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中，寒意并未被全然隔绝，那凛冽的寒风似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小何瑟缩着身子，往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又挤了挤。


    马蹄声哒哒作响，马车就这样在颠簸中缓缓前行。


    车窗外，整片森林都被白雪掩埋，那些小动物们，想必有的已进入冬眠的梦乡。


    小何心中满是忐忑，带着孩子特有的稚气问道：“母亲，这是什么地方呀？”顿了顿，又问：“我们是不是要一直这样四处奔波呢？”


    何母低下头，看着怀中幼小的儿子，心中满是疼惜。


    他们为了躲避那些追捕之人，已经辗转多地。


    她轻轻抚去儿子微皱的眉头，将自己的额头贴紧儿子的，温柔地安抚道：“乖孩子，不会一直这样的，过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到新的地方了。”


    小何眼中满是期待：“那我们就在那里定居好不好？永远都不分开！”


    何母眉眼含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车内的寒冷，她轻声应道：“好。”


    小何伸出稚嫩的手臂紧紧环抱住母亲的腰，他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药味，想起曾经被父亲毒打留下的伤疤，不禁抱得更紧了些，他轻轻闭上眼睛，贪恋着母亲的温暖：“母亲，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何母轻轻拍着小何的脊背，哄着他入睡，喃喃道：“嗯，我和小何一直这样。”


    在寸滩镇的日子里，朝朝暮暮，看日升日落，西山薄雾起起落落，小何和母亲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时光。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那一天，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母亲像往常一样打开门，在与门外之人对视的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紧接着迅速反手将门关上。


    小何只看到门外人衣角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母亲就已经拿着她常用的包准备出门。


    母亲走之前，神情焦躁地叮嘱小何不要出去，小何乖巧地点头答应。


    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还有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小何心中好奇，忍不住悄悄向门靠近。


    听母亲说道：“好，我跟你走，但是那个东西在那边的山上，我得去取回来。”


    小何低眸沉思，还想再听些什么，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西边落日的余晖洒了进来，他好奇地探出头去。


    只见远处母亲正和一个黑衣男子走着，那男子背后的刀在光照下反着亮光，那亮光刺得小何眼睛生疼，他猛地把头缩了回来。


    “那是刀？母亲有危险了……”小何心中一惊，但想到母亲身上那个旧麻布包，又稍稍放宽了心。


    他缩在门口，紧紧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心中不断地期待母亲能够早点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晚霞布满天空，长白山的方向突然有一片橙光闪现，顶上还有浅浅的灰色，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作是晚霞颜色变浓的自然现象。


    小何站起身来，紧张地看向那团橙光，心中默默祈祷：“母亲，一定要成功啊……就像上次烧死罪恶的父亲一样，烧死他们……”


    小何的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奈，他和母亲只是想逃离出来过安稳的日子，像普通人家一样，过着洗衣、做饭、睡觉，靠着做些小活维持生计的平凡生活，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呢？


    小何的手握成拳头，脸色惨白，那紧绷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无奈与命运的不公。


    小何和母亲虽然一直在被命运捉弄，被人逼迫，但心中对安稳生活的向往从未熄灭。


    薄暮冥冥，我瑟缩在门口的角落，耳朵时刻警醒着，盼望着能尽早听到母亲那熟悉的脚步声。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无尽的煎熬，我的心被不安紧紧揪着。


    就在刹那间，门被猛地撞开。


    小何差点惊呼出声，忙不迭地捂住嘴，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抖，像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直到母亲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小何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紧紧抱住母亲的腰，带着哭腔，话都说不利索了：“母亲，我……我还以为您回不来了。”


    母亲的脸色写满了疲惫，她那手臂有气无力地抬起来，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恐：“莫怕，莫怕。”


    她颤抖着手指擦去眼角的泪花，然后缓缓蹲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手还不停地在背上轻轻拍着，安慰着我：“没什么可怕的，孩子。”


    小何抽噎着问：“下次要是再被发现，母亲您还像这样，用火药炸死他们好不好？”


    母亲双手捧着我的脸，迫使与她对视，这时我才瞧见，母亲的脸上和脖子上有几道划伤，正渗着血。


    泪水瞬间决堤，小何哭着颤抖着说：“不，我不要您这么危险，我不要啊！”


    母亲却道：“孩子，以后我会教你制造火药，用来防身。咱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父亲那些家族之人就不会放过咱们，他们只想把咱们变成你父亲那样，变成只知道制造火药的傀儡，行尸走肉般的怪物啊！”


    他拼命地摇头，泪水糊了满脸，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母亲的脸，哭诉着：“我不要！我不想成为那种怪物，我也不想学什么火药，我只要您，母亲！”


    母亲坚定地摇了摇头，紧紧按在怀里，任他放声哭泣。


    自那之后，母亲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夜地摆弄那些制造火药的东西。


    她没有强迫学习，小何心里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些不安。


    直到最近一次我透过房门缝隙看母亲时，只见她周围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屋里昏暗压抑。


    母亲嘴里不时嘟囔着一些词，就像失去了心智一般。小何躲在门后，不敢相信眼前母亲的变化。


    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父亲，他也曾这样，后来被迷了心智，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甚至开始动手打人。


    他和母亲只要一靠近他，一旦被他发现，他就会随手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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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边的东西砸向我们。


    久而久之，他更是变本加厉，竟以虐人为乐。


    母亲衣服下的肌肤满是烫伤，就像斑点一样遍布全身，还有藤条抽打的痕迹，皮下也有淤血。


    他还记得那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被关在屋子里制造火药、撰写火药相关的书籍。


    他躲在树丛后面，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火把。


    只要一点火星，那座房子就会被炸得粉碎，那些折磨我们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幻想着和母亲之后的美好生活，太渴望摆脱这糟糕的生活了，他绝不要成为傀儡，绝不要变得和父亲一样。


    他站起身来，把小火把藏在手掌中，火星的热度几乎要把皮肤烫穿，露出鲜红的血肉，那疼痛不断刺激着，一步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母亲的手从我的掌心掠过，他想用力抓住，却扑了个空，掌心被烫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小何慌乱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抓住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可他知道此刻必须镇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走在母亲身后，看到她掌中的火花越来越大，他赶忙调整位置，走在她后面，试图遮挡那逐渐冒出来的火光。


    快了，快到了。


    小何激动地看着即将到达的门口，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地跟着母亲。


    “咚咚咚。”母亲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父亲愤怒的咒骂声。


    母亲拉开房门一条缝，精准地将手中的小火把朝着摆满火药制造工具的台子扔了进去，然后迅速拉手，朝着远处的屋檐下跑去。


    刹那间，背后的房子爆炸开来，父亲那恐惧的叫喊声也戛然而止。


    在奔跑中，小何微微转头，看到那红橙色的火光在暮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仿佛要把这无尽的黑暗都驱散。


    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就像凤凰涅槃一般，父亲在这一场爆炸中，终于从被操控的命运中解脱，他的灵魂不再被□□的腐朽所束缚。


    *


    寒冬再度降临，小何与久未出门的母亲坐在庭院的凳上，迎着凛冽寒风，这或许是即将分别前最后的寻常时光。


    母亲习惯性地将他头发捋顺，藏进衣内。


    她常年熬夜晚睡，眼底泛着青黑，那双手因制作火药变得粗糙不堪，肌肤仿佛被染了墨色，总是覆着一层洗不净的浅灰。


    母亲似是洞悉了什么，眼底的哀伤难以掩饰，连那柔和的光线，都似染上了忧郁的蓝调。


    小何虽不知即将发生何事，却也预感有什么即将来临，他们相互依偎着，度过这初冬的午后。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母亲起身开门，这次与往昔不同，她把来人迎了进来。


    几个身着黑衣的身影走过我面前，有几人冷眼瞧他那谨慎模样，嘴角扯出嘲讽的笑。


    心中愤怒，却强忍着，紧咬着牙关。这些人，又一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