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个做法很残忍。


    萧顺清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不善良，是真的有几分残忍。


    残忍在于将一个人的生死由几人投票决定，甚至把投票权交到别人手中，对于投票的人来说同样残忍。


    不是谁都有勇气放弃一条生命。


    可是这就是现实，她们必须决定接纳或者放弃。


    丘莲猜想到自己上船时也经历过这一遭，原本她不喜欢第一个表态，但此时心里却有一种悲哀促使她开口：


    “以后每一次遇见幸存者，难道都要这样决定吗？这和挑选猪肉有什么区别。”


    将生命放上天平，即使做出的决定是拯救，那也是将人命当做商品的行为。


    周莹一如既往的沉默，这里除了李自也没有多的人再听见她的话。


    而李自也同样认可这个观点。


    可是，他并没有附和丘莲这句拷问人心的话。


    “将人命放上天平的不是我们，相反，我们也是被迫到了决断人生死的位置。”


    那是谁？是萧顺清吗？


    大概只有萧顺清自己会这么觉得，并因此感觉到不适。


    正如她们这些投票者会因为投票的举动感觉到煎熬，萧顺清也会挣扎每一个决定。


    但实际上，每个人的位置，都是这世道推动而成。


    丘莲一时感伤才说了那样的话，在李自还没开口前便觉得这话不合时宜，李自说了之后更加确定这话不能传播。


    她讨好地拉着周莹胳膊：“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想法，你就忘了吧。”


    周莹没有什么表情，却点了点头。


    也许她们都被说中了心思，只是每个人的表现不同罢了。


    这边三人的简短交流并没有被萧顺清知晓，她只是冷着脸，等待着投票结果。


    明明是这边的三人与眼镜女人打了照面，那头的三人反而更快决定好投票结果。


    三人都选择了同意上船。


    已经有了三票，苏凤晚和陈师望的决定不重要，但她们也还是紧接着表态，可以上船。


    “但得确定她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吧，我们已经定好根据每日贡献分配积分，她如果什么都做不了，难道也要发积分？”


    苏凤晚的话当然也很正确，如果眼镜女人上了船，却不能自己赚积分，那她们是给“低保”还是无视？


    无视的话，那跟现在把人留在这儿没区别。


    “低保”的话，她们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多劳多得，即使她是弱势群体，但她们又不是慈善机构，白养她只会滋生不平衡。


    陈师望环视房屋：“这些东西都带上，算不算交了保护费？”


    就跟他之前一样。


    苏凤晚不咸不淡反问：“那你现在难道没有自己赚积分？”


    今非昔比，就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充公，那这些不可再生的资源迟早会被用掉，眼镜女人没有下船找寻物资的能力，到那时，结果就是变成累赘。


    想着想着，她心里也郁闷了一瞬。


    所有人都同意，搞得她好像多恶毒一样，但事实是，如果女人没有别的方法做出贡献，迟早船上的公平会被打破。


    她仍旧记得萧顺清最初时想要维持的平衡。


    一旦出现“特例”，那以后的平衡怎么维持？


    萧顺清调和：“好了。周莹，你那边物资搜寻完就先上船，我们这儿再确认一次。”


    异能的事本该在投票之前就搞清楚，但先前她若再多问几句，难免不会让眼镜女人心生期待，要是再进行投票，结果不好更令人难过。


    现在顺序反过来倒没什么。


    她们收拾好东西，又再次出现在颓废的眼镜女人面前。


    萧顺清敲敲柜子，将她的意识唤回。


    女人瑟缩，精神涣散，仍旧强撑着警惕看她们。


    为什么她们拿了东西还不走，究竟想做什么。


    “就算我们现在带你离开，你觉得你能活下去吗？”


    眼镜女人：“什么意思？”


    萧顺清将利益冰冷地说清：“证明你有活下去的能力，我们不可能带上一个累赘。”


    眼镜女人对上她的视线，明明听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却因为对方冰冷的话而心生胆怯。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苏凤晚和陈师望。


    陈师望心觉抱歉，挪开了视线，摆明是听另外两人的。


    苏凤晚则是看似温和，实则附和：“别担心，说说你的能力，不管是什么，只要有用，我们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


    眼镜女人：“怎么，怎么证明？我能做什么，我，我能做什么？”


    苏凤晚：“你真的有异能吗？你不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眼镜女人目露迷茫：“异能？什么是异能……等等！让我想想，我再想想。”


    萧顺清见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异能的印象，也觉得奇怪，她当初有异能时几乎是自然而然就发现了。


    头痛之后，她就觉醒了异能。


    当异能出现在身体内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会有明显的感知，萧顺清如此，其他人也没有例外。


    她有些疑惑于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特殊能力的缘由。


    也许独自一个人待得久了，眼镜女人的社交能力达到低谷，她焦急地皱起眉头回想，说话也吞吞吐吐。


    引导眼镜女人回想异能的事交给了苏凤晚，她以前也经常和别人聊天，这回正好对口。


    萧顺清则是在房间内寻找线索。


    她摸着眼镜女人之前待着的衣柜，干干爽爽，不像她们的衣服，总是带着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


    太阳被遮住了这么久，她是怎么保持干爽的？


    是跟火有关的异能？


    和眼镜女人面对面的苏凤晚忽然疑惑道：


    “你很紧张？”


    若非她觉得对面不像是说话，这样毫无效率的沟通应该会让苏凤晚给对方打上有所隐瞒的危险标签。


    她递出手帕，眼镜女人看着十分焦虑紧张，明明瘦弱无比，四肢都是营养不亮暗淡黄皮，脸上却黑红黑红，看着跟在火炉蒸了半小时似的。


    而额头的汗珠更是豆大一颗，却没有滑落，而是几息之间蒸发。


    萧顺清走了过来，蹲下后，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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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手的温度让她了然，她放下对方的手，下了结论：


    “她不是紧张，她是热。”


    手上的温度显然不是人体正常的温度，大约能有四十多度吧。


    也不太可能是发烧，人要是烧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直接拖去火化了。


    眼镜女人对别人抓自己的手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似乎灵光一闪：“对！对！我很热！这个，这个算特异功能吗？”


    她看起来对异能一点都不了解，只是抓住一丝可能。


    萧顺清：“她的异能可能是升高自己温度，大概近似一个热源，那些衣柜和衣服也是这么被烤干的。”


    “放火？”


    “看样子不是，只是升高温度，还是只能升自己的温度。”


    在场的人也有点纠结，这算不算有用呢。


    萧顺清迟疑道：“海拔升高温度下降，可能，有她在，我们能暖和点。”


    苏凤晚也说服了自己：“帮大家烤干衣服，也算是为团队做贡献。”


    话里的意思已经偏向带她走，本来也经过众人同意，眼下，她们也不再纠结，两名女性将眼镜女人扶起，问：


    “你有轮椅吗？”


    “有，有，但是没电了。”


    “陈师望，再放个塑料瓶给她。”


    也得亏是这边的三人发现了她，换成另外一边，肯定有人要舍弃自己的物资，来个人背着她走。


    眼镜女人喜出望外：“谢谢，谢谢！我，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叫陈阳！”


    她现下也算是同伴，陈师望松懈下来，笑着接话：


    “还是本家。”


    搀扶间，陈阳的眼镜被碰掉，萧顺清正想给她捡起，却发现陈阳的眼神出奇的空洞。


    她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视力很差？”


    陈阳反应迟钝：“什么？没，没有啊，我摘了眼镜也能看清的。”


    陈师望：“她到底是发烧还是异能，我怎么看她是烧糊涂了。”


    事已至此，她们只能先把人带回去。


    要真是萧顺清判断错，陈阳就是生病，那她能烧成这样还说话，也挺神奇的。


    回到船上，苏凤晚先和丘莲一起清点物资，其他人则是围拢陈阳。


    陈阳扶了扶眼镜：“大家，大家好。”


    她又自我介绍一遍，同时像是进入陌生环境的动物一样打量四周。


    这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宽敞明亮的船舱，井然有序的布局，公共区域晾晒着几件衣服，充满了生活气息，甚至还有只松鼠，蹦蹦跳跳，让她感觉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丘莲：“她真的有异能吗？身体好像很弱，不过，我身体也差啦。”


    她说着捂嘴笑起来，似乎在散发善意。


    陈阳的反应一如既往迟钝：“什，什么？”


    萧顺清皱眉：“先让她休息一晚，吃点药。”


    她觉得自己对陈阳的异能判断没有错，但是，异能本身可能对陈阳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异能是升温自己的身体，这跟主动发烧也没有区别，不会是真的把自己脑子烧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