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你真的会做吗？】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特意学过。”


    厨房里，纪衡围上了南蕊的粉色围裙，正拿着刀切菜。


    咚——咚——咚——


    一刀又一刀的切下去，动作很不连贯，速度也慢了点，但也厚薄均匀。对比之前，南蕊看得出来纪衡是真的认真学过。


    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南蕊撑在岩板台上，柔顺的头发自然垂落像是散落了一层光，她微微侧着头垂眸看着纪衡拿着菜刀的手，眼里闪过细碎的笑意。


    纪衡切好土豆，趁机看了一眼南蕊，笑道：“怎么样？”


    南蕊配合的给他鼓了鼓掌。


    【很棒！】


    “和你比还差得远，”开心归开心，纪衡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改天再跟我爸继续学学。”


    备好菜。


    纪衡转移战地，起锅烧油。


    “学艺不精，我要是哪做的不对，姐姐可要教我。”


    南蕊也跟着他转移脚步，闻言笑了。


    【当然。】


    这顿饭原本是南蕊做的。


    纪衡连打了三个电话，最后和房东们约好了明天去看怀安房子。


    替她解决了沟通难题，南蕊决定晚上下厨给纪衡做一顿晚饭。意外的，纪衡说他想尝试一下做饭。


    惊讶之余，南蕊一问才知纪衡悄无声息的跟着纪远学了小半个月的做菜。


    既没有夸大事实，也不谦虚，纪衡说自己做家常菜的水平还过得去。南蕊果断的将厨房的使用权让给了他。


    她真的挺像尝尝他的手艺的。


    手艺没尝到，纪衡的胳膊先被热油连崩了好几滴热油。


    青菜上的水沥得不够干，热油滋啦滋啦的往外溅，南蕊被吓一跳，纪衡手忙脚乱竟然用手去挡，侧身将南蕊整个人笼罩在了自己身下。


    这人真是傻子！


    南蕊连忙将纪衡拉到自己身后远离了热锅，劫走他手里的锅铲，上前将火关了。然后仔细查看他的手臂有没有被烫破皮，好在只是也有一些红点点，伤势不严重。


    南蕊松了一口气，将纪衡拽到了水龙头下用缓水流冲着他的手臂。


    纪衡像是闯了祸的熊孩子，一声不吭的任由南蕊拽着自己的手臂，眼神还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确认着她是否生气。


    南蕊没有生气，只有心疼。她觉得他傻，往后躲都不会。


    冲了一会儿，南蕊又上楼去拿医药箱。


    水没关，南蕊又一言不发的走了，独留纪衡像个独臂大侠似的歪着身子在水龙头底下冲手臂。


    纪衡也不敢动，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将“姐姐”两个字咽了下去，眼神一直追随着南蕊出门，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直到南蕊又进来了，眼睛才亮了。


    他看着南蕊手里的药箱，笑了。


    “姐姐~”


    南蕊瞪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纪衡很有眼力见的将水关了，然后举着胳膊送到了南蕊的眼前，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翻找出烫伤膏。


    南蕊握着他的手腕拉近。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轻轻涂抹在烫伤处，很好的缓解了皮肤上传来的灼热感。


    细细密密的红点点有七八个，其中有两个还挺大，南蕊挤了一大坨药膏在上面，然后轻轻的抹开。


    纪衡一直垂着头看着南蕊，眼神里闪着幽深的光。


    呼——


    手臂上传来细密的痒，拉回了纪衡有些走神的思绪，南蕊正低头凑近他的手臂轻轻的吹着他的伤口。


    “南蕊。”纪衡突然喊道，语气很正经，没有了刚刚的撒娇语态。


    南蕊摸完药膏，又翻转着他的手臂仔细查看确认没有遗漏才抬起头，一时没发现他的不对。


    【怎么了？】


    纪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然后垂了下去。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丢脸啊……”


    南蕊失笑。


    然后朝他伸手。


    纪衡不解。


    “什么？”


    【围裙。】


    纪衡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摘了下来，正式转移了厨房使用权。


    “其实我可以再试试。”


    【下次吧，我都饿了。】


    南蕊不给他再试的机会，拿过围裙穿好，继续炒菜。


    “哦……”一听南蕊饿了，纪衡立马歇了心思，要是再弄点什么动静出来，不用吃饭了。


    纪衡栽楞楞的站在一旁，看着南蕊熟练的翻炒着，调味，一步步有条不紊的，不由得又有些沮丧和挫败。


    他晾着胳膊上的药膏，说道：“姐姐，你说我要是做饭一直都是这个水平，离了你，是不是哪天做饭把自己炸了都不一定。”


    南蕊炒菜的手一顿，转头瞪了他一眼。


    怎么什么晦气话都往外说？


    纪衡自知失言，连忙呸呸呸了几声，然后拍了拍嘴巴示意自己说错话了。


    “我瞎说的。”


    南蕊觉得他怪怪的。


    之前没学做饭不也好好的？而且就算以后真的是他做饭，纪衡又不是厨房杀手，多做几次就好了，不至于闹到炸厨房的程度。


    但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明天去怀安市看房子的事情上，南蕊也没有多想，一边听着行程安排一边炒菜。


    饭做好后，两人隔着餐桌相对而坐，享受着晚餐。


    漆黑的夜空，昏暗的院子，明亮的厨房。


    两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夜晚的风吹过，橘子树的树叶哗哗作响，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橘子已经停止了生长，微微晃荡着等着成熟。


    厨艺暂且不精，纪衡洗碗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摆放好碗筷，收拾完餐桌，南蕊为他递上了一杯热果茶。


    现已入秋，南蕊的冰箱里已经没有冰饮了。


    纪衡火气大，平常这个时候他还是爱喝冰的，在南蕊这，他就爱喝热的——养生。


    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赏月。


    果茶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姐姐，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吃橘子？”纪衡问。


    南蕊看着果树，轻笑。


    【十一月中旬。】


    “那到时候我去怀安接你回来，顺便蹭两个橘子吃吃。”


    南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和他讲这棵树的故事。


    纪衡以为这只是一颗普通的果树，没想到还蕴藏着她父母的爱情故事。


    “看来，一般人吃不着。”


    南蕊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挤到了他怀里，纪衡顺势抱着她。


    【你是我男朋友，不是一般人。】


    纪衡讲下巴搁在南蕊的肩头，两人一起看着院子里的树。


    他说：“吃了是不是就代表叔叔阿姨认可我了？”


    南蕊想到了上次他在她爸妈照片面前的剖析。


    或许，她爸妈早就同意了吧。


    她笑。


    【当然。我可是很认真的，一个男朋友认一辈子的那种。】


    纪衡紧紧环着她，笑容一寸寸放大。


    说话时的语气却有些低落：“可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南蕊以为他还在为刚刚做饭那点事不开心，于是转过身准备开导他。


    【纪衡，你……】


    纪衡却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南蕊眨了眨眼，觉得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轻轻捧起他的脸，让纪衡直视自己，然后问：【你怎么了？】


    垂下眼睫在眼下扫过一小片阴影，让她看不清纪衡的神色。


    南蕊用指腹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他的脸颊，突然想到了刚刚他在厨房里的玩笑话。


    或许，那句话的重点在“离了你”三个字，而不是其他。


    南蕊松开手，纪衡抬眸，两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


    “南蕊，我……”纪衡哑着嗓子开口，南蕊却轻笑着又摸上了他的脸，鼓励他继续，“我明年要去国外比赛。”


    南蕊的手微微顿住。


    这件事让人意外，但也没那么让人意外。


    其实南蕊以前就不知不觉中了解了不少赛车的知识。国内的比赛终归只是国内的比赛，最顶级的赛事就是要走向国际。


    纪衡作为国内顶级赛车手之一，走出国门去竞争去闯荡去拿奖杯，是必然的。


    南蕊只是惊讶于这个消息的突然。


    【什么时候？】


    纪衡抱住南蕊，将头颅埋进了她的脖颈。


    南蕊感觉到一滴热泪，然后又一滴……


    “明年二月……”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比赛一年……”


    比赛时间这么久，她确实没有想到。


    明年二月……还有三个月啊……


    南蕊要去外地工作，纪衡在本市训练，本来相处时间就短。明年去了国外，更是见不着几次了，也难怪纪衡哭成这样。


    纪衡像是那个关不上的水龙头，热泪无止境的在她的脖颈处流淌，衣服都打湿了一大片。


    南蕊哭笑不得。


    抬手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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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肩膀，纪衡偏过头去不让她看，抬手用袖子抹着泪。


    南蕊微微垫起脚，一个吻接着一个吻的替他吻掉残余泪水。


    纪衡在她的吻下变得安静，眨着眼看向并没有生气的南蕊。


    “南蕊，你不怪我没和你商量吗？”


    南蕊笑了。


    【纪衡，我想去兜风。】


    纪衡哪有不依的，拿了头盔就带着南蕊趁着夜色往城市边缘开去。


    呼啸的发动机声和耳边的风声重合。


    夜晚的风很冷，纪衡的背是热的。


    穿过一条条街道，只剩下道路两旁的路灯。


    夜里的山朦胧不清，直到到了山脚下，才勉强看清它的真面貌。


    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


    星星点点的路灯点缀其中，像是山间的银河。


    赛车停在一处路灯下。


    两人贴得很近，依靠在车身上，看着眼前的山中小湖。


    飞虫在灯下转悠，震颤着翅膀撞向路灯。


    两人很久没说话，没交流。


    纪衡忐忑不安，率先看向了南蕊。


    南蕊嘴角含着轻笑，微风吹动着她的头发，纪衡抬手替她挽至耳后，手却没有离开，而是滑向了她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你理理我吧。


    南蕊眼底闪过一丝笑，终于肯转头看向他。


    纪衡拿捏不准，又开始红了眼眶。


    南蕊看着他的眼睛。


    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提过。】


    纪衡老实交代。


    “其实车队很早就计划着要参加了……我本不愿意这么早。”


    那时候纪衡在追南蕊，想着晚一年再参加也没事，比赛的事就搁置了。


    但没想到车厂那边蠢蠢欲动不太愿意合作，纪衡和郝冕他们商量着是不是要另寻他路了。虽然纪远替他们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国际比赛——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跑出成绩拿冠军奖杯比什么都管用。


    为了车队，也为了自己，纪衡答应了去明年二月去比赛。而且这事不能拖——准备材料和报名都需要时间。


    唯独南蕊这边，纪衡不知道怎么说。今天听见南蕊说这辈子只认定他了，愧疚感达到了顶峰。


    南蕊事业刚起步，他却要离开了。


    作为男朋友，他真的很不称职。


    说完，纪衡抬头去看南蕊。


    却发现她面部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看出不悦。


    “南蕊？”纪衡试探着。


    南蕊抬眸看他，觉得纪衡真的挺傻的。


    【你当初那样支持我，换位思考一下，我不会支持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衡绝对相信南蕊，只是自己隐瞒在先，“一年很久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能立刻出现在你身边，一个拥抱也给不了……”


    南蕊当然知道纪衡在担忧什么。


    她上前，郑重的看着他。


    【我不是那样容易被打倒的人。】


    【你有你的战场，我有我的战场，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的你也在努力拼搏着，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然后你再抽空给我打个视频电话，我只要看你一眼，所有的不开心和烦恼都会远离我。】


    后面一句话，南蕊是笑着说的，全身心相信纪衡的样子，看得他眼热心热，浑身涌动的热血是秋风也吹不散的。


    【反倒是你，你要是想我想到都哭了，我该怎么安慰你呢？】


    纪衡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是那爱哭的人吗？”


    说完，他发现南蕊是认真的，她是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脸颊再次被爱人的手掌轻抚，含泪的眼看得他心肝都颤了。


    纪衡掐着南蕊的腰让她坐在赛车上，自己仰着头看着她。


    他轻声呢喃道：“南蕊……”


    南蕊低头看着他，然后吻了上去。


    请原谅我不能呼唤你的名字，所以我的每一个吻都代表我爱你。


    泪水砸到纪衡的脸上。


    纪衡舍不得惊动她汹涌的爱意，只是扶着她的腰，仰着头任由南蕊吻着，咬着。


    南蕊希望今夜以后所有的吻能够代替未来一年里她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意。


    纪衡感受到了。


    他感受着这融入血肉的热吻。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