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那人的模样你可还记得？”小姐开口问，“可是相府的人？”


    “脸被遮住看不清，但是右手手心有一条很深的疤痕。那张密信上还留有遮盖疤痕留下的膏。”


    我拿过淑景的信，打开递给小姐。


    “他说自己是相府的人。”淑景答道。


    小姐接过信，仔细看了一眼，又看向信封上的膏药，对老爷道：“此膏药价贵，您派人去查一查。”


    “好。”


    “府上并无外貌有损之人。你这是被人欺骗了。”小姐摇摇头，对淑景道。


    “这两年想来你并未闲着，许是在府上都有找寻过他，那你可有找到？”


    “不曾。”


    “你既不曾在府上见过他，就没有丝毫怀疑？”


    淑景没有回答。


    我看着这个画面真是恨铁不成钢。


    小姐放下信：“所以你还是撒谎了。”


    淑景俯身依旧没抬头。


    此时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这膏药虽为药物，却出自胭脂铺，且仅供官家。


    和店家调取了账本，发现近两年只有两家人买过此类物品。


    高大人和王大人。


    又去这两府调查，发现府上夫人并不知情，而是老爷吩咐侍女去采买。


    “两位大人已带到。”侍卫汇报完后就退下了


    “你们为何让人购置此物。”老爷开口问话，威严十足。


    “这这这……”他们语气哆嗦，不知如何回答。


    “背后可有人指使？”


    “没有！没有！”两人连连摇头，“一切都是我二人的主意。”


    “这两年内，二位大人似乎比以往过得滋润了不少。”小姐开口。


    他们没敢抬头看小姐，我深感怪异。


    “此案种种，我都会尽数上报，求圣上定夺。”老爷又道。


    二人面色一沉，但最终没说什么，跪地回道：“一切听圣上旨意。”


    “拉下去吧。”老爷摇摇头，对着侍卫吩咐道。


    小姐看向一旁回来的人：“是谁救了她？”


    侍卫回道：“确实是相府的人救了她，并安全无事地送她一家人回去。未透露身份，也并未说过类似要她报恩的话。”


    “所以再他们走后，自称相府的人又救了你们一家？”小姐看向淑景。


    “……”淑景依旧沉默。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小姐继续道，“当年救了你后，侍卫就和我汇报过，加上又是丞相的意思，因此才让你进府。”


    “那个自称相府的人是谁？你为何撒谎！”小姐声音忽地提高，“你到底想要做甚？”


    事情出乎意料，我满心疑惑。


    “其实你一直知道自己家人没死。”小姐站起身来，走到淑景面前，“你究竟想要什么？”


    “去请她家人来。”小姐扭头又看向那个侍卫。


    “是。”


    “小姐……我认罪。”淑景终于开口了，声音因紧张过度沙哑。


    小姐没理她，转身又回到了位置上：“你好好措辞，等你家人来再一起说。”


    “你通常如何取毒。”


    “每两个月在长迎街东侧的绿豆铺子。”


    小姐点头了然。


    鸣岐这时前来传达消息，说是圣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来了。


    二人迅速起身，皆前往。


    “您怎么来了？”小姐问道，“可是圣上口谕？”


    “圣上对此事颇为看重，下令此事务必按律法严惩。”


    “……劳您替我谢过圣上。”


    “大人客气了。另外，圣上派了郑大人协助您处理此事。”


    我看向府门，正好有一人走来。


    “旨意已经送到，您请便。”总管说完后就告辞离府了。


    “下官见过郑大人。”小姐行礼道，“劳您走这一趟了。”


    “无妨，此事实在恶劣至极，处理此事也是我职责所在。”郑大人又转向老爷，行了一礼，“赵丞相。”


    老爷点点头，让其上座，和他简单说了目前进展。


    “你可料到此事会败漏？”小姐问淑景，“一年前如此，一年后也是如此。此事并非我能定夺。”


    “我都是要死的，我也不怕。”淑景回答。


    “此话怎讲？”小姐话虽这么说，却让太医去给她诊脉，一看到太医的动作，她面色顿显苍白，百般阻挠。


    我示意侍卫抓住她，待太医诊脉后方才放开。


    “如大人所料，她亦中毒。”


    太医的话再次让我震惊，怎么她也中毒。


    “淑景，你确实内心煎熬，是不是？”小姐的声音轻飘飘，我却从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肯定。


    “否则你不会如此。”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小姐再次问道。


    淑景浑身颤抖，依旧不回。


    她转身问太医：“中毒程度如何？”


    “约莫一年。”


    “你还是不肯信我，若你信我，就会和我说明一切。”小姐按了按手腕，才道，“你自己说说吧。”


    “我……我……”淑景深呼吸，似是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想着您死了，我也不活了。这样我的家人也就能活了。


    “两边情形在我心中的拉扯实在让我难以忍受，我想着若您真的被我害死了，我也随您而去，到天上再做您侍女，世世赎罪。”


    她哭着说：“您对我的好让我心中的丑陋无处遁行，我只能如此才能稍微减轻自我罪证。”


    “可我最开始是真的想进府报恩，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到此地步。”淑景释放了所有情绪，崩溃大哭。


    “你啊你……”小姐声音累极了。


    “她还能活多久？”小姐问太医。


    “最多四日。”


    “……”


    我听着这话，耳边嗡嗡作响，好似耳鸣。


    “你做的糕点我很喜欢。”小姐只说了这一句。淑景忽的收声，看着小姐默默哭泣。


    “大人，劳您去回禀圣上，此人命不久矣，就留给下官处置吧。”小姐对郑大人道。


    “好。”郑大人微微摇头。


    “大人，人已经请来了。”侍卫对着小姐道。


    此时走进来一对老妻夫，还有一个小女孩，看样子是淑景的妹妹。


    三人穿着干净，精神尚佳。


    一看到她家人，淑景捂着嘴哭得不成样子。


    “我来说吧。”老爷对小姐轻声道。


    “好。”


    几句话就将事情经过说得一清二楚。


    “混账！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妇人听完，怒不可遏，厉声道。


    “我也不想，可那人用你们的命来要挟我，我不得不做啊！”淑景伤心欲绝。


    “大人！”三人立即下跪，“只求您能饶她一次，要杀要剐，我们悉听尊便。”


    “娘！”淑景立刻扑过去，“不用了，不用了，我活不久了。你们以后就能好好活着了。”


    妇人紧紧搂着淑景，嘴里却骂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各位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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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说。”小姐声音温和。


    “救你那人也抓到了，把他押上来。”


    一看便知是凶神恶煞的家伙，与相府的人格格不入。


    他嘴被封着，直到被扣跪在地，这才被放开。


    “你从实招来。”小姐没说话，是郑大人问话。


    “我只是做小本生意，有人花大价钱让我将她送入丞相府，这可比辛苦赚钱来得快。”


    “毒可是你给的？”


    “不是，我只是负责送人。”那人道。


    小姐此时看向淑景：“你呢？有何想说的。


    “那日相府的人送我们回家后，他随后便找到了我，说我若想报恩，他可送我进相府。可我知道相府并非如此轻易能进，因此拒绝了。可他说一旦进入相府，便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心中一动，想着既能报恩，又能享福，何乐不为。”


    我仔细听着，忽的听到小姐轻笑声，虽然很轻在此时倒是突兀。


    我看向小姐，那笑容还未褪下，在此情景下显得很是讽刺。


    淑景继续说着：“进了相府不久，那侍卫传信于我，信上写着若我不按照方法下毒，就杀了我的家人。我实在害怕，只能这样。”


    “那信果然是假的。”小姐又笑了，“你很有天赋。”


    小姐看向跪地那人：“是谁和你说要送她进府的？”


    “不知道。也是通过信来传达。”


    “那信呢？”


    “拿来裹包子后扔掉了。”


    “把他嘴塞上。”丞相吩咐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也没必要说话了。”


    小姐看向淑景：“所以你宁可在担心害怕中度过这两年，也不愿意告知我哪怕一句话。”


    “我不知道怎么和您说。”淑景冷静道。


    “你这句话仍在撒谎。”小姐似乎彻底失望了，没再看她。


    “我……”淑景语塞。


    “够了，不必再说了。”小姐制止道。


    “既然原先让你一年内毒害我，就说明那人就没打算杀你家人。你真的是害怕吗？”


    “我……”淑景叹了口气，“还说了若能达此目标，就能给我一大笔钱，送我离开京城。”


    “那你因何改变了想法。”


    “因为小姐您。”淑景声音低落，“让我良心谴责太深。我自知难以赎罪，反正成功了我家人也能得钱，因此一错再错。”


    “不过我以为您的身子很好，这点计量的毒对您应造不成伤害。”淑景很是疑惑。


    “再如何好的身子，两年的毒也足以杀人！”郑大人怒道。


    “和递毒那人有何暗号？”小姐问。


    “暗号是出现每石一两这一句话便可。”


    小姐点头：“这几日你就不必再进入内院，在外院洒扫即可。也不必出府。”


    小姐又转身对郑大人道：“此案提到的所有人，除她之外，其余的就依圣命处置。”


    小姐留下了我和淑景一家。


    “您知道这些事吗？”小姐问那妇人。


    “我若知道，定不会让她这样做！”妇人声泪俱下，“她家书里写的也只是说在相府里过得很好，大人您对她也很好，要我们放心。”


    “我若知她心肠如此，断不会让她进府的。”


    她猛地摇着淑景的身子，一边哭一边喊道：“当年你说进了相府要好好照顾大人，你为什么没有做到，你知道因为大人我们才活下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景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千思万想在心头蔓延，我也不知如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