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冯寻忍不住去摸，才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眼睛也看不见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微咸的风携带着湿润的水气，吹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刺鼻的鱼腥味不时钻入她的鼻尖。


    冯寻知道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周围有水拨动的声音，她应该是在海上，身边还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醒了。”


    “别管她，反正她跑不掉的，除非她想找死。”


    冯寻记得自己刚出报社大楼，就被人从身后敲了一闷棍，很明显就是这两个人干的。


    都来敲她的后脑勺，都跟她的后脑勺过不去是吧。


    她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很快，船似乎靠岸了。


    绑架她的那两个人一把揪起她，朝上面喊道：“快把绳子放下来。”


    冯寻感觉一根绳子绑在她的腰上，然后她就双脚离地，被吊上了一艘更大的船。


    她被扔在湿乎乎的甲板上，罩住视线的头套被一把取了下来。


    明晃晃的光线刺得她紧闭上眼睛，还不忘留一丝缝隙观察周围。


    完了，她这是上了贼船了。


    此时，她正身处大海的中心，压根看不到港湾。


    冯寻的心凉了半截，两个凶神恶煞的古惑仔可不管她的心理活动，架起她就往船舱里带。


    “两位大哥，你们绑我做什么？”


    她虽然很想有骨气地和他们拼命，但这副身体毫无格斗基础，还做过手术，挨两下子估计就得报废，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保命要紧。


    这要是换了从前，打死她都不会求饶，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


    唉，她真是越活越回去，冯寻忍不住苦笑一声。


    其中一个年轻的古惑仔初入江湖，心生不忍，告诉她：“你老妈欠了我们老大很多钱，竟然还敢跑路，她没钱还就让我们老大找你要钱。


    “可你进了局子，我们又不能去里面找你，老大就一直派人守在警署门口，兄弟们蹲了几天才蹲到你。”


    冯寻猜想他们不敢在警署门口动手，才一路跟踪自己到报社大楼，然后找准时机绑架了她。


    她被带进船舱，看到老妈全身被绑扔在地上。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施明霞抬起脖子朝她这边张望，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瞬间哭号道：“完了，连你都被绑了，谁还替我还钱呐——”


    冯寻满头黑线，她被绑是因为谁啊！


    还有你不是跑路了吗？


    怎么没跑掉？


    “闭嘴。”船老大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你再给老子嚎一句试试。”


    老妈立马闭嘴，速度之快令冯寻十分无语。


    “人既然齐了，就丢到海里喂鱼吧。”船老大发话，小弟们马上照做。


    “别、别，有事好商量。”冯寻腿没被绑，她步步后退，躲避上来抓她的人。


    老妈就惨了，被一路拖到船边，眼看就要被拖下海喂鱼了。


    “救命啊，放过我吧，我一定还你钱。”她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情急之下，冯寻说：“钱我来替她还，你给我一些时间，要是我没还你钱，你再弄死我们也不迟。”


    船老大让手下停手，他总算拿正眼瞧她了，“你有钱还吗？”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钱她还真没有，但她不能承认，只能硬着头皮上。


    “钱我当然有，就快凑齐了，你也知道我之前帮人顶罪，这可不是白帮的，我收了对方一大笔钱，被警方识破后，那人也蹲局子去了，不过钱还在我手里。”


    “可我怎么听说是你喜欢人家，自愿帮他顶罪的。”随着船老大话落，周围小弟忍不住嘲笑出声。


    冯寻老脸一红，死鸭子嘴硬道：“那都是报纸上胡说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干那种蠢事，绝对不可能。


    “都是那个衰仔出手大方，又说照他说的跟警察讲是我失手杀人，不会坐太久的牢就能被放出来，这样还能还老大您的钱，我想着也不亏，谁知他竟然骗我，对警察说是我因爱生恨才杀的人。


    “幸好警察也不傻，看出他在撒谎，总之我也算因祸得福，就是……。”


    “就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说。”


    船老大气势很足，冯寻继续编，“就是这钱暂时还不能动，怎么也要等到那个衰仔被判刑我才敢使用这笔钱，而且警察说了，让我不要乱跑，他们随时会传我出庭作证。”


    冯寻先表明自己有钱，再告诉船老大警察随时会找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警方肯定会查到他头上。


    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告诉船老大，杀了她，他不仅拿不到钱，还有可能惹上警方，不划算。


    老大示意小弟放过老妈，冯寻吐出一口气，她赌对了。


    她又恭维了老大一番，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怕马屁。


    船老大被夸得气消了大半，但还是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钱你就能保住呢，万一那个衰仔把你收钱的事捅了出来，你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过话既然说出去了，冯寻只能继续往下编。


    “他不敢说，他的钱是偷了那个富婆的，现在富婆死了，就没人知道了，他要是说了不就又添一条罪了嘛。


    “香江政府正在提倡废除死刑，虽然还只是个预案，但极有可能获得批准。


    “他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判死刑的概率很高，如果案子能往后拖一拖，没准能赶上死刑废除。”


    冯寻没瞎说，她是看了很多报纸后得到的信息。


    船老大思考了一会，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可信度，冯寻紧张地等待着，她和老妈的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施明霞躺在地上，身上还没有解绑，她默默祈祷船老大能相信冯寻的鬼话，心里怕的要死。


    她自己女儿有没有钱她还能不知道嘛！


    平时就知道跟在那个衰仔后面，怎么劝她都不听，要不就是一声不吭，今天能一口气编出这么一大段瞎话，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果然人的潜能是可以被激发的。


    她丝毫没有怀疑女儿换了芯子，以为她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终于开窍了。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船老大站起来，走到冯寻面前，盯着她说：“不过，我需要留下她，当人质。”


    船老大手指着施明霞，她一看是自己，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地给女儿使眼色，她可不要留在船上当人质，会没命的。


    冯寻接收到她的信号，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老大，我妈年纪大了容易受惊吓，您能不能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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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一起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船老大挥手打断：“你放心，只要你不跑，我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你老妈，决不让她破一点皮。来个人，快给霞姐松绑。”


    小弟给霞姐松绑，但她腿软，只能由他们架着才不倒下去。


    冯寻看着船老大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谁知临走时，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五天之内没凑到钱，就等着给你老妈收尸吧。”


    不等她回复，她就被船老大的手下从船上推了下去，掉在一艘靠着大船的小艇上。


    小艇一下子开出老远后，她还能听到她妈撕心裂肺的声音，“阿寻，你一定要带钱回来救我啊——”


    冯寻蒙着眼被送上了岸，脚踩在土地上，她摘下头套，目送小艇消失在眼前，心里一阵纠结。


    她刚知道老妈背着她欠下这么大一笔赌债，一百万哪，拿什么还。


    去报警，开赌场的人都是一帮亡命之徒，今天报了警，日后一定会遭到报复。


    曾经她就处理过相似的案件中，那家的男主人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还不上，就寻求警方庇护，谁知没多久，他全家被灭门，甚至连在襁褓中的孩子都被杀了。


    当时血流的满屋子都是，可见其惨烈程度。


    冯寻常年和罪犯打交道，最了解他们的心理，那就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她现在没了身份和靠山，不敢去赌得罪他们的后果。


    当务之急是尽快凑齐赌债，冯寻在脑子里把能借钱的亲戚都过了一遍，发现这些亲戚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闲钱借给她。


    而且自从她老爸失踪后，老妈就把这些亲戚全都得罪了遍，现在是他们有钱都不会借给她。


    怎么办呢？


    毫无办法的冯寻没精打采地走在街上，想她上辈子一心办案，警察的薪水虽然不高，但足够养活她一个人了，她又无父无母，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了工作，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脱下警服，日子会这么难。


    她的兜里只有100港元，看到街边有几个退休的老伯在讨论彩票，她像是鬼迷心窍似的，站在一旁听了半天。


    “小姑娘，你也对彩票感兴趣？”


    冯寻见他们和自己搭话，立马表示自己没玩过，就是想多学学。


    其实她是最反感这些和赌有关的东西的，要不是被逼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到去买彩票。


    一连买了好几个号码都没中，兜里就只剩2个钢镚了。


    她路过报纸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这年头香江的很多消息在报纸上都能了解。


    她也找找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比如哪家富豪的孩子丢了，重金悬赏，谁要是能帮忙找孩子，就给丰厚的酬谢。道上出个暗花什么的，只要能逮到人，钱就是谁的。


    ……


    等等，冯寻突然想到，她看过的旧报纸上，好像也有过关于她的悬赏。


    当时警方给出多少悬赏来着，冯寻努力回忆，想起来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港币。


    她还感叹过自己这么值钱，不枉自己为警队效力。


    那个悬赏电话她实在想不起来了，但仓库的钥匙还在她手里。


    冯寻报纸也不看了，她必须赶紧找到号码，确认这笔赏金还有没有效。


    毕竟都过去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