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作品:《你就是这样恐同的?

    裴青的心情好不好,在谢灼言那向来是件头等大事。


    蒋彰的大嗓门还在旁边嚷:“哎,正好我也没吃饭呢,带上我呗。”


    谢灼言看他一眼,拎着脖子把人从裴青身边丢开,重新占领裴青周边的所有战略位置。


    [大豆腐:这十块钱拿着,那边商店买瓶ad钙去,剩下的钱给你当零花钱。]


    蒋彰掏出手机一看,马上回复。


    [迷罪:不是,谢火勺,你怎么还在用这个弱智ID。]


    [大豆腐:?]


    [大豆腐:自我介绍呢?]


    谢灼言懒得跟这个弱智贫,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去,等人走远,抓着裴青的手腕,把他带进楼梯间。


    在裴青错愕的眼神中,他俯身下倾:“裴清清,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检查裴青后脖颈处的皮肤。


    裴青很白,皮肤也特别敏感,对一切花粉尘螨过敏不说,任何地方只要轻轻一碰,红印子半天都消不掉。


    谢灼言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


    明明早就知道裴青是个瓷人儿,他怎么还下手不知轻重。


    裴青完全不知道谢灼言此刻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这种昏暗暧昧的氛围下,谢灼言刚刚说的那句话,在某种语境里,好像,似乎,隐隐约约会变得有些……微妙?


    他忍着耳热,制止自己想入非非,后退一步没让谢灼言碰到:“没有,只是我不太习惯和他人有这种亲密接触,你是知道的呀。”


    他的抗拒落在谢灼言眼里,就是在一个人生闷气,但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人’?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他人了?”


    他下意识想把裴青揽过来,想起裴青的话,硬生生把抬起的手又压下去。


    听到他陡然加重的语气,裴青无奈地笑:“我不太习惯和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谢灼言以及他人有亲密接触,括号,修正版,括号完毕。”


    谢灼言一下就听出裴青没说实话:“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们两个不是天天抱么,甚至还睡在一张床上过,我看那个时候,你还挺开心的,也从来没说过不习惯啊?”


    “你睡客卧我睡主卧,哪来的一张床?”


    谢灼言认真:“你妈妈说小时候你经常睡客卧,同一张床,你睡过,我也睡过,怎么不算睡在一张床上过。”


    裴青:……好有道理。


    “总之,以前是我们年纪还小,”裴青正色道,“现在我们都已经成年了,再随随便便举止亲昵不太合适,别人会误会……”


    他停顿一下,剩下的话有些说不太出来:“会误会我们是同性恋,对你和我影响不好。”


    谢灼言不可置信:“裴清清,你就是这么想的?”


    裴青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让谢灼言误会了,但他没办法告诉谢灼言自己的真实想法。


    谢灼言跟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是h市小报上那些人口中的谢氏公子,是直男,他以后会结婚,会有家庭,自己总不能带着这种心思,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况且,他也不能让谢灼言的身上,传出同性恋的传言。


    他斟酌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成家立业的话,未来的伴侣听说我们之间有这种传言,会不开心。”


    听到成家立业几个字,谢灼言的内心不可避免地烦躁了一下,一想到未来他和裴清清要把重心放在家庭,彼此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哪怕见了面,也只是寒暄几句近况,就匆匆离去,他就觉得那种场景极度诡异。


    怎么可能呢?


    他和裴清清认识了九年,除了初中那几年分开之外,他们之间从来没分离超过两天过。


    明明小时候大家都拉过勾,要一辈子做好朋友的。


    “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看法?”


    谢灼言上前,揽着裴青的肩:“我就问你一句话,裴清清,你不喜欢我这样碰你吗?”


    裴青垂着头,神色被隐藏在眼睫打下的阴影下,笃定道:“对,我不喜欢。”


    “真的?”


    “真的。”


    谢灼言猛地生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甚至比当初裴青上中学之前被奶奶带去容城时,他所体会到的更加强烈。


    对于裴青的话,他明明有很多可反驳的点,可看裴青态度坚决,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反驳会让裴青不开心。


    他不想让裴青不开心。


    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聚餐开始。


    他们这一路上跟游戏里捡npc似的,原本出宿舍门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到了吃饭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五个。


    当一个房间里存在三个以上男人的时候,这个房间就会变成养鸭场。


    裴青对自己的这条生活经验深以为然


    ——尤其是蒋彰和谢灼言,这两个人超级加倍自来熟,可以比得上一般人的两个半。


    原本刘天成和潘一盟还顾忌着裴青的在场,有些放不开,拉椅子都是轻手轻脚的。但在蒋彰的怂恿下,马上变得放肆起来。


    裴青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养鸭场的场长,在一堆鸭子的嘎嘎声里,找不到一丁点容身之处。


    他深深地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同意了今晚的聚餐。最后将它归因于四个字:美色误我。


    一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心里马上就会软得一塌糊涂。


    跟一汪清凌凌的温水似的。


    谢灼言的目光就在那里面搅啊搅,总能戳中心底最酥酥麻麻的那块地方。


    其实在楼梯间的那些话说出来,他也很难受。谢灼言的不设防,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以朋友的名义,做个卑劣的幸福小偷,贪婪地从谢灼言那里偷窃他的亲昵。


    但他不想这样。


    这样既是对谢灼言的不尊重,也会让他越陷越深,最后无法逃离。


    裴青默默地叹气,随意在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口菜吃——菜才刚上齐,谢灼言就已经把这个碗堆成小山了。


    是片烤鸭,味道还可以。


    他眯眯眼,又夹了第二筷子。


    谢灼言忽然就凑过来,温热的躯体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好像蹭到了他的头发,又好像没有。


    裴青不知道。


    “裴清清。”


    他听见他说。


    男生的嗓音干净清冽,跟泉眼里的小石子叮叮当当地碰撞似的,在裴青心里撞来撞去。


    这人说话的气息在他耳边流动着:“想什么呢。”


    像是在做亏心事时被猛地抓了包。


    裴青不敢回头,生怕被看出自己眼里的闪躲和异样,他只能垂着眼,在睫毛的掩护下,用余光去偷看旁边那人。


    眼睛里捕捉到名为谢灼言的一些边角料。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运动短裤,坐在椅子上,衬得那条大腿比打下来的灯光更白。再往上,是被衣服包裹的腹肌,前几天自己的手刚刚按在上面过,那种热滚滚的触感,现在还停留在掌心。然后,是在颈间滚动的喉结。


    好想伸手摸一摸那躺在脖颈处的喉结,感受一下谢灼言说话时,它是如何在自己掌心的包裹下轻轻滚动的。


    裴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攥紧拳头,牙齿轻轻咬着舌尖,极力地克制自己,不去继续想那荒唐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只是凑过来说了一句话而已。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仓皇。


    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谢灼言的渴望,正在日益加深。


    累积到现在,已经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欲望。熊熊烈火,需要滔天的浪才能浇灭。


    他这头在心里反复激烈地对抗,但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在低垂着眼,发了一小会儿呆。


    他下意识否认谢灼言的话:“吃饭呢,我还能想什么。”


    谢灼言抬起另一侧的手,伸过来。裴青以为他要拉自己的手,下意识缩手往旁边躲。


    没想到对方只是过来拿他手里握着的杯子的。


    裴青立马闹了个大红脸。


    就听见谢灼言在旁边说:“躲那么快?都是大男人,我还能对你耍流氓不成。”


    裴青:……


    我是怕我对你耍流氓,谢谢。


    谢灼言把那个杯子放下,扶着裴青的座椅靠背把人转过来,跟杯子对视:“没想什么,你能拿着我的杯子连喝两口都没发现?”


    裴青:“?”


    “!”


    他刚刚,拿了谢灼言的杯子喝东西?


    头一次,裴青在谢灼言面前没管理好表情,两只眼登时瞪得跟灯泡似的。


    谢灼言刚刚其实有点纠结。


    说实话,裴青今天说的那些,差点儿气得谢灼言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打定主意一整天都不想理他。但是后来,看到裴青拿着他的杯子喝酒,第一口居然还没察觉不对,又喝了一口的迷糊样子,谢灼言高傲地想:嗯,他这么可爱,肯定是在向自己示好,那就勉勉强强原谅他。


    既然裴青都已经低头,那他顺势从台阶上下来,也不是不行。


    他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裴青的椅背上:“这可是洋酒,幸亏你哥我发现得早,不然等你把这半杯喝完,我作为你的监护人,不得引颈受戮啊。”


    裴青睨他:“我又不是哥了?”


    谢灼言立马改口:“幸亏你弟发现得早。”


    裴青:“你还挺能屈能伸。”


    他答着话,注意力却早就已经飘到了那个盛着透明液体的杯子上了。


    杯壁上明明光洁剔透,一尘不染。裴青却恍然在上面看到了两个明显的唇印。它们就这样重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和谢灼言间接接吻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心里那股熊熊灼烧的火,被淋上了一层细小的甘霖。


    欲望被短暂地缓解。


    连带着空无一物的唇瓣上,似乎都被人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裴青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心里痒痒的。


    他好像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贴上去,吻上那枚自己日思夜想的唇瓣,把幻想变成现实,把心头止不住的渴意,就此压下去。


    可终究幻想只能是幻想。


    短暂地缓解后,是空洞绵长的空虚。


    坐在另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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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彰和成子大潘三个人,看着对面那俩人肩膀靠着肩膀的窃窃私语,了然地相视一笑。


    尤其是蒋彰,眼里闪过精光:“我就说他俩关系好吧。”


    成子和大潘两个人猛猛点头:“那当然,谢哥亲口认证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天赐良缘。”


    蒋彰疑惑:“天赐良缘?这是谢灼言那个狗亲口说的?”


    成子继续猛猛点头:“对啊。”


    蒋彰大怒,心说嘿你个姓谢的,我说几句你就急,你自己倒说得起劲,还天赐良缘上了。


    果然,恐同即深柜。


    蒋彰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深觉可能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一顿饭吃完,成子和大潘泪眼朦胧地抱着蒋彰,哀嚎跟他相见恨晚,要不是谢灼言在旁边拦着,这三个人都要泪眼婆娑地义结金兰了。


    谢灼言看着他们仨旁边堆着的酒瓶子就很无语。


    居高临下地看着蒋彰:“小蒋,行不行啊你。”


    蒋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眼里却不见任何朦胧之色:“你丫没看出来么,我逗那俩小醉鬼玩呢。”


    “你无不无聊。”


    “哪有谢大少爷你有聊,一晚上跟裴青嘀嘀咕咕什么呢,没看我们仨插都插不进去,被你俩无情孤立,那我只能自己找点儿乐子了。”


    谢灼言从口袋里掏出宿舍钥匙丢给他:“乐子都让你找了,那顺便也替你这俩异父异母的兄弟负个责吧。把人送回宿舍,看着点儿,别出什么事。”


    蒋彰不情不愿:“你这就打算把裴青拐走,单独过二人世界去?”


    谢灼言扫了他一眼。


    蒋彰也是吃硬不吃软,一看又在人雷区蹦迪了,马上捏着钥匙:“好嘞哥,一定给您办到哥。”


    送走这三个,谢灼言又出门去找服务员结了账。


    等再回来,就看到裴青还跟自己刚刚出门之前的姿势一样,坐在位置上,表情呆呆的,一看到自己进门,就乐呵呵地笑。


    那模样,好傻。


    他迈着步子走过去。


    仔仔细细把人看了一遍,因为是要吃饭,裴青出门前就把眼镜摘了,此时此刻,露出两只淡蜜色的眼,也不像平时那样懒洋洋地微眯着,而是睁得溜圆,跟只好奇的猫似的。眼里还含着水汽,雾蒙蒙的。白生生的脸晕着两团酡红,一并在脸上漾着的,还有几抹笑。哪有半点儿平时那副清冷男神的模样。


    谢灼言捂着嘴巴莞尔,嘿,怎么有人喝醉以后不哭不闹,而是从头到脚冒着傻气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裴青猛拍。这么好的素材,等裴清清到时候结婚了,一定要在他婚礼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这么想着,那股危机感再次袭上心头。


    还没来得及细想危机感的源头在哪里,他就看见,裴青的眼里慢慢有了焦点,正在看着他。


    谢灼言摸摸鼻子,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裴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开始笑:“谢灼言。”


    他的声音糯叽叽的,还带着些拉长上扬的尾音。跟小时候叫谢灼言名字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后来中间有段时间,裴青跟着奶奶回了老家上学,他们分开了几年。


    再回来,裴青就开始用现在那种没起伏的声调说话了。


    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谢灼言没想到,今天还能让他听到可爱版的裴青。


    心里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一下,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裴青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脸。跟高中那时候比起来,现在的裴青,到底是终于长了点儿肉。


    谢灼言觉得,自己这个做监护人的,功不可没。


    过了一会儿,裴青又叫他;“谢灼言~”


    这次比刚刚语调更软。


    谢灼言又应了声。


    “谢灼言~”


    “嗯,在呢。”


    “谢灼言~”


    “嗯,在呢。”


    他倒也不觉得烦,就这么跟裴青玩你叫我答的游戏,又答了几遍。


    裴青忽然从笑眯眯变得正色道:“谢灼言,对不起。”


    “嗯,你说说看,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裴青扶着自己的下巴:“我有一个秘密,嘿嘿。”


    谢灼言闻言,忽然来了兴趣。


    他跟裴青从来都是彼此透明的关系,从不瞒着对方什么事。怎么裴青什么时候有秘密,瞒着他了。


    他循循善诱道:“没关系,你告诉我是什么秘密,我就不生气了。”


    裴青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听他的话。


    过了半晌,他说:“秘密就是,其实我……”


    谢灼言被钓成翘嘴了都快:“嗯,是什么呀?”


    裴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马上摇头,捂着嘴巴:“不行,不能告诉你。”


    “告诉你的话,我们就不能再当朋友了。”


    听了这话,谢灼言严肃起来,从傍晚就萦绕他心头的那股烦闷,终于让他找到了排泄口。


    “裴清清,你听好。”


    “不管发生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