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都是男人的哀嚎声。


    纪姜把顾从淮的西装外套穿好,外套明显大了不少，他得把袖子往上挽一下。


    云竹有些懊悔，“嫂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


    顾从淮冷笑，“是你的错,你把我支开做什么？”


    他现在无差别攻击。


    纪姜无语地拽了一下顾从淮,关云竹什么事。


    哀嚎的男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顾从淮,目光闪躲了一下,叫道,“我要让他坐牢！”


    “坐牢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胡先生。”警察耐心道，“你们的情况我们现在都了解了,是你先骚扰顾先生的妻子，我们已经调查监控看了。”


    男人顿了顿，“我那是喝多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结了婚的女人感兴趣？更何况她穿得那么骚……”


    顾从淮脸色骤然阴沉，“你再说一次？”


    男人被顾从淮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慌，不敢再说了。


    “……”警察敲了一下桌面,皱眉,“胡先生，这是在警察局。”


    “凭什么只警告我？旁边那个人不是在威胁我吗？”男人嘀咕着,愤愤不平。


    云竹在旁边没忍住开口，“真不要脸，自己色胆包天欺负女孩子,你不就是看她一个人在那没人陪着,觉得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吗？把责任都推到无辜受害者身上,你也算男人，我呸！”


    男人一拍桌子大怒，“你——”


    “我什么我？”云竹冷笑，“有本事做没本事认，怂比。”


    警察捏了捏眼角，“好了，我们继续，现在几位是什么想法？”


    “我们和解。”纪姜开口，他平静地看着姓胡的男人，“和解，你觉得怎么样？”


    “他把我打得这么惨，你说和解就……”对上纪姜冷漠的视线，男人卡了一下才说，“行，和解。”


    云竹张了张嘴又闭上。


    顾从淮看向纪姜，纪姜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冲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示意他别说话。


    暂时和解而已……


    顾从淮安静下来，和解也行，就先和解，到时候他有的是机会。


    签字按了手印之后，三人走出去，坐在外面走廊的乔修三个人连忙站起来，“顾哥，怎么样？”


    “和解了。”顾从淮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到时候查一下那个人……”


    “能有什么事？”后面的声音打断了顾从淮的话。


    顾从淮回过头去，是那姓胡的在打电话，“和解了，没事，老子早晚要让那女


    人——”


    他的声音一收，不知道看见了谁，压低了些，“先不说了，我爹来了。”


    顾从淮看向急匆匆进来的中年男人，眸子眯了眯，他说，“我们走吧。”


    中年男人余光扫到旁边经过的人，脚步一停，“顾总，纪总？还有……你们怎么在这？”


    顾从淮淡淡道，“这就要问你的儿子，为什么性骚扰我老婆。”


    中年男人睁大眼，“那个逆子——”


    顾从淮不再搭理那男人，搂着纪姜的肩往外走。


    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怒骂和男人痛苦的喊叫，“爸，别打了！别打了！”


    顾从淮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声音温柔，“是不是饿了？回家我给你做吃的。”


    “我们也饿，顾哥。”刘琛在后面接话，“我们也想吃。”


    “顾哥，我们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呢。”徐骁说，“叫上我们一起嘛。”


    顾从淮一视同仁地冷漠，“滚。”


    他给纪姜打开车门后，扫了一眼身后四人，“我带芽芽回去了，不顺路，就不带你们了，对了，你们把云竹送回去，再见！”


    “不是顾哥你……”


    “我们几个人住的方向也不一样啊！”


    四个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徐骁说，“有了媳妇忘了朋友，顾哥真是泰酷辣！”


    “你搁两个月前和我说顾哥是个恋爱脑，对某人这么温柔体贴，我会让他回炉重造。”刘琛深以为然。


    乔修打开车门，“行了上车，先送云竹回去。”


    纪姜又挽了一下西装的袖子，问，“你认识那个人？”


    “是木材厂原料商。”顾从淮说，“他们以前和顾氏有过合作。”


    纪姜若有所思。


    “芽芽，这件事你不用操心。”顾从淮声音泛着凉意，“我会让他后悔用他的脏手碰到了你。”


    纪姜眨了眨眼，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顾从淮余光在纪姜脸上扫过，他心里暗暗决定要雇人套那个男人麻袋再揍一顿。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顾从淮低沉的声音响起，“芽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身边的。”


    “跟你也没关系。”纪姜放松地陷入椅子里，“不用愧疚和自责。”


    顾从淮没再说话。


    等红绿灯的时候，纪姜打开窗看向外面绚烂的霓虹灯，又去看天上的月亮，“顾从淮，今天晚上有星星。”


    顾从淮没看天空，他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说，“每天晚上都


    有星星。”


    纪姜疑惑地看向顾从淮。


    顾从淮唇角扬起，“我的芽芽，眼睛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星芒。”


    就像此刻，斑驳的光揉进纪姜的眼底，斑斓光影之中，纪姜的眼底荡漾着粼粼星河。


    纪姜眨了下眼，那星河便碎了一地又合起，让顾从淮有些痴迷。


    “绿灯了。”纪姜提醒。


    顾从淮嗯了声开车。


    纪姜忽然开口，“刚才在宴会上你没喝酒吧？”


    顾从淮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吧，没喝，喝酒了我还敢带你一起走啊。”


    纪姜放心点头，“我可不想刚出局子又进去。”


    顾从淮说，“我可是很靠谱的。”


    纪姜扬眉，“那么靠谱的顾总，前面路口左拐。”


    左拐？顾从淮不知道纪姜要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听话地转了个弯，“芽芽要去哪里？”


    “去……”纪姜说，“去看电影。”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顾从淮皱眉。


    纪姜嗯了声，“走吧。”


    顾从淮叹气，他的妻子实在是有点任性。


    纪姜看向顾从淮，“你不想去？”


    顾从淮说，“我当然想和你一起去，可是你还没吃东西，这让我很不放心。”


    这段时间还不容易把纪姜的脸上养出一点血色，顾从淮可不想再看到纪姜体检时单子上再写什么营养不良、贫血这样的东西了。


    “一个晚上而已，没关系的，而且我现在不是很饿。”纪姜说，“看完电影，我们出来就在外面吃一点儿得了，也不用回去再麻烦你做了。”


    “为芽芽做吃的我很乐意。”


    纪姜嘴角翘了翘。


    车子还是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电影院在三楼。


    夜间档人也不少。


    顾从淮在电梯上迅速查了一下最近电影的口碑，眸光闪了闪，选了一部爱情片。


    他想得很美好，说不定纪姜能看了电影后心头小鹿乱撞，发现喜欢他了呢？


    然而顾从淮怎么也没想到，说着要看电影儿的人在电影开场十分钟后说了句无聊，然后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顾从淮：“……”


    他满脑子都是纪姜说的那两个字。


    无、聊！


    这两个字说的仿佛不是电影，而是他顾从淮。


    顾从淮心碎了。


    他搂着纪姜的肩，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和纪姜不适合来氛围


    感这么强的地方看电影。


    男女主分开的时候，身边一片抽泣声，倒是把纪姜给吵醒了。


    纪姜揉了揉眼睛问，“结束了？”


    顾从淮：“……不，刚过去一半。”


    “哦，还是破镜重圆呢。”纪姜说。


    顾从淮：“……”


    再次叹气。


    电影已经播放到了男女主重逢，上床。


    纪姜余光扫了一眼顾从淮，忽然勾了一下顾从淮的小手指。


    顾从淮偏过头来，眼底带着几分光。


    纪姜拽住顾从淮的领带，抬了抬下巴，亲了一下顾从淮的下巴，又松开，然后坐直。


    顾从淮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微凉柔软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他下巴，顾从淮倏地看向纪姜，“芽芽——”


    “嘘。”纪姜伸出手指按住顾从淮的唇，嘴角勾起，“别打扰别人看电影。”


    顾从淮心跳加速，电影后面放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满脑子都是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芽芽、亲他了。


    主动的。


    所以看电影……还是有用的对吗？


    没错，看电影有用，下次再来！


    “芽芽。”


    “别说了，该走了。”


    顾从淮张了张嘴，强行压下想说的话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纪姜纠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会儿吃什么合适？”


    顾从淮含笑扣住纪姜的手，“走吧，回家我给你做，放心吧，会很快的。”


    纪姜抬眸看了一眼顾从淮，他咬了一下嫣红的唇，没有再拒绝。


    在外面的确不知道吃什么比较好，顾从淮做的……他的确很喜欢。


    车子驶入车库，顾从淮看了一眼副驾驶，纪姜睡得很熟。


    他下车之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纪姜抱起来。


    纪姜脑袋往顾从淮怀里蹭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到家了吗？”


    家……


    顾从淮的眸光温柔下来，“到家了，你睡吧，我抱你回家。”


    纪姜唔了声，十分信任地继续睡觉。


    顾从淮把纪姜放到床上，小心地替纪姜脱了鞋。


    他凝视着纪姜的脸，许久才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一下纪姜的额头，离开了房间。


    刚出门，就接到乔修打来的电话，说是精神病院那边，纪胜从四楼跳下来腿断了。


    顾从淮神色淡淡，“我知道了。”


    “那边给纪宅


    打过电话了，纪夫人肯定会和纪姜说的。”乔修说。


    顾从淮嗯了声，并不在意，“先不说了，我去给芽芽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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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乔修：“……你还真是当人夫当上瘾了。”


    “你个单身狗懂什么？”顾从淮说，“我乐意。”


    而且他今天和纪姜的感情往前迈了非常大一步。


    纪姜亲他了！


    这些人怎么懂？


    “行行行。”乔修无语了一阵又问，“今天晚上的事……应该还没完吧。”


    “那肯定没完啊。”顾从淮语气冷淡，“明天到公司再细说。”


    ……


    新闻里说a市某家木材厂被检测出了以次充好，总经理挪用公款等各种问题，现在面临着法律问题。


    纪姜神色淡淡地关了早间新闻广播，他没时间听这些了，今天纪母约了他见面。


    纪母在来之前其实还有纠结过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纪姜，她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了。


    她根本不敢想象，纪姜如果知道他们把自己一个男孩当女孩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芽芽，你和顾从淮现在怎么样？”纪母问。


    纪姜道，“挺好的，顾从淮很好。”


    “你们同过床吗？”纪母又问。


    纪姜看着纪母，只把纪母看得惴惴不安，“芽芽……”


    纪姜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纪母试探性开口，“难道不想和你一起……”


    纪姜轻笑一声，“母亲到底想说什么？想催我生孩子吗？”


    纪母心头一酸，她的孩子已经彻底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了，如果知道自己其实是男人，会不会感到绝望，会不会恨她……


    “不是。”纪母捏紧了包，“我就是想说，现在纪胜已经进了精神病院，纪氏已经完全属于你了。”


    纪姜嗯了声，静静地看着纪母。


    “之前纪胜在公司做的那些事也没有牵连到你，你住院的时候都是我去公司对接的。”纪母像是松了口气，“看来，顾从淮什么都没告诉你，这样很好……他在保护你，他也能让你过得好。”


    纪姜看了一眼手机，顾从淮给他发了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去。


    他回了消息后说，“母亲，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我不是需要依附别人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


    纪母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陪纪父打拼的时候一直都是女强人形象，直到纪姜上中学之后褪去年幼时的稚嫩，面容变得雌雄


    莫辨之后，那种愧疚感才让她的精神气一下子松了下来。


    “您看，您没有依附纪胜，他还是会背叛您，您现在还在信任男人吗？”纪姜说，“顾从淮对我再好，我都会保留自己的判断。”


    “母亲，您好好休息。”纪姜拿了手机起身，“我走了。”


    纪母看着纪姜站起来，神色有些恍惚。


    纪姜就是她想象中的女儿那副模样，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如果真的是个女孩该多好啊。


    看着纪姜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纪母握着手机翻到了顾从淮的号码。


    她要告诉顾从淮纪姜的身份。


    纪姜和顾从淮已经结婚了，早晚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发现，等顾从淮自己发现还不如她先说出来。


    至少现在看起来，顾从淮对纪姜一往情深，也不会把纪姜是男人的事暴露出去，她只能赌一把，毕竟纪姜是无辜的。


    纪姜半路接到朱荀的电话，说是纪氏出了点问题。


    纪姜给顾从淮发了个消息往公司去。


    前脚刚挂了纪母的电话，后脚就听说纪姜不回来，顾从淮皱着眉拿了钥匙出门。


    纪母一直坐在咖啡厅等着顾从淮，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顾从淮坐下来时神色不冷不热地叫了声母亲。


    纪母微微怔了一下，笑了笑，“你不是说不来吗？”


    “本来没打算来的。”顾从淮说，“但我有些好奇你想说什么……芽芽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纪母的手碰上杯子，被凉得心慌，她看着顾从淮说，“我告诉你，你会保护好他吗？”


    “我不保护她等着其他人保护她吗？”顾从淮不由嗤笑一声，“你？还是纪胜？”


    纪母苦笑了一声低声说，“我一直很喜欢女孩，对男孩到了近乎厌恶的地步。”


    顾从淮十指相扣放松地放在了桌上，听着纪母的话。


    “所以芽芽生出来的时候，我想过干脆把他掐死算了……那个时候的想法太过猛烈，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产前抑郁症。”


    顾从淮皱眉，“你讨厌男孩，芽芽生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想要掐死她？”


    “……因为我们芽芽，是个男孩啊。”纪母平静道，她看着顾从淮逐渐空白的表情，声音很淡，“他是个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我真该死啊，我居然没发现老婆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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