力，片刻后放下，垂在身侧。


    南蕊抬头看向他。


    【我们没可能。】


    无声的手语，振聋发聩。


    纪衡头一次希望自己不懂。


    他强撑着笑：“姐姐，我……我还没开始追呢，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说完，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期盼。


    爱者求爱。


    南蕊不敢看他。


    也不明白，他眼中的喜欢从何而来。


    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相遇。


    没有交心，没有深入交流。


    看见的只是彼此的皮囊，没有灵魂的共振。


    但纪衡的眼神真的……


    真的饱含爱意。


    南蕊看得出。


    因为她曾经在自己父母眼中见到过。


    但那是时间沉淀下来的经久不衰的爱。


    纪衡的，她看不懂。


    也没那个自信去懂。


    她只想逃避。


    她承受不起。


    【对不起。】


    这是南蕊只能给出的回答。


    “南蕊……”


    像是一声喟叹，又像是缠绵的爱。


    南蕊偏过头。


    疯狂颤动的眼睫暴露了她心。


    “南蕊，你不用说对不起。”拒绝是每个人的权利。


    纪衡站起身，隔着吧台，低头看着她。


    投下的身影像是把她护在怀里。


    “我不会放弃。”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这句话，纪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说：“南蕊，其实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礼物的。”


    南蕊依旧看向旁边。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音响起，吧台上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黑色绒面的，方方正正。


    “一直不敢给你，怕你不收。”纪衡苦笑，现在更加没可能收了。


    他往前推了推。


    “收下吧。”


    南蕊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


    真的不至于在她面前这种态度。


    纪衡又往前推了推。


    重复道：“收下吧。”


    浪漫花朵的额簇拥下，发生着浪漫却又不太浪漫的表白。


    纪衡收回手，裤缝被他抓得皱皱的。


    “南蕊，我不是一时起意，也不是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


    南蕊心中微惊。


    这是……要剖析自己吗？


    “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好像知道了。”


    “忘不了你，想见你。”


    “如果你喜欢花，我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的花都捧到你面前，就是这种喜欢。”


    “一见钟情也好，日久钟情也罢，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喜欢你。”


    说到最后，像是语无伦次。


    太过着急反而乱了分寸。


    一句接着一句，砸进了南蕊的心里。


    被他满腔的爱意砸得缓不过神，手脚发麻。


    纪衡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再开口，声音好像有些哑了。


    “南蕊，收下吧。”


    南蕊没动。


    纪衡却笑了笑，一扫刚刚过于饱满的情绪。


    又像是平时毫无顾虑的快乐小狗。


    “我也该走了，下次带奖杯给你看。”


    说完，也不等南蕊回答。


    转身离开了。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同一道门，离开的是不同的背影。


    直到发动机的轰鸣声远去，南蕊的视线才看向门外。


    又落回他留下的小盒子上。


    轻微的合页转动的声音。


    礼物被打开。


    那是一条银色项链。


    躺在她手心里的吊坠是一只灵动的蝴蝶。


    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十分耀眼的光。


    就像，


    蝴蝶停留在了花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