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猜不出

作品:《如何打败天下第一

    吕排歌这一觉睡得香甜,好似做了梦,但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醒来时是这几天难得的神清气爽,那应当是场好梦。


    睡了好觉,她昨晚对姚听的怒气也散了,一边穿衣服时一边想,先搞清姚听造出这幻境的目的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阻止她。


    她束好玉带,虚空握了握拳,随即推门出去。


    雨势小了许多,不过仍旧未停,昨日那恐怖的雷声与初冬的冷冽倒是没了,又有了些黄梅的闷热感。


    仪瑞怀中抱着一筐衣服,见到吕排歌出门便向她打招呼:“吕大侠,早啊。”


    “早。”吕排歌回道,“姚听起了吗?”


    仪瑞掂了掂那筐衣服:“现在是巳时,小姐卯时就起了。”然后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吕排歌,与姚听一脉相承的语气啧啧道,“吕大侠怎的现在才起?如此懈怠,下次决斗定是小姐赢!”


    吕排歌今天心胸格外宽广,摆摆手,根本不介意仪瑞的挑衅:“去去去,洗你的衣服去。”


    见吕排歌没生气,仪瑞嘴巴张得比怀里那竹筐口还大,像半截木头一样直愣愣地杵在那儿,看着吕排歌的背影走远,喃喃自语道:“这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吕排歌径自走入姚听房间,门也没敲,姚听听见她进来,手忙脚乱地藏起手上的东西,从脸颊红到耳朵尖。


    她抚着胸口,心脏狂跳,回头瞪她:“进来怎么不敲门?”


    吕排歌歪头踮脚,想看看姚听藏起了什么东西,她道:“你是不是在做坏事?”


    姚听腾地站起来,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片,便站不稳要倒下,吕排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


    这一扶,她才猛然惊觉姚听的身体比她以为的还要瘦,那一身的皮包骨比何前辈还要磕人,吕排歌真怕自己不小心一使劲就把姚听的胳膊折了。


    “你肯定在做坏事。”吕排歌笃定道。


    姚听倚着她有了支撑点,闭上眼缓了许久才好些,嗔她一眼道:“才没有。”姚听推开吕排歌坐回去,“倒是被你吓了一跳。”


    “我错了。”吕排歌半蹲在姚听旁边,见她扭过头去不肯看自己,吕排歌低下头,诚挚地道歉,“下次我一定敲门。”


    “你这样真恶心。”姚听眨巴眼睛,手指轻轻点了点吕排歌的额头,“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嗯嗯。”吕排歌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先前答应过那个卖包子的方大娘去听她说话,虽然她如今应当不记得了,但我不能爽约。”


    ——昨日姚听已对自己想起了记忆一事表示后悔,她自然不会再去触霉头。


    但她想出去,总要找个由头。


    也许直接走姚听也不会拦住她,可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做让姚听不高兴的事。


    姚听平静地望入吕排歌的双眸,吕排歌看着她眸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投入了这两汪古井无波的湖中,从头到尾都被一眼看透。


    可吕排歌却没有再对这被看透的感觉感到害怕,而是习以为常,直直地对视回去。


    “好,你去吧。”姚听又笑起来,方才那冰冷的氛围消失殆尽。


    吕排歌点点头,迟疑地迈出一步后,她也不知是为何,突然有种冲动问道:“你不生气吧?”


    “我气什么?”姚听笑眯眯地回答她。


    吕排歌挠挠头:“我也不知道。算了,你不生气就好。我走了。”


    “嗯。”


    吕排歌拿了把伞挡雨,一跳就跳上院墙,翻出去后不见踪影,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姚听把方才藏起的东西又拿出来,看着上面坑坑洼洼的图案,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和吕排歌还真是像,就连这方面的手艺也一模一样。


    想留下一个念想,都怕对方怀念时哭着哭着笑出来。


    *


    吕排歌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方大娘的包子摊,周围没几个摊子,只有方大娘,这下雨天仍出摊,显眼得很。


    无人买包子,只有几个乞丐过来讨吃的,方大娘笑得憨厚,递出去好些肉包子:“这下雨天反正卖不掉,都给你们吧。”


    吕排歌看得神伤,她想到自己那个医者仁心却不得善终的母亲,而脑海中母亲与方大娘形象逐渐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又莫名觉得一阵反胃。


    她摇摇头,将那奇怪的感觉挥出脑海,上前两步,提高声音说道:“滚开,脏东西别碍我的眼。”


    那些乞丐被突然出声的吕排歌吓得不轻,手里的包子差点没拿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俱是愣愣地仰头敲着吕排歌。


    见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想法,便喏喏揣好包子连滚带爬地快速跑远——有一个看着吕排歌的脸色,又偷偷顺了两个包子。


    方大娘见到吕排歌却不像「三日前」那么热情,她后退两步,止不住害怕的神色,手臂不断颤抖,连包子都捏不住,好几个掉到地上的水坑里,冒出热气:“吕、吕大侠。”


    吕排歌只当自己吓到了她,柔声道:“方大娘你别怕,方才我只是吓唬那些乞丐的。”


    方大娘不接话,她浑身颤抖,扶着木头台子,嘴巴动了半天,只发出一声短促嘶哑的惊叫。


    “方大娘——”吕排歌上前想扶起她好好解释,虽然她根本不明白方大娘为何见到自己那么怕。


    分明「三天前」还不是这样的!难道不光是自己,连这些人的记忆也会被影响?


    见她靠近,方大娘直接如那乞丐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意图离吕排歌远一些。


    恐惧、怯懦,她连哭带叫地求饶道:“吕大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吕排歌满腹疑问:“我没有……”


    可是方大娘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抓救命稻草一般就近抓住一个人的腿,大声哭嚎。


    被抓住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方大娘一向老好人,这让她心里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偏向方大娘。


    她虽也怵眼前这个没见过的侠客一般的人,还是鼓起勇气护在方大娘身前,喊道:“你、你你再不走我报官了!”


    吕排歌啧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方大娘,她整张脸埋在人腿上的衣料中掩耳盗铃。


    街市后方似有脑袋探出来看热闹,在吸引到更多围观群众前,吕排歌如两人愿离开了,一路上,她在周围邻居的目光洗礼中走过。


    这消息传得也忒快了点。


    吕排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调动双腿,用轻功跑开。


    怎么方大娘突然变得如此惧怕自己?


    吕排歌在心里将方大娘的故事过了一遍,她也骗了自己?


    她真想不通,自己也不是那种路过会随手掀翻路边商贩摊子的恶霸,就算她真恶劣到能干出这种事,她的母亲也会把她的屁股打开花的。


    唉,算了,不去想了,如今再回去,按照对方那对自己的恐惧,问不出什么东西,还会适得其反。


    说不定今晚做梦就能梦见了呢?


    ……嗯,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了,要不然,再去杨府看一眼?


    毕竟杨清婉也算是那三年故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而且现在她已经想起一部分属于杨清婉的记忆,说不定这次就能找到了呢?


    ——只是不出她所料,循着记忆中想起的路线前去时,最后总会如鬼打墙一样回到原位。


    若是与先前一样直接绕着整个万和城跑,也找不到那偌大的杨府。


    姚听并不想让她接触杨府,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杨清婉并没有真的取她心头血?


    毕竟那姚谈竹、许红慈、许红慈的师姐,还有暂时没来得及听到秘密的白家,这些对不起姚听的人,都没有在这幻境中躲躲藏藏。


    姚府是武林第一世家,从政的父亲被捏造通敌证据而斩首致死,后来整个姚府全疯全死,连姚看那样的聪明人都未曾幸免——尽管当时姚听还小,但分明他也能做家主,分明不是父亲死了这个家就散了,可最后死得只留姚听一人。


    对了,姚听的母亲呢?


    姚家到底是母父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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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家其实分得并不明晰,但孩子是随母亲姓的,那便是偏向母父家的,那么身为顶梁柱的母亲去哪儿了?


    这让吕排歌不得不怀疑,白珏没来得及说的那些往事是不是与姚府灭门有关。


    而许红慈与她师姐是导致姚府灭门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中间还能发生什么呢?


    那些恨姚听的,怕姚听的,所有直接或间接导致万和姚灭门的人,已几乎全在这幻境中让自己遇见了。


    杨清婉要么是最无辜的,要么是最罪大恶极的。


    要么是不想吕排歌误伤,要么是姚听想留到最后好好折磨。


    吕排歌轻功的脚步忽然一顿,她单脚站在那屋檐尖角,想到一件事——


    既然这叫她遇见的有名有姓的人都是姚听的敌人,那么那方大娘必然也是。


    可是方大娘那故事里……能如何与姚听牵扯上关系呢?姚听还未来得及去私塾念书,自然不可能是方大娘女儿当书童的千金小姐。


    难道是那两个儿子是姚看的书童?


    不对、不对。


    虽然吕排歌现在想不起姚看的一点一滴,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推论是错的。


    她说不出来,可能姚看也没读过私塾?


    ……可能吗?


    吕排歌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悠悠地荡回姚府。


    姚听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仪璟在旁边替她撑伞,她站在听林院的角落里,只她身上那件缃色的衣裳在那一片暗色灰淡的院子中太显眼,这才让吕排歌一眼发现了她。


    两个人背对院门,一人着烟云蝴蝶裙,一人穿丫鬟青衣,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背影却有些相似,吕排歌此时有些分不清。


    她心里清楚,昨日的姚听有本事用仪璟的身体,现在也可能。只是昨日她以为姚听身体不适宜走那么远的路,现在又为何要在用自己身体的同时,也用着仪璟的身体呢?


    思索间,姚听已走到面前,她面色白得如丧葬上的白带子,让人怀疑她究竟还是不是活人,仪璟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撑着伞。


    注意到吕排歌的视线,姚听讶然道:“你是第一个一眼就看出来的人。”


    “还有谁?”吕排歌想也没想就问道。


    姚听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道:“好多人。姚谈竹啊、杨清彪啊、白兴株啊……杨清婉啊。”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杨府?”吕排歌劈头盖脸地又问。


    姚听道:“你不是猜到了吗?她要么是最无辜的,要么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你现在再猜猜,她是哪个呢?”


    吕排歌记忆中,病后的姚听一向是这样的表情,温和的、宽舒的笑容,似乎没有任何伤痛能再是她痛苦,也很少、很少会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吕排歌以为那是姚听生病的缘故,因此在她面前压抑脾气,少说那些挑衅她的话。偶然一次发现姚听鼓着脸时气色会好一些,人会精神一些,她才又开始有目的地、控制着度地说。


    看她气完了笑,总算有了一丝生气,吕排歌也开心。


    可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与她兄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浅笑。


    吕排歌本就讨厌姚看那种疏离而胜券在握的样子,放在姚听身上,也让她喜欢不起来,好像笃定了她猜不出来,比起平日里玩笑般的挑衅,这样的她更像是在嘲笑真正的敌人。


    可她不是她的敌人啊。


    吕排歌动了动嘴巴。若姚听笃定了她猜不出来,那便是……


    这个选项下的路未免太过绝望了些,吕排歌不愿想象这是姚听曾走的一条路。


    “猜不出来吗?”


    面对姚听催促的目光,吕排歌低下头,把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尽数展现在姚听面前。


    她眼瞳微颤,自欺欺人道:“我猜不出。”


    好像这么说,姚听就不会走那条路,她就能少受些苦。


    吕排歌抹去了与雨水混在一起的泪,作出心服口服的笑容,眉头却止不住地皱在一起。


    “你赢了,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