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作品:《你就是这样恐同的?》 裴青的灵魂似乎被抽干了。
他已经丧失思考的能力,艰难又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脑子里只有大块大块的白光,纷繁交错。脱力的身体变得绵软,腿一软,几乎要摔下去,被谢灼言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就这样缓了好一会儿。
随便吧,裴青自暴自弃地想。
五分钟前,他以为,世界上最尴尬的事就是全身脱光后,在暗恋对象面前,站起来。
五分钟之后,他忽然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尴尬的事,那就是被暗恋对象的衣服蹭出来。
热水浪头般拍打在裴青身上。
他被淋得无法呼吸,也睁不开眼,只能靠在谢灼言怀里,最可耻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居然会让他感觉到难以抑制的愉悦。
理智越痛苦,身体就越兴奋。
这无疑让裴青更绝望了。
还能怎么办呢?
相比清醒后即将可能面对的现实,以及谢灼言可能会产生“你怎么那么快,是不是在肖想我”的质问,显然刚才那片刻欢愉带来的心脏骤缩感与溺水感,更令人想要沉溺。
裴青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执着地追求来自肉.体的沉沦与浴望了,因为,真的会让人上瘾。
而这才是最糟糕的事。
在谢灼言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这样浑然不觉地天然地引诱着裴青,对他无可救药地上了瘾。
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裴青紧紧地咬着嘴唇,可是,其实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谢灼言知道他已经没力气了,于是把门口的凳子搬进来,坐下,揽着裴青的腰,把他抱起来,坐自己大腿上。
他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裴青平时看起来不明显,怎么在自己怀里,这么小小一只,真的和抱着只小猫没什么区别。
谢灼言一只手扶着裴青的腰,单手关掉花洒,把沐浴露涂在浴花上,揉两把挤出泡泡,细细地擦过他的皮肤,细致又认真,像在清洗一个昂贵的瓷器。
他的指尖像是点燃了烈火。
每触碰到一寸,裴青就被烫得轻轻颤动,扶着他的那只手也越来越烫,可没了热水的淋浴间,明明是冷的。
在冷热交替间,裴青被折磨得心头乱颤,偏偏泡沫在身上的触感轻柔又绵滑,舒服得像是泡在一团云里。
半颗心在享受,半颗心在煎熬。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布娃娃,被谢灼言捏在宽大的掌心里,随意摆布。
他给他清洗了每个地方。
然后,在全身难耐的酥痒中,谢灼言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裴青听到他在他耳边坏心眼地轻笑。
扣着他腰的手,转而去扣他的脖子,掌心那处薄薄的茧,划过皮肤,有种轻微的说不出的痒意。
“裴清清,你看。”
裴青被他捏着脖子抬起头,入眼,是淋浴间对面的大洗手台。
那个洗手台很宽,能容下两个男生并排洗漱。而在洗手台的正面,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正对着淋浴间。
裴青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浑身粉红,表情潮湿地缩在谢灼言怀里,而视线里最显眼的部分,则是有个非常显眼的老熟人,又站起来了。
这个场景,比他曾经做过的最难以启齿的梦,都要更加迷幻。裴青愣了整整五秒,才意识到,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他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被谢灼言箍得很紧,动不了丝毫。
谢灼言见他因为这种事几乎羞愤欲死,更觉得可爱,自己作为有点儿经验的前辈,怎么也得帮白板小裴丰富一下理论和实践知识:“都是正常生理现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在手上打满沐浴露的泡泡,慢慢擦上去,裴青猛得被抓住,心头一紧,疯狂摇头,却怎么也逃不出谢灼言铁一样紧的掌心。
“哥教你,”谢灼言抱着他,像帮小孩上厕所一样的姿势,扶着裴青,动作缓慢,“要先把手泡软,才不会弄疼自己。放轻松,相信我好不好。”
浴室的门并不隔音。
裴青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已经回宿舍的刘天成和潘一盟,在外面打游戏大叫的声音。
可呜咽和嘤咛,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巴。
谢灼言把手递过去,凑到他耳边:“笨,别咬自己。”
裴青不愿意咬他,只能无力地摇头。
谢灼言无奈地笑,用两手指撬开裴青的嘴巴,不容挣扎地侵入,弹了下躲在口腔里的柔软的小舌,而后把自己的虎口塞在裴青的齿关下。
裴青被刺激地头脑发昏,只能把所有用来压抑声音的力气,都转移到牙齿上,他紧紧地咬着谢灼言的手腕,想要把他所感受到的痛苦,快乐,挣扎和欢榆,一起传递给谢灼言。
他能感受到吗?
这是裴青在从云端坠落前的唯一一个念头。
剩下的事裴青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只记得,在意识被快乐冲溃之前,听到谢灼言在他耳边说:“清清,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裴青几乎羞愤欲死。
深刻且透彻地明白了,到底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久久都合不上眼。
不敢翻来覆去,生怕谢灼言发现他没睡,兴冲冲地来问他今天的浴室感想。
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慢慢把头蒙进被子,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苦着一张脸。那件事太梦幻了,梦幻到,裴青到现在还觉得大脑发昏,没能从那种不真实感脱离出去。
或许是侥幸心理作祟,又或许,只是他这个暗恋者在自欺欺人,裴青总觉得,谢灼言今天在浴室里做的那些,和直男论坛里说的那种葫芦娃行为不一样。
他的动作太温柔了,温柔到裴青自己都不忍心点破,自己正沉醉在一场虚幻的梦里。
那么,有没有可能,谢灼言跟他之间的壁垒,是没有那么坚不可摧的。
裴青想起表姐谢霁递给自己的那两张婚礼请柬。
后天,是谢霁哥哥,也就是谢灼言表哥的婚礼。
裴青对谢家表哥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他并没有见过这位高中就出国留学,几年后刚成年,就把男朋友带回家吃年夜饭的奇人。
但这些年,陆陆续续从谢灼言口中,也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表哥的传言。
说他上中学的时候,是学校一霸,每天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叫家长都是家常便饭,为此,谢姑妈专门把公司迁到学校附近,方便上班时间去学校陪好大儿挨老师骂。
当时的裴青听了只觉得怒从心头起,咬牙切齿:“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可现在,他却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那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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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沉静地站在同性伴侣身边,眼神柔和地同对方相互凝望。
还没见面,他就已经有些羡慕对方了。
他不敢做那种和谢灼言一起步入婚礼殿堂的可笑大梦,但如果可以和谢灼言一起去参加婚礼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他身边亲近的人入手,应该能一点一点改变,他对同性恋的看法吧。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松动,也能让裴青看到希望的曙光。
他想努力试试。
次日清晨。
裴青揉着脑袋睁开眼,他以为经历过那种事,晚上应该会睡不着了,却意外地睡了这些天最好的一觉。
视线内忽然平移出一张帅脸。
“早啊。”
脸的主人露出灿烂的笑。
裴青有些没办法直视这人,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想别开脸,却被警觉的谢灼言捕捉到:“裴清清,你还在生气吗?”
裴青立马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我眼睛不舒服而已。”
刘天成已经早早起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特地从裴青的床下边走来走去,以证自己的悔过之心。他照照小镜子,觉得下巴的胡茬还是有些碍眼,抬头问谢灼言:“谢哥,你剃须泡借我用一下呗,我的用完了。”
谢灼言看着裴青头也没回:“自己去我柜子上拿。”
“好嘞哥。”
刘天成走过去,找了一会儿,在剃须泡旁边看到了个奇怪的小瓶子,大受启发:“谢哥,你用的什么香水,好用不,我也想买一瓶。”
谢灼言乜他一眼:“现在不说用香水的都gay里gay气了?”
刘天成拿着剃须泡,挠头:“哥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那个指南里。”
裴青听到他们聊起这个话题,心口一紧,紧张地看着谢灼言,他安慰自己,没事,就算他们问起来,自己也有说辞可以应对,只要别太慌乱,就没问题。
刘天成恍然大悟:“嗷——那个呀,那个也不是说满足其中一项就是了,要多满足几项,才是疑似,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是。”
谢灼言动作利落地下床,懒散几步到刘天成面前,抱着胳膊:“你这么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几项都满足的人。”
刚放下的心,猛然又被提起来。
裴青捏着被角的手一顿,不知不觉就开始叠被子,装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实则忐忑不安地竖起一只耳朵,偷听到刘天成激动的声音:“谁啊哥?”
心几乎被提到嗓子眼,然后他就听见谢灼言不着调的声音:“我呗。”
裴青猛然松了一口气。
而后,谢灼言在刘天成错愕的表情中,拍拍他肩膀,笃定:“既然我都符合,那我肯定是gay。”
“咔吧——”
刘天成感觉,自己的下巴可能又掉了。
“谢哥,你……”刘天成扶着下巴,“你肯定是开玩笑呢吧。”
谢灼言一脸无辜:“没有哇,我真的都符合。”
“那,那怎么可能……呢?”
就在刘天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即将崩塌的时候,谢灼言终于善心大发地开口,将他拉回正常世界:“你也知道不可能,那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刘天成摇头。
“互联网不可信,”谢灼言把刘天成的手举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还有,尊重他人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