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鸢低下了头，她自然是为了给林安长公主报仇打压贺家，更是为了寻找当年叶妃之死的蛛丝马迹。


    顺帝没有斥责，倒是略带安慰地说：“鸢儿，你为林安长公主不平，想借皇后之事打压贺家，可是朝堂之上并非非黑即白，你若不懂得斡旋筹划一味用强只会适得其反。你自幼没有生活在宫中，自然是不懂这些。可正是因为你长在皇陵，身上那股善良正直的天性没有被磨灭，所以父皇希望你在宫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要卷到朝堂上的争斗里去啊。”


    “世间的女子，若不是身不由己，谁会想去趟这浑水呢？可是林安姑母她也曾是这后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可还是被迫卷到了两个国家的争斗当中啊。”


    “所以鸢儿，你便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这无忧无虑的日子啊。终究是父皇对不住你。”


    风雪鸢趁着顺帝面带愧色，立马抓住机会说：“那父皇便再允我一个愿望吧，这也是鸢儿出嫁之前唯一的愿望了。”


    顺帝笑了一声，答应了风雪鸢。


    “父皇，儿臣想请父皇彻查当年母妃之死的真相。”


    顺帝变了脸色，冷声道：“你母妃当年难产而亡，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在正月十六火烧朝阳宫的，这些当年在百草堂，朕都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父皇，那你可曾想过，我母妃好端端地，怎会难产？百草堂送来的稳婆，母妃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曾说过母妃的胎象有异，为何会突然难产呢？”


    顺帝的脸色僵住了，问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害得南星难产？是有人要杀她？”


    “父皇，木贵妃曾跟儿臣暗示过，母妃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秘密所以皇后娘娘才害她的。”


    “木贵妃，她果然早就知道皇后的身世，看来现在故意泄露消息的也是她。来人！”顺帝喊来了黄公公，“传朕的旨意，即刻起木贵妃禁足云麓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顺帝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对风雪鸢说：“朕虽然有这么大的后宫，但没几个人是朕真心喜欢想要迎娶的。当年木贵妃入府，是先皇的意思，后来迎娶皇后，是朕为了笼络兵权在握的贺家。其他的几位嫔妃都是朝臣们送来的。只有你母妃，是朕真心喜欢的女郎。为了带你母妃回泰康，你母妃与你外祖闹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她怀了你，才稍微好了一点。”顺帝抬起头看向了窗外，从腰间扯下了一块玉佩交给了风雪鸢，“你便去查吧，有了这块玉佩，你可以随时查问这宫里的任何人，连封了宫的云麓宫和长和宫，也可以进出。”


    风雪鸢接过手中的玉佩，感觉有千斤重一般。


    “多谢父皇。”


    顺帝起身走向了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你母亲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鸢儿，一定要查清楚。”


    风雪鸢的身子刚好一些，便来到了长和宫。顺帝给的玉佩果然好使，一亮出来，门口的侍卫们便如见了顺帝一般恭敬地跪了下来。


    长和宫里一片寂静，顺帝只留了个把宫人伺候贺皇后和风雪霁，其余人皆被打发去了掖庭。


    风雪鸢推门进去的时候，贺皇后以为是来送饭的宫人，吼道：“本宫一时落魄，也不会吃这冷粥馊饭，赶紧滚开！”


    贺皇后见进来的人没有反应，才缓缓抬起头来：“怎么是你？”贺皇后挺起了腰背正襟危坐，瞟了一眼风雪鸢，“你费尽心思揭穿我，不就是为了打压贺家给林安报仇吗？可是眼下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陛下并不敢动贺家，也就不敢废了我。你现在就来看我的笑话，未免太早了些！”


    “你恨贺家，可你还是只能依附于贺家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贺老夫人恨毒了你，却也只能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才能保住贺家。你们还真是可悲。”


    “那又如何？我既生来是贺家的女儿，也该享享贺家的福才是。你以为我吃不惯这馊了的饭菜吗？不是，我是吃够了。当年在贺府，我没少吃，如今我贵为皇后了，我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再吃这样的饭！你虽然生在宫外，但你也没受过这样的苦吧，百草堂肯定不会不管你的。有时候我倒是羡慕叶妃，虽然只是山贼野寇的女儿，但却有真的疼爱她的阿耶阿娘。”


    风雪鸢气愤地说：“我外祖不是山贼野寇，若没有他，没有百草堂，南风怕是还一直在战火当中，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荣耀富贵，说不定也早就做了土。”


    “哈哈哈，”贺皇后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百草堂立了大功，但也犯了大忌。南风和大齐两边都容不下他！”


    “但我母妃进了宫，本可以增加与南风的关系的。可奈何她的死反而增加了两边的隔阂。皇后娘娘，我母妃当年到底为何难产？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才害她的？”


    贺皇后苦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全是为了林安报仇，也是为了你母妃。可你真的害错了人。我当年自己难产都尚且没有办法，只能去求你母妃的稳婆，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能让你母妃难产？当年我入宫后久久没能有孕，是你母妃为我尽心调理，才怀上了霁儿。我是担心她医术高明，或许能发现我身上没有患过天花的痕迹，可是她从未暗示过什么威胁过我什么，我若动手岂非真的做贼心虚？后来叶妃她也有了身孕，我也是真心替她高兴。那个时候我俩前后不过差了一个月，还说生下的孩子差不多大，日后衣局给孩子做衣服，要做一模一样的呢。可到了七八个月份大的时候，有个陈医婆说，说看怀象，叶妃怀的是个男孩，而我怀的是个女孩。她还说百草堂有种秘术，能让妇人想怀男孩便怀男孩，想怀女孩便怀女孩。我这才与叶妃有了嫌隙，以为她好心为我调理身子，就是为了让我生下个公主，自己好生下皇子。”


    “可我也是个公主，那个陈医婆不就是在胡说八道挑拨是非吗？”


    “是啊，可是当年生产之时，混乱的很，事后为了稳婆的事，陛下发落了长和宫所有的宫人，那个陈医婆也被赶出了宫。直到你回宫，我才细细回想起这件事，命人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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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陈医婆。”


    “可寻到了？”风雪鸢急切地问道。


    “寻到了，只是……她当年回乡的路上，摔下了山崖，磕到了头，醒来后便又聋又瞎，这些年过去了说话也说不明白了。”


    风雪鸢打了一个激灵：“皇后娘娘，陈医婆落得这样的下场，焉知不是有人故意要灭口。这宫中，能有这样通天本事的，只有木贵妃了。”


    贺皇后一愣，也只有木贵妃有这样的心力了。


    “你以为木贵妃贤良淑德一直避世，不食人间烟火，但其实比谁都要污糟！”贺皇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皇后娘娘，您还知道些什么，您既然知道木贵妃的事情，为何不向父皇禀明治罪呢？”


    贺皇后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若是揭发木贵妃的私隐，她最大的靠山贺家也将万劫不复，而她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我…我哪知道什么，只不过在府中时，她常来找贺华棠玩，两个人蛇鼠一窝，仗着出身好没少欺负我罢了。”


    “皇后娘娘，您若再心软，可就错过了扳倒木贵妃的唯一机会了，父皇他……”风雪鸢欲言又止。这段日子风雪鸢一直在顺帝身边，虽然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一条命，但风雪鸢却也发现顺帝的身子早已亏空，怕是没有几年的活头了，定是等不到小皇子长大成人的。


    “陛下他……没有打算重罚风景行是吗？”


    风雪鸢见贺皇后会错了意，便将错就错说道：“眼下父皇禁足了木贵妃，收回了太子的监国之权，但也仅此而已。”


    “可……”贺皇后咽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我什么也不知道……”


    回到起阳宫，柴婆和何叶柳华三人七嘴八舌地分析了一通。


    “或许木贵妃只是想挑拨离间而已呢？就算是她买通了陈医婆，那也说明不了叶妃娘娘和皇后就一定会难产啊……”


    “当时宫里只有木贵妃有皇子，她自然是不愿其他人再生下皇子的，只有她动机最大！”


    何叶想了想对风雪鸢说：“公主，奴婢记得您问张医婆要过当年皇后娘娘的脉案，奴婢这些天翻看过几遍，发现皇后娘娘前几个月中一切正常，倒是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开始心悸失眠，肝气郁结，左寸滑数有力，左关弦细，左尺细弱，这样一直持续到生产，必然会肝肾两亏，气血不顺啊。”


    柴婆也说道：“妇人怀孕最忌心思多，陈医婆如此挑拨是非，皇后娘娘难免会多想，可是又无法直接问叶妃娘娘，只能闷在心里了。”


    柳华道出了一个关键：“公主，木贵妃这样做，忧心烦乱的是皇后娘娘，可是关叶妃娘娘什么关系呢？”


    风雪鸢笃定道：“木贵妃肯定还有别的动作，不然她费这么大心思难道只为了挑拨离间吗？”


    “公主，那咱们现在可怎么办？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木贵妃又一直称病很少出来，想要找她的把柄怕是难啊。”


    “无妨，既然蛇不出洞，那咱们就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