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谢礼对眼前女孩印象深刻，这大概因为对方见到他时没有寻常人出现的‘打量’，好像他只是小溪河流边不起眼的石头，这让他感到舒服。


    时隔一个多月，她两次穿着风格没太大变化，但好像长高了点，很巧，他跟李浩宇也看了同一部电影，还坐在她跟她朋友身后……


    也许，他向她道歉方才书店的事？不对，那是李浩宇该做的。


    谢礼一双狐狸眼，静静地看向万颜。


    两人无声沉默。


    万颜原本打算移开视线的，偏偏对面男生一直盯着她，她便不服输地瞧回去，于是几分钟被无限拉长延展，好在有万涵儿解救她。


    无人知道，万涵儿也拯救了谢礼，他心间刮过了些许奇异，只是来不及抓住那抹究竟是什么。


    “颜颜，接下来我们在附近逛逛吧，我想买……”


    万颜松了口气，转身。


    两人约的下午，逛书店再看电影，距离晚饭时间尚早，又到女装店、饰品店等买了些东西，主要是万涵儿买，万颜提供负责意见，直到她们走不动。


    万涵儿站在商场门口，标志性的位置，给家里打完电话后，万颜提手上袋子还给她，道：“那我走啦，你在这等你爸，回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你也是，不过，”万涵儿表情犹豫。


    万颜想起来，流利地报了个号码。万涵儿没手方便，让她存进她手机里。万颜从她口袋掏出来手机，指尖利索敲出号码，恍然间，发现错了，删掉输入另一串陌生数字，在确定无误后，两人才分别。


    她这辈子的手机号，跟前世不同了。


    不过依旧靠挂在万颜爸的身份证上……万颜想起国庆第一天，她爸就带她到手机卖场完成任务，她今天还带了手机出门，但不习惯屏幕的窄小，放在衣服口袋内，刚都给忘了。


    那天晚上，三个人，万颜妈也去了。


    万阳的学校终于想起初三学子得加紧课程，在重要长假期给他们砍半，放到后世一举报一准，他过几天才回来。为了联络方便，万阳早有手机，诺基亚，就能玩个贪吃蛇。


    他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时，还特意向万颜展示一番为人兄长的满满求生欲。总之，他学了，还很认真，重点在回头考不到400分不赖他。


    人都没回来，也就无从参与购物这项家庭活动。


    市场上智能手机款式不多，三人在明亮的展示厅转了一圈，把所有款式性能和价格问了遍，都不便宜。


    中途万颜妈一度提议算了：“这优惠后也要一千多，都够买半个电脑，而且颜颜住家里，想查资料，回家也是一样的。”


    “老万，你说呢？”


    一千多，够三个月房租，她工资低赚钱难，的确是舍不得。


    万颜也是没想到还有这出，心中微晒，冷声道：“所以，你们答应好我的，临门一脚又要反悔，是吗？如果真要这样，也该聪明点，先别当着我面讨论，再随便买个便宜的，回头骗骗我。”


    尽管骗不到她，但大人真要骗个初中女生，还是容易的。


    ——她不是必须要手机。


    甚至，万颜知道她妈提议完全出于心疼钱。


    可早晚会花出去这样一笔钱，第一就不该轻易答应孩子；第二被架在台面上，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起码考虑后再向孩子开口解释；


    第三点最重要：钱从来不是省出来的。工作赚钱是为了生活，虽然给她买手机，超出她家消费范围，但是她爸妈永远拮据自己、再拮据孩子，那只会像上辈子一样，忍着忍着，大半辈子忍完了。


    万颜妈当下是尴尬了，她前不久还大肆夸女儿聪明，结果……答应又反悔是不好，可女儿好像没以前乖了？


    “颜颜别生气，听你妈说啥呢，”万颜爸道。开玩笑，他把人和钱都带来了，几千的，不能再赚？


    万颜妈点头附和，“对，妈乱说的。颜颜，你放心，手机咱们肯定给你买。”


    说罢，她还是忍不住叹气。


    万颜道：“就买小米的吧，”各种款式对她区别不大，只要是智能联网机，她总有再生钱的法子，就当支持国产了。


    万颜爸没有犹豫，他请跟随三人几米远的店员，拿仓库的同款，包起来，付款。


    店员离开那段时间，万颜爸对万颜妈道：“你啊，也别总叹气。我上周刚接了个活，要做下来，够买好几个这样的手机，回头给你也买个新的。”


    两个大人手机也是诺基亚，就图能打电话。


    万颜妈被哄，倒没立刻展颜，她狐疑，小声：“你老万别总说这些大话，接的什么活，之前也怎么没讲。”


    万颜听一耳朵，心底猛跳。


    看来她不用再想法设法，找机会提醒她爸了！换掉出租屋的日子仿若在向她招手！


    万颜爸脸色沉了，没开口。


    万颜妈懂得丈夫的意思，脸上因花掉大半月工资，带来的凝滞也变得柔和，“那我们回家再讲。”


    两人之间，在家与在外边，暗藏着微妙的区别。


    原本万颜爸准备如女儿说的，事成后给万颜妈一个惊喜。


    这下，到家后只好都交代。他暂时挂靠某建筑公司，接的活是以前学过的手艺，十多年前，他学的时候，万颜妈就跟他处着，倒是半信了。还说了，事成后到手能有多少钱，估计着以后同样的项目，不会少。除了这些，还有先前他干了几天小工，老板还喊他去，可惜他没有时间。说到最后，还夸了一手颜颜。


    “也都是因为要给颜颜买手机，”万颜爸人逢喜事精神爽，只在心中感叹，忙得都没空去公园玩，牌友老陈都不理他了。


    万颜知道他爸上工地时，还稍有紧张，很快淡定，再听某建筑公司的大名，她有印象，不是野鸡坑人的，便彻底放心，打算以后少掺和她爸的搞钱事业。


    万颜妈仍担忧，“不会是骗人的吧？”


    “放心吧，我人也好好的，有什么出国团建的我肯定不去，最多白干半个月，”万颜爸常年混迹公园，认识的人多，还是有些老道经验。


    “那真有那么多钱？回头不会赖账吧？”万颜妈挂上笑容，又不住遗憾，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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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我是女的，干不了体力活，不然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我干小工，一天也有几百。”


    万颜：……


    她妈要是男的，她跟她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万颜爸习惯性哄人，开口就是顺耳动听的话，“有什么可惜的？回头我这边事多，你就辞职，好好在家休息。”


    “我才不敢呢，谁到时候拿到多少，”万颜妈囔声，不过她还是期盼万颜爸口中的那天。


    只有万颜知道，真让她妈闲下来，是不太可能。


    她妈堪比战/斗民族，体内流淌着崇尚劳动丰衣足食的血液。


    万颜问道：“爸，找你干小工的老板熟悉吗？你可以看着，没什么危险的，跟老板把事包下来，回头再请工人去做，一进一出的，不用干活就赚了。就怕被糊弄，需要得有靠谱的监工。”


    她心情不错，也调侃，“诺，等妈辞职了，在家呆着嫌无聊，就早上下午去看一眼，也就不敢有人偷懒了。”


    万颜主要重点是前者，有点当中间商赚差价的意思。


    万颜妈嗔笑，“颜颜是主意大了，不过我更期盼啊，颜颜考上个好大学，这才真的风光。”


    “我再看看，”万颜爸吃过甜头，倒是珍重对待闺女的建议。


    等万阳回家时，看着万颜新鲜出炉的手机，羡慕得嗷嗷叫，“颜颜，这能打游戏？”


    万颜看他，“能打，这还可以放英语听力。”


    万阳：“……”


    兄妹两人坐在书桌，万阳可耻地屈服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让室友帮忙念、他默写的二十多张，每张二十个英语单词，作文提供平时练习用到的，可谓在规则中学渣能少做题就少做，以及早写完的初一数学卷。


    万阳道：“我能玩一把别踩白块儿吗？”


    音游，一把耗时不长，没想到她哥游戏狩猎这么广。


    万颜好笑，“准了。”


    她开始检查她哥交给她的‘作业’，英语方面只要保持住，问题不大，再看数学，初一的卷子，一个初三生居然没考到满分，错的地方都不难，马虎算错的，看来基础薄弱啊。


    万阳一边打游戏，一边道：“颜颜，说起来，你怎么那么厉害？我这次考试，做英语听力发现都能听懂，后边卷子做完还有时间检查，肯定考得不错。”


    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妹妹花心思计划的，他肯定要坚持下去。


    万颜扬眉，“所以我说，你听我的，400分绰绰有余。”


    万阳一听这个数字，手上哆嗦，就输了。


    “来吧，轮到数学了。”


    “我，好的。”


    国庆假期飞逝，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万颜妈和万颜重归日常的忙碌。万颜爸从那天在家交代后，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中午不见人影，晚上也赶不到饭点。连万阳返校他也没时间送，给钱让自己打车。用万颜妈的话就是万颜爸看着人都瘦了，不过他浑身上下多的意气风发，能感受到是在见好发展。


    而万颜回一中，班上第一件大事就是，月考出成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