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谢闻颂[番外]
作品:《燕麦小熊》 77/
如果说之前的谢闻颂对于喜欢这件事是说不说都行,那么在得知温遇高考志愿报的是余杭以后,尤其是他一个人从机场回家那天,心里出现罕见的后悔。
于是很小年纪不断对自己说的那句“谢闻颂是胆小鬼”,在此刻仿佛被长大后的自己,重新在布满灰尘的角落捡起。
他用陌生的语气在心中念起那句熟悉的“谢闻颂是胆小鬼”时。
心口处有什么在轻微震动。
他感到完全陌生。
而三人小组在高中毕业后分别游向属于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留在南川。
温遇选择去余杭。
林思睿飞去国外。
林思睿要出国读书这件事是在他们上高二的时候定下的,当时三个人也不会想到,真的到分别的那一天,不舍的情绪会如此浓重。
早在内心最好的准备迎来崩塌,谢闻颂头一次觉得“再见”这两个字竟然会重到说不出口。
一起吃饭的当天,温遇是流眼泪最多的那个。
剩下的两个大老爷们在无声的眼神对视之中明白对方的意思:就算流眼泪,也肯定不能当着温遇的面前流。
况且谢闻颂觉得,他自己肯定不会哭的。
他天生的眼泪就比别人的少。
他才不会哭。
毕竟他还得收拾温遇的眼泪。
他眼中的温遇也很少哭,她好像很少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难过,所以久而久之,谢闻颂找到她情绪波动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说话会变少。
这是谢闻颂印象中,温遇第一次哭成水龙头,眼眶和鼻尖泛着相似的红,他看到的第一时间是心里有点发酸。
手去够玻璃桌上的纸时,指尖竟然有些抖。
手帕纸刚才放在杯子旁边,玻璃杯上的冷凝水不小心滴上去,薄薄一层塑料包装像沾了露水,他低头将水碾进指纹,鼻腔内也涌起浅淡的湿气。
他把纸递给温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看着她脸颊上正在流淌的晶莹。
谢闻颂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还有点好笑。
他在想,她哭得这么伤心,其实不是为他。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就让他觉得幼稚可笑,可他也知道,自己的确带了几分较真。
这种无意义的计较并没有意义。
而他懂得真正作祟的到底是什么。
可如果真的这么伤心为了他。
谢闻颂觉得还是算了吧。
可是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不管是做出某种选择还是萌生某种想法,它们在往一个方向去的时候都会劈叉,而往往我们都会下意识去设想另一种结果。
哪怕看起来很没必要的小事。
结束后,林思睿不和他们一路回去,谢闻颂和温遇走在一起,他盯着地面上投射的两个影子,鬼使神差还是问出那句“怎么没见你没为我哭成这样”。
谢闻颂知道,要想让温遇秒懂他在开玩笑,势必得拿出十足十的调侃语气。
不出意外,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的温遇伸手拍了他一下,力道像在挠痒痒,谢闻颂瞟了眼地面影子中间的空隙,又靠她近了点。
中间空隙的姜黄色被彻底掩盖,两个人的影子彻底融为一体,他满意仰起脸,像成功做了一件令自己感到骄傲的事。
温遇听到他那番话后嘟囔了什么,谢闻颂其实没听清,再去问的时候,她便不答。
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一直追问,肯定会被她发现端倪。
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选择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
从高考再到或许是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暑假结束,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谢闻颂可以说是经历了很多。
温遇和他提起说自己要去余杭的事,心头的巨震快要让他所处的地面开始崩裂,可是他只是低头又抬头,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说了句“可以啊”。
这个决定他并非猜不到,只是没想到温遇选择得如此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他说自己是胆小鬼的那句话重新浮上心头。
于是很小时候,他对温遇比自己更加勇敢这个念头也一齐涌上来。
他不能,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她去做什么决定。
他没有这个资格的。
他一路目送温遇填报好志愿,捧着鲜花重新回到南川附中,将其送给老师,然后和很多平时还算熟悉的朋友都打了招呼。
他就插着兜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等她。
眼神总是在周围绕个圈最后又回到她身上。
谢闻颂也知道这是那种情绪在作祟。
只是可惜连眼神都不能完全坦率。
有和谢闻颂一个理科班的同学问他志愿报的是哪所大学,他并没打算隐瞒,说出自己已经填报南大志愿这件事。
他分数足够高,无需为专业分数录取的问题而苦恼,他的路途,在他人眼里仿佛并无坎坷。
旁边有人发出羡慕的感叹,有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谢闻颂不受那些感喟的影响,一直维持少言少语的状态,有人问他他才会回应几句,并不主动凑热闹。
等到温遇走过来,他问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的时候,是他那时唯一的主动。
温遇自然没拒绝,他们告别同学,在校门口打上车。
并肩站在一起等车时,谢闻颂的心跳就已经不受控制加快。
出租车行驶在晚风里,各色的灯光从外界投射进车中,落在眼前,仿佛只是一层虚虚拢着的雾。
谢闻颂打开车窗,吹进车里的风已经降下温度,是很令人舒适的感觉。
只是他情绪不太高,不过因为他平时说话也少,所以旁人并没看出什么端倪,倒是温遇看出来问起。
他和温遇说,自己报南大了。
温遇低头正在回消息,听见这句反应慢半拍,然后脸上露出一贯的浅笑,回以三个字:“挺好的。”
谢闻颂盯着她的眼睛,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个字。
“嗯。”
挺好的吗。
一点也不好。
心中像压了块石头,谢闻颂有点喘不过气。
温遇似乎并不在乎他选择的是什么。
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会做什么选择。
他们之间是私事不互相打扰的好朋友。
可他总是会有想要越界的念头。
两个人一起同步长大,谢闻颂没怎么往分开这方面想过,不过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
没有谁会在谁身边一辈子。
可他总是会想贪恋再久一点。
南大和杭大开学时间接近,但是温遇想早一点过去,提前两周就买好了从南川飞往余杭的机票,她提着行李去机场那天,谢闻颂也在。
彼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林思睿没眼力见地给谢闻颂拨了个视频电话,机场人声嘈杂,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结果对面给他挂了,转头拨给温遇。
温遇自然很快接听,朝着镜头摆手,顺便上身一挪,谢闻颂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林思睿当时就明白他这么久没接到原因,短短说几句就说自己有事就先挂了,温遇没意识到反常,将注意力重新停留到手机上。
而谢闻颂不出意外秒收到林思睿的消息。
Three:我说了几句就挂了。
Three:她快上飞机了,你打算告诉她吗?
告诉什么不得而知。
谢闻颂想想,还是将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兜里,他轻轻吸了口气,还没等扭头,机场播报的声音响起,温遇拿起包从位置上站起来,准备和他挥手告别。
人的勇气总是在某一刻达到顶峰,又会在某一瞬间重新落回地面,谢闻颂重新把话咽回去,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像尊沉默的雕像。
白色飞机在天空轻轻划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可他没急着走,而是回到刚才温遇坐的位置坐下,双手下垂,十指交叉在腿间,心里涌上一股很难过的情绪。
如果说刚才还是只是丝丝缕缕地飘上来,那现在便是倾巢而出,犹如潮水奔涌。
那是他少有的后悔时刻。
倒不是后悔没把喜欢说出口,而是没再和她多说几句话——
哪怕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
所以后来的四年时间,飞往余杭的机票和高铁票被他攒下厚厚一沓,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条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航道和路线。
……
环想的出现在谢闻颂的人生里,其实算个意外。
他上大一的时候,一位师哥加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问他有没有兴趣和自己一起和自己一起做个课题。
他起初以为这是什么诈骗信息,本打算直接删除,对面有预感似的说出他的名字,说自己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在一个研究所共事,听说他今年也考入南大,也算是自己的学弟。
谢闻颂开始以为眼前这位师哥只比他大一两届,结果后来从乔若琳那边得知,师哥都已经快博士毕业。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课题是需要找他一个刚上本科的人去做的。
不过对面至少不是坏人。
南大的实验室不是所有学生都能进去,师哥学的是微电子相关专业,有资格提前预约。谢闻颂第一次和他见面在这,照理说这个专业和学历毕业根本不愁找不到工作,谢闻颂也是和他见面以后才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对于谢闻颂自己来说,他也是一个不太循规蹈矩按所谓路线走的人,不过他对自己当下要做的事十分清楚,而恰巧他认为当下要做的事符合别人眼里正确的决定。
所以他一直是家长和老师口中的好孩子,只是他不太关注那些头衔。
对于不重要的事,他投注的注意力一向很少。
包括这些镶在他表面的标签。
这位师哥也是,过着别人眼里循规蹈矩的生活。
所以当他说起以前和自己相似的经历和感受时,谢闻颂还是没忍住触动了一下。
也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想做一些自己以前从没想过的事,陌生又充满无限遐想的种子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师哥的父母不太支持他放弃就业,而选择风险很大的创业想法,他只能尽可能在毕业之前做些什么。对于谢闻颂的选择,他在联系他之前就做过一些了解,他认为一个人处理东西的思维和头脑更重要,年纪并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们可以试试看。
于是,谢闻颂课桌上的专业书越来越多,他并非是师哥的直系学弟,很多东西都需要额外拓展,学习一项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对一个人的学习能力要求很高。
对于聪明的人,触类旁通只是基本技能。
师哥也找了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创业,谢闻颂是这个团队里年龄最小的人,一开始众人兴致都挺高,大家不吝啬教他,团队氛围很好,他也成长得很快。
“环想”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源于一个夏天午后,他们几个人坐在租来的办公间,空调都还没来得及装,俨然像一间什么陈设都没有的样板房。
几个人把文件资料放在最中间,弯腿随意坐在地上,交流着他们的畅想。
有时候都会讨论上一整天,等到结束之后还会有人瘫倒在地上,商量着要点什么外卖。
气氛很好,那是他经历的相对来说很难忘的一段时间。
谢闻颂虽然是最小的,却也是学得最快的那个,有什么好想法基本都是他提出的。团队里的师哥师姐不止一次说过环想真是招了个宝,谢闻颂倒没觉得自己重要到这一步,他也只是在此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如果能把自己觉得对的事做好。
那他也属于幸运的那一个。
大二暑假,温遇回了南川一趟,谢闻颂和她见面并没觉得恍惚,毕竟他总去余杭,不管见没见到她,反正空气已经让他感到熟悉。
仿佛踏入这片土地,呼吸这片空气,就能让他安心。
温遇朋友圈发过的咖啡店他去过,和朋友一起聚餐的饭店他也去吃过,点了一份自己并不能承受,但她大肆夸奖的超辣水煮鱼,结果吃到差点去医院挂水,他在余杭待了好几天,养好才回南川。
看起来蠢蠢笨笨的事。
可谢闻颂仍旧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而这些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三下,环想开发的芯片迎来第一波小小的热潮,最初的几个人坐在已经初具雏形的工作间,点了一桌的外卖庆祝这份刚起步的成功。
热辣味飘散在整个空间里,师哥说谁要是把谢闻颂找人涂好的墙蹭花了,半夜就一定被他拎到马路上睡。
几人笑成一片,玻璃杯相互碰撞的脆响庆祝这个旁人认为无比普通的夜晚。
谢闻颂拿着手机走出工作间,在堆了些杂物的走廊上,看见师哥倚在墙边正在抽烟。
他默默打开窗户,师哥不好意思地碾灭烟头:“不好意思啊,熏到你了。”
谢闻颂摇头,同样靠在墙上,问他怎么没去吃饭。
师哥沉默了会儿,告诉他自己可能离开环想的事实。
他说自己博士毕业,入职一家薪资待遇还不错的公司,干了一段时间发觉年轻时冲动的激情逐渐退去,他好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工作室刚刚起步,还有好多熟悉的人在,谢闻颂这个时候收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只是他一贯不会在脸上,相当平静地对他说:“再商量商量吧。”
这句话没起到什么作用,最初带他进来的师哥还是选择离开,环想陷入一段时间的低迷期,也正是这个时候,是谢闻颂和剩下几个人一起扛起来的。
后来温遇无意间和他聊起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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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样过去的,谢闻颂说他不记得了。
而事实上,对当时的很多小细节,他也的确将其抛却在时光之中,不成为他回忆过去的主要内容。
谢闻颂也发现,他往以前看,一般都是回忆他和温遇,而对于他自己的经历,反复翻看的时候少之又少。
他没觉得自己本身有什么值得提起的。
来来往往从南川和余杭奔走的四年,对于他自己来说,其实并不算一段太难熬的时光。如果说大学之前温遇是在他身边的时间最多,那么这四年里,她在他心里的时间最多。
成长就是会让身上出现裂痕,从父母被迫远离自己开始,从自己有意识独立起,再到祖父去世,到和朋友分开,和喜欢的人相距两地,只能以朋友之名靠近,他似乎一直在和重要的人不停做着告别,他也知道,没有人会在分别这件事上悄悄避开。
上天对众生都一样残忍。
他收起自己对重要情感上的过分敏锐,将钝感的一面包裹在浓厚的情感表面,继续完成手头上需要做的事情,就像从前自己在温遇身边的无数个瞬间一样平和自然。
哪怕他们现在分别在两座城市。
哪怕他很想见她。
谢闻颂把那份醇厚的思念和喜欢,压在心底的最深处,信封没粘上,内容从缝隙飞出来,幻化成那一张张纸质的票据。
谢闻颂又想起自己意识到对温遇情感发生不对的那一瞬间开始。
从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温遇中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远,唯有他跑起来,再跑快点,才能维系着他们原来的距离。
温遇和他说:感觉自己一回头,他就在她的身后。
其实,谢闻颂想说,这是他从未停止奔跑的结果。
大三下的那个寒假,谢闻颂也数不清自己到底第几次用自己的身份证刷开南大的校门,手机信息app里存了好几页翻不完的预约成功短信,他一条也没删,全都积压在手机里。
他是忙完环想的事过来的。
师哥退出以后,很多事情猛然砸下来,谢闻颂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忙碌到这种程度,稍微能喘口气的空隙,他终于松下神经,累到睡在椅子上,梦里都是温遇那张脸。
他和她的对话框一次次被其他消息顶下去,谢闻颂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干脆把她设成置顶,一次次戳进对话框,再犹犹豫豫退出来。
谢闻颂是胆小鬼。
谢闻颂怎么不是胆小鬼。
从椅子上醒来,全身的骨头仿佛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全部打碎再重新装回去,他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订了最近一趟前往余杭的高铁。
谢闻颂出发时全身上下就带了一个手机,下高铁的时候刚好没电,他在高铁站附近的便利店里租了个充电宝,等待手机开机重新连上网,置顶的对话框仍旧没有任何新消息。
日光从远处天际边缘延伸,接近上班的时间,便利店里又开始热闹起来,谢闻颂点了份关东煮当早饭,他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忽视外界尘嚣。
第一口热汤下肚,他被胃疼激得后背抖了下,半口萝卜含在嘴里,被他嚼成几乎要和汤融为一体的时候才开始往下咽。
那是他头一次觉得吃早饭不是感觉到饱,而是疼。
手机充好电,谢闻颂顶着冷风往杭大跑,这个时间段已经放寒假,大多数学生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他没想着能在这碰到温遇。
毕竟之前他前几次来的时候,一次都没碰见她。
他只是想来转一转,借一口熟悉的氧气疗愈。
可偏偏惊喜总是在他意料不到的时候出现。
因为他看见温遇了。
早晨还晴朗的天气现在又变得阴沉沉,湿润的雾气下沉,冷不太客气地渗进骨头里,谢闻颂外套只穿了件单薄的风衣,两头长短不一的系带耷拉在腿侧。
他想都不用想,自己看上去一定很憔悴,也很狼狈。
可就是在他这样窘迫的时刻,温遇抱着书迎面走过来,在看清他时愣在原地。
雪缓缓飘落,谢闻颂感觉自己的睫毛重如千斤,却不舍得眨眼,定定地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温遇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路到腿弯,她披着头发,刘海下的眼睛仍旧清澈透亮,像一汪视可见底的清泉。
是他熟悉的她。
谢闻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温遇好奇地“咦”一声,抱着书走到他面前来,喊了声他的名字。
温遇又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闻颂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从她身上剥离向上看,细小的雪花还在向下落。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装傻。
温遇笑了声,根本不继续追问,而是问他饿不饿,要不要一会一起吃饭,说他们学校有几个窗口的饭很好吃,她来请客。
温遇单方面输出的话一直进行到这,谢闻颂才说一句好。
从温遇那,他知道原本她没打算过来的,只是因为要给学妹送书,才从家里过来了一趟。
所以这样的巧合,是上天赐给他的吗?
在他经历了一些不太顺利的事之后赐给他的。
谢闻颂在心里这样想。
不管多久没见面,温遇对亲近的朋友不会主动产生任何隔阂,她甚至还能主动找话题和他聊,他们之间不自然的那个,只有谢闻颂。
被一次次压抑在心中的思念丝毫不费力地冲破那层钝感向外蔓延,谢闻颂从手指开始轻微的抖,他下意识攥成拳头,用掌心挤压,试图去缓解。
雪化在脸上就是雨。
谢闻颂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泪。
温遇看见,问他怎么哭了。
他说那是雪落在他脸上的水滴。
那是他为数不多骗过温遇的事。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害怕雨天的到来,害怕打雷和闪电,可很久很久以后,他对这些都不再害怕。
所有胆怯横生的情绪,都因为心底藏了一个秘密。
他们并肩走在雪里,温遇一边搓着手说好冷,一边催他快点走。
谢闻颂快速拭掉眼泪,弯起唇角,很乖地跟在她身后,说了声好。
如果条件允许,他想像个小孩一样攥住她的衣角,毕竟喜欢总会让人得寸进尺。
可是也太幼稚了,他想想还是决定放弃。
反正跟在她身后走也是一样的。
那么多烦恼的事,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被悬停在半空,轻松被温遇捉住。
她摆弄那些烂纸团,一个个拆开仔细阅读,然后略带傲娇地看了他一眼,坚定而又认真道:“谢闻颂才不会被这些困难击倒呢。”
“我相信他。”
于是他默默将雪融成水碾进掌纹。
眼前飘落的雪花像一场被放慢节奏的雨。
温遇,你知不知道。
千万个雨滴同时悬落,可我也只看得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