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更麻烦了点,不仅要想办法对付系统，还要防止系统临死前的反扑。系统虽然没有神格，不是真正的神灵,但是它很强大，它的力量绝对是要比程璐云强出很多的。


    这种敌人本来就很难对付,还要提防它死前把程璐云的消息泄露出去。


    黄薇背对着系统，她知道就算自己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系统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黄薇脑袋里的思绪太过复杂、之前过于漫长的时间还让她的脑子有点迟钝,压根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系统看了她一会儿，开了口：“你是故意死亡的？”


    “嗯,对。”这一点没啥好隐藏的,毕竟黄薇之前兑换的技能还是从系统那换过来的，系统肯定知道明明被动技能触发、却被黄薇手动停止这件事。她也和程璐云提前说好了,不然程璐云在罗琛动手的第一瞬间，肯定已经出了手。


    甚至于、在罗琛进入副本的那一刻,程璐云就想过动手。


    “程璐云似乎知道,但她不能接受。”系统说着话,并且在黄薇面前展开一个小窗口，播发起画面。画面中的景色和人物黄薇都很熟悉,那是她每次副本重启后都会在的一个山头。在故事设定里,她莫名其妙昏倒在山路旁边,然后被玩家唤醒,带领玩家去黄家村门口。因此,她对那条山间小道再熟悉不过。


    画面里的人物黄薇更是再熟悉不过，那就是自己的爱人程璐云，另外还有罗琛这一轮回的那几名玩家。


    人物和景色都很熟悉，只是程璐云的状态让黄薇整颗心都被攒紧了。程璐云很不对劲,她在哭泣。伴随着她的哭泣，天空都瞬间黑了下来。天上布满了乌云，将整块天幕都压得极低。


    乌云翻滚之间，不知何时倏地落下雨滴来，只是那雨滴和平常的雨很不一样，那并非透明的雨丝、而是一颗颗乌黑的水滴。


    同一时刻，程璐云的双眼也滑落下黑色的泪水，混合着黑色的雨滴砸落、落到了她怀抱着的人身上，混合着她身上的鲜血，一直跌落地面。


    不用多说，程璐云怀中抱着的人，自然就是她自己。


    那是黄薇的尸体，黄薇的双眼已经闭上、眼圈下方是不正常的青黑，嘴角有鲜血，脑袋靠在程璐云的肩膀、手臂无力自然垂落。她胸口还有一个大洞，依旧在往外汩汩流着鲜血。


    红的、黑的混在一起，让整个【低语】世界都变得恍若地狱。对于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四个新手玩家，眼前的景象格外震撼、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而罗琛却仿佛没有感受到恐惧一样，拿着长刀朝着程璐云袭击而去。


    程璐云空洞的双眼看着罗琛，连动都没动一下，在罗琛冻起来的瞬间，那黑色的雨滴瞬间延长变成一根根长针、穿过罗琛的身体，把他牢牢定在地上。雨丝如同发丝一般纤细，又绵密，数不清的雨丝将罗琛穿成了一只刺猬。


    但是罗成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不仅没有正常人的反应，反而张狂大笑：“哈哈我杀了她！我报仇了！我终于杀死她了！”


    怎么说呢，虽然由黄薇来说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大好，但她觉得罗琛有点疯了。之前直面罗琛的时候，黄薇就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和之前那次比起来，罗琛变了很多。以前的罗琛虽然张狂，但最起码还是会有所遮掩的，但现在的罗琛跟放飞自我一样。


    现在画面中，也是这么个表现。


    黄薇分了一点心分析罗琛，除此之外她的全副心神都在程璐云身上，黄薇忍不住抬起了手，手指落在了画面中程璐云的脸颊上。


    程璐云看起来好悲伤，她在痛哭，黄薇第一次看到她双眼中流下黑色的眼泪，一定是难过到不得了的地步，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连天上掉下的黑色雨滴，都在形容着她到底有多么伤心。


    黄薇在告知程璐云计划的时候，实际上对自己死亡会对程璐云造成什么影响已经提前猜测过，她知道程璐云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但是没想到她会伤心到这个份上。她的猜测，始终比不上直接看来得更直观。


    在处理完罗琛的下一刻，程璐云就抬起头，她张开嘴：“把黄薇……还给我……” 她的声音依旧动听，只是在其中充满了恳求与悲伤。在这一刻，淋着雨的程璐云在黄薇眼中并不是秒天秒地、怨气滔天的大BOSS，而是一个与父母走丢了的、无措的小女孩。


    同时，罗琛也宣告死亡。


    如果黄薇面对的是一个活人，多半都能从她的双眼里辨认出她现在的感情，就是心疼，浓郁到极致的心疼。除此之外，那眼神中还夹杂着爱意、悔意。她是有点后悔的，如果再冷静一点，想到别的见系统的方法，是否无论是自己还是程璐云、都不用直面她的死亡了呢？


    但观察着黄薇表情的现在只有系统，它并不是很能区分人类的感情，尤其是现在黄薇的眼神太复杂了，复杂到系统根本无法理解。它在这一刻，只能精准捕捉到黄薇眼中那占比不多的悔恨，和因为蹙起的眉毛与五官进行分析，觉得黄薇其实现在有些许的惧怕。


    电脑都是这样的，根本无法区分：悲伤的哭泣、喜极而泣这两者中的区别，哭泣=悲伤，微笑=喜悦，这样的等式被输入之后，就不能区分太过复杂的情感了，系统就是如此。


    它询问：“你作为人类感到害怕、恐惧、悲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这段时间相信你也看明白了，程璐云作为一个神灵，并不是一个充满爱与正义的神灵，不仅如此，她是一名恶神。”


    这一点黄薇很清楚，她面前的画面定格在程璐云向对面其他四名玩家动手的那一刻，黄薇这才将注意力从画面上挪开，骗过身子，侧着头看大光球：“你想说什么？”


    “你因为畏惧而被迫喜欢上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现在既然我已经给你提供了逃离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把握住？”


    黄薇想了想，明白了关键，这个系统其实并不相信自己深爱着程璐云，它和自己其实都很清楚一开始自己的爱中的确掺杂着别的东西。


    如果说一开始系统找到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要送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去，那黄薇肯定会选择答应。她是对程璐云一见钟情，但黄薇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比起一见钟情的美丽对象，她更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