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荔枝

作品:《燕麦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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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珩山和前几年温遇高中去时不太一样。


    最顶端的祈福庙已经因为建筑年限太长需要维修而封顶,温遇她们上不去,只能在距离在山顶比较近的地方找了个地方拍集体照。


    之前在山顶卖文创和食品的商家不得已挪到下面,温遇刚才上来的时候路过,下意识寻找几年前卖给她平安符的那位老板。


    可惜并没有找到。


    心底升起抹难以描述的遗憾,不过她也知道这次来大概率是碰不上的。


    所以温遇也没抱太大希望,本想着随口打听一句,结果摆摊那儿有位消息灵通的大姐,还真知道那位老板。


    “他啊,前几年老伴去世回老家了。”


    一句话,温遇的心像密度与空气不和的游离气体,来回上下浮荡,不是滋味。


    她休息的时候点进和谢闻颂的聊天框,一片安静,来回上上下下翻也没有新消息进来。


    很傻里傻气的动作,温遇也知道。


    所以谢闻颂到底是不是因为她早上的话生气了。


    温遇在心底叹了口气,在对话框里打字“我今天来的时候听别人说之前的那个老板……”


    一句话都没打完,又被她重新删掉。


    删到只剩几个字的时候,她误触直接给发出去,温遇愣是反应了几秒才给撤回。


    发信息的撤回不像“拍一拍”,这的确会留下“案底”。


    温遇也在暗暗咬唇,祈祷这条撤回不会被谢闻颂在意,更不要被回复。


    而对面的某人像是无形中接到了她的信号,温遇从五分钟看一次手机变成半分钟一看,连续两个小时,谢闻颂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是真的没看见。


    又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明明是祈祷他看不见才最好的心理,温遇品尝着,却逐渐变了味道。


    变得不是滋味。


    又酸又苦又咸。


    一点也不好受。


    都怪那个混蛋。


    昨天吻得那么用力,结果今天一条消息也没有。


    也不知道锁屏连续被温遇摁开多少次,直至旁边的林檬喊她,她才回过神来,讷讷地跟上队伍。


    她们三个人不跟大巴车回去,队伍在曲珩山山脚解散之后,余源兴致冲冲拉着温遇和林檬直奔心心念念的汤泉浴。


    三个人进换衣间,温遇把手机锁进柜子里之前,又重新点开和谢闻颂的对话框,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安静到没有任何的新消息,他朋友圈的最近一条还在一个月以前,转发环想公众号的推送。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温遇一鼓作气将手机也锁进柜子里,扭头就对上两双眼睛。


    换好衣服的余源和林檬正齐刷刷盯着她。


    “……”


    温遇发誓,沉默绝对不是尴尬,是她面对生活的态度。


    其实她刚才是最先换好衣服的那个,但一直在看手机,看太专注以至于连剩下两个人走到眼前都没发现。


    眼见自己憋了半天的端倪被扯出来一个角,她只好拿出那套惯常的乖巧,腼腆地朝两个人笑。


    唇角的弧度还没弯到一半,就被她俩一左一右给架走。


    “……”


    温遇欲哭无泪。


    怎么一言还没合就动手!


    听她狡辩,啊不,听她解释哇。


    ……


    “你说什么?你谈恋爱了?!”


    温遇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个私人汤池只有她们三个人,且应该不会被其他人听见之后,才缓慢地点了下头。


    她严重怀疑林檬这一嗓子,天生耳聋的老奶奶都能被她喊得耳道通畅。


    和林檬的反应差不多,余源其实也挺惊讶的,只不过没前者那么激动而已:“真谈了?”


    温遇刚要再次乖巧点头,林檬直接提起之前她堪比上战场的“豪言壮志”:“你昨儿个不是说,谈恋爱就像树叶,不是绿就是黄吗?”


    “……”


    温遇听她提起这句话,弱弱道:“这不是感觉要黄了吗。”


    “……”


    三个人之间陷入一片死寂。


    “从得知你谈恋爱,再到现在听你说要黄了,不过短短几分钟。”


    林檬无助地看向余源,“咱俩是不是现在该在游乐园玩过山车呢,怎么这么玄幻。”


    余源还真凑上去,用手背贴她的额头,配合卖力地表演:“别说,还真有点烫。”


    温遇笑出声,郁闷的情绪消散大半,只剩点不咸不涩的堵在那,好在存在感并不太明显,还能接受。


    她默默蜷起腿,用手指卷起被温水打湿的发尾,一圈一圈绕,眼前被浅浅的白色水雾蕴着,这种氛围似乎更适合思考和回忆。


    “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们之间沟通出问题了,还是彼此没有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比听到这个人具体情况之前,听到的是他们之间出现的问题,林檬愣了下,似乎想起圣诞前温遇和她说过的那个人:“是你那位竹马吗?就你之前和我提过一嘴的。”


    温遇讶于她还记得,点头。


    余源这才发现自己错过重要消息,“什么竹马?”


    温遇往水下沉了沉,半裸的后背浸在温水里很舒服,她下意识像小猫一样眯起眼,感受着四肢百骸同时袭来的舒适感。


    “就是一起长大的人。”


    温遇半低着头,垂在胸口的长发被打湿一些,发尾已经漂在水里,尖端带动起水面漾起很浅的波纹,热气早已熏红了她的脸,纤长的睫毛也因为这层湿润尤显生动。


    余源看着她这副模样,愣是瞧出了一点落寞在里面。


    如果是一起长大的人,肯定本身也互相了解,不过能和温遇认识这么长时间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平时情绪就很淡,很少有特别大的波动,这是余源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有些茫然的表情。


    “我和我老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余源看温遇抬头向她这边投来目光,接着补充,“心里憋了小矛盾从来都不说,向来是需要对面猜的。”


    温遇在想。


    或许是因为彼此太过了解,又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刚刚发生而已,她其实知道谢闻颂如果不高兴的话,他在不高兴些什么。


    余源哎呦一声,似乎有点回忆上头了:“诶,谁说男人心不是海底针呢?”


    林檬表示同意:“有时候甚至觉得谈个恋爱还得用上心理学,结果反倒越谈越累了。”


    温遇在一旁默默听着,试图把这套道理带到谢闻颂身上。


    好像这人,更需要她哄着,跟个小孩似的。


    以前倒没觉得,谈恋爱之后越来越明显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多,一般都是她被他照顾着的时候更多一些。


    “小温啊,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男人心理学就是儿童心理学。”


    温遇愣了下。


    “不过我谈恋爱当时没这个说法。”余源食指点着下巴思考,不过我前几天对着我老公尝试了一下,“儿童心理学,包哄成翘嘴的。”


    儿童心理学吗?


    温遇低头思忖。


    不过两秒便放弃。


    某人连消息都不回。


    她才不要哄。


    公主也是有脾气的。


    -


    三个人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的家,温遇因为不想报蓝湾的地址,委婉地在蓝湾附近找了个最近的地铁口下车。


    温遇不太习惯把头发吹得特别干,据说这样会影响发质,所以下车的时候头发还有点没干透,风吹过带着头皮都有点发凉。从汤泉那出来时,她换了条长裙,到家一摸小腿,温度冰凉。


    她还是有点低估早春的冷气。


    一路上她都在想儿童心理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各个软件搜索这个词语,发现有不少人拿这套对标自己的男朋友。


    温遇一向学习认真,包括此刻研究这看似不太靠谱的说法。


    车上手机看得她眼晕,温遇好不容易撑着精神回到家,屋子里黑暗一片,仔细听只有冰箱极小声的运作音。


    肩膀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被卸开,温遇低头换鞋,长发从耳后倾泻,像海藻一般遮住她的脸。


    温遇挺平静地给拨开,顺手敲开餐桌上的吊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她就看见餐桌上放着的东西。


    桌子上摆着一瓶眼药水和一张纸条。


    纸条被压在眼药水下面。


    温遇把纸条从眼药水包装盒下抽出来,上面是谢闻颂的字迹。


    【我去和自己较较劲。】


    【不用担心我。】


    【有事微信联系^_^。】


    温遇愣是把便签纸边都捏皱,才默默把它放在一边。手机里自从下午她撤回的那条,就再没收到谢闻颂的任何消息。


    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叫什么。


    冷战吗?


    好像也不是。


    毕竟昨天还含着对方的嘴唇说话。


    今早也没有发生什么争吵。


    无事发生吗?


    好像也不是。


    要不然为什么心里这么空。


    空得仿佛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抽走了。


    温遇换了身衣服,洗漱完毕之后重新回到桌前,拆开眼药水的包装盒,把眼药水滴进去。


    四肢重得发昏发沉,她灌了杯温水就躺床上睡了。


    温遇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做过梦,前段时间正值年底忙得很,有好几天连着跑外场,每天沾枕头就着,她有几次差点忘记刷牙,直接倒在沙发上就要睡,最后还是强撑起精神起来洗漱。


    后来和谢闻颂在一起后,也很少做梦,一般也都是一觉睡到醒,没有什么回忆和梦的残骸遗留下来。


    可是今晚却突然开始做梦。


    梦境的胶卷从高中某次夏天开始,她在某个雨天没带伞,一路将校服外套盖在头顶,半淋着雨回家。


    推开自己屋的房门,某人正坐在她的书桌前,右手熟稔又流畅地转着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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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是和她同款的夏季校服。


    南川附中的校服版型还不错,衣料虚拢着少年偏清瘦的躯体,在青春里不可避免灰扑扑的日子里,他似乎一点没被沉重的书包压得身体变形,脊柱很直,坐在那儿的姿势闲散但不让人觉得态度轻慢。


    谢闻颂上衣干净,和她淋过雨发湿发皱的衬衫,和还带点狼狈的模样俨然两个极端,温遇大脑宕机了下,在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年龄虽然是当时的年龄,可是温遇心里却很清楚,现在的她已经和谢闻颂在一起这件事。


    心里揣着这样的想法撞上少年的他,温遇多多少少得反应一段时间,即使这只是梦。


    谢闻颂转头看见她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心情颇好地扬唇,缓缓放下那根转了半天的笔,然后站起身。


    温遇下意识松手,书包包带从手中滑落,书本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后背紧贴门板,潮湿的衣服无缝隙黏在脊背上,指尖把衣摆都卷得翘边,只能看着谢闻颂越走越近。


    他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她的紧张,慢条斯理地抬手,指尖擦着她的脸,沿弧度向上,将打湿的一绺头发从她脸颊上挑开。


    他指尖好似带了电流,温遇没忍住抖了下,下意识想偏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她身上的湿气仿佛也氤氲到谢闻颂的身上,将他衣领的淡香迅速冲开,溶解在他们共同的呼吸里。


    心跳声根本掩饰不住,温遇刚要伸手把他推开,谢闻颂说。


    “我给你把头发吹吹吧。”


    “……”


    温遇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鼻子堵了,连续抽了两三张纸擦鼻涕,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感冒了。


    想起昨天晚上回到家双腿冰凉,温遇当时就有点头重脚轻,早知道就该把药先吃掉再去睡觉的。


    不过比起感冒更难以让她接受的就是这个离谱的梦。


    不过相比过去做的那些,这个梦真实到她醒后能够清楚地记起每一个细节。


    她敢确定,当时谢闻颂看她的那个眼神绝对不是想给她吹头发。


    那是他谈恋爱以后,每次有意靠近她,都会暴露的眼神。


    不过毕竟是梦不是真实,所有的推断和猜测,在事实本身就没建立的情况下都成了推算错误的废稿,温遇收拾收拾丢在一边,却没曾想印象却如此深刻。


    次日下午,温遇请了半天假,感冒闹得她头痛,不得已只能寄希望于睡眠恢复。


    离谱的是,她又开始做梦。


    身上还是那身半湿的校服,场景却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身边没有课本,没有书包,她靠在桌边一阵茫然。


    倏然,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抬头的那瞬间,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她最熟悉的脸。


    不过这次谢闻颂没穿校服,一身浅灰色兜帽套头卫衣,温遇能清楚看见他手背的筋脉,他伸出手,半屈起手指轻刮她的脸,兜帽里的那张脸她看不清表情,像梦境刻意想要抹去的一部分。


    后腰抵在桌边,她退无可退,只能被迫着承受眼前人逐渐压下来的呼吸,像清凌凌的雪洒在她唇上,漫起清爽的凉。


    谢闻颂也许是刚吃过薄荷糖,带着清凉甜味的吻在她的颊落下,动作很轻却丝毫不容她避开。


    温遇收紧呼吸,睫毛不停打颤,两个人的动作都有点太生涩,像那个年纪能给对方自己仅有的全部。


    附中校服里有一套专门汇演时候穿的衣服,女生那套上身是娃娃领系带衬衫,下身是暗纹格子裙。谢闻颂双手箍住她的后腰,把她抱在桌面上,百褶裙的裙摆像花瓣一样在桌面一角铺开。


    领子下的黑色系带早已被蹭得松散下来,谢闻颂把她架在桌面上,伸出手帮她重新系好,就是不让她从桌子上下来。


    温遇被他的无赖弄哭了,用脚踢他,谢闻颂不闪不避任由她踢,他该做做他的,伸出双手从后腰搂住她,一点点吻上她的耳朵……


    “!”


    这会温遇是真的被吓醒,手背贴上脑门,出了一头冷汗。


    梦境真实到仿佛真的被他吻了耳朵。


    各种情绪蜂拥一般涌上头,掺和成难以下咽的药膏,想起昨天到今天某人除留下一张纸条什么话也没说。温遇再也忍不住,直接从枕头旁边摸出手机,对话里框打了十几行愤怒控诉的文字——


    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她懊恼着重新倒回床上,想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回想都觉得羞耻。


    明明昨天还在想他肯定不是要给自己吹头发,结果今天就梦到了他真正想对她做的事。


    “……”


    温遇越想越委屈。


    虽然做梦这事怪她,难道谢闻颂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于是越想越委屈的鱼鱼同学把对话框清空,重新打了两句话发过去。


    小鱼丸了:谢闻颂。


    小鱼丸了:我好讨厌你好讨厌你好讨厌你。


    重要的讨厌一定要说三遍。


    这是公主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