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杞丽愣了。


    自打同栾宗廷离婚后，苏柏丽就没碰上过什么靠谱的男人，同她短暂地相好，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玩弄她的感情，甚至坑骗她的金钱，没有一个对她是认真的。


    包括她的初恋黄佑廷。


    她这几年，常在热搜上，欣赏着姐姐那一朵接一朵的烂桃花。


    获得了莫名的快感。


    居然瞎猫碰死耗，等来了一个想跟她认真的男人。


    正月里，走亲访友的日子里，便郑重其事地，上门来给女方长辈拜年来了？


    对方虽说不是栾宗廷那样的阔少，身家可能连韦振也不及（不过，韦振是个糊涂二代，就没什么身家，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公公婆婆看心情给多少，他和她才能花多少），但人家是国乒教练啊，社会地位是有的，手底下也带出过奥冠，是名副其实的功勋教练。


    身上代言二十几个，钱也不少赚。


    他跟苏柏丽恋情爆出，隔断时间，就上个热搜。


    外人看来，是猪头配了牡丹。


    在苏杞丽眼里，却是自家姐姐高攀。


    “是孙指导啊？”


    韦振一见到孙咏复，就格外热情，忙接过他手上大包小包的年礼，将人让进屋里来，一顿商业性的猛吹，“您这尊神，大年初三，居然下凡了！”


    苏杞丽倒是看不明白了。


    以前，正月初三家庭聚会，韦振见了栾宗廷，也就是互相拜个年，客套几句，除了开饭后，喝酒上了头，勾着肩、搭着背，胡说大话的时候，哪会这么热情啊？


    韦振跟栾宗廷都是二代圈子里的。


    在苏杞丽还不认识韦振，苏柏丽还不认识栾宗廷的时候，韦、宗两人已经有好多年交情了。不过，交浅言浅，不交心的。


    栾宗廷看不大上韦振。


    觉得自己是个有为青年，而韦振是个浪荡纨绔。


    韦振私底下，也埋汰过栾宗廷，“眼高于顶，早晚栽个大跟头！”


    那么，他是为何会高看孙咏复呢？


    苏杞丽很是纳闷。


    韦振这种大俗人，可用不上“一见如故”这种词儿。


    其实，这一对名义上做了近二十年夫妻的怨偶，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也没有人想过，找个机会，敞开心扉，坐下来好好地谈一次。


    “奉子成婚”是韦振心里的一根刺。


    他不喜欢被人拿捏，算计，偏偏栽在一个小明星的手上。


    当年的八卦杂志都说，苏杞丽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这个人的底色太糟糕了，远不如她的姐姐清纯、正派。


    他也是这么想的。


    因而，他和韦家的长辈们没一个瞧得上她。


    他娶了她，就放在家里当摆设。


    婚前如何花天酒地，婚后继续。


    苏杞丽从小在家里，就是个“二等公民”，事事要以姐姐为先，终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依然逃脱不了“二等公民”的地位。


    没有家庭地位，也没有丈夫的爱。


    这叫她如何不怨？


    她也曾幻想过，韦振娶的是姐姐，而自己嫁的是栾宗廷，小家庭中的地位倒转，该有多棒啊！


    这么多年来，这两个人各自心里的芥蒂，无限地横生着。


    某种程度上，他们亦是很般配的。


    苏杞丽怨过姐姐的光芒太盛，遮住了自己的前半生。她们的母亲，后来遇到的经纪人Karen周、电影制片方以及Super-2的粉丝，都更偏爱姐姐。自己最青春美好的年华，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姐姐面前，不值一提。


    韦振怨过栾宗廷更得岳母欢心。


    岳母是个心宽体胖，礼数周到的体面人，待自己如贤婿。


    但每回栾宗廷一出现，就像见了亲儿子一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心隙。


    也是，每当岳母生日，栾宗廷上供的可是名牌包包、珠宝首饰。岳母看上一眼，都能笑成一朵大呲花。出门在外，装点上几件，别提旁人有多羡慕了。有这种大方又孝顺的女婿，叫她倍儿有面。


    而自己手里，可支配的财富是有限的。


    母亲不待见苏杞丽，也对罗瑾女士没好印象。


    指挥着他，在岳母寿宴上，拎两瓶好酒过去，就可以了。


    否则，就断了他的零用。


    终于有一天，栾宗廷跟苏柏丽离婚了。


    不再是老苏家的一份子了，不会出现在家庭聚会里了。


    全世界最高兴的，大概就是这一对癫公癫婆了。


    但他们彼此之间，却不了解对方隐秘的快乐。


    ***


    罗瑾女士瞧着主动上门的孙咏复，神情复杂。


    大女儿已经四十多岁了。


    结过一次婚，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再嫁，能找到这种条件的男人，算不错了。


    但问题是，这个男人的人品，有待考证啊……


    她不是个老糊涂。


    她也会上微浪，也爱看热搜的。


    孙咏复和他前妻，那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她也瞧在了眼里。


    在国乒教练团里，孙咏复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听他前妻一通又一通的控诉，大概是不会疼女人的。人到中年，遇到真爱，突然就转了性？她是不大信的。


    不过，看样子，韦振和他处的不错。


    在小女儿的小家庭里，韦振才是一家之主。


    有这层关系在，日后，小女儿该是不会再在言语上，刻薄大女儿一家了吧？


    就在二女婿和准女婿聊的投机，已然开始称兄道弟的时候，罗瑾女士一手拉起一个女儿，都拉到自己身边来，包起了饺子，“我这年纪大了，过年不图别的，就图你俩都能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不管发生了什么，姐姐和妹妹始终是一家人。万一，遇上了难事，还得是自家人，才能靠得住啊。你帮我一把、我敬你一尺，一家亲，一家亲嘛！”


    “母亲说的是！”


    这话，罗瑾女士主要是说给小女儿听的。


    倒是大女儿一脸感动，反抓住了她的手，连声附和。


    唉，一样米养两样人。


    她这个大女儿啊，品貌、性情，样样都好。


    除了人憨了点，真是没别的短处。


    欧阳阳伸出一根小指来，戳了戳苏椰的掌心，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人了。


    苏椰会意，把提前编好的理由，说给外婆听。


    随后，牵起阳阳的小手，打了个车，先行回家了。


    大过年的，谁乐意看这一出“姐姐妹妹一家亲”的虚伪戏码啊？


    这是他们大人的舞台。


    他们自个儿演吧。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年三十外加初一、初二，已经三日不见了，孙咏复度日如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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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在大年初三，自作主张地奔来了准岳母的家中。


    见到了心上爱人，依旧光彩照人，他焦灼的一颗心，才算踏实了。


    他可不是大众印象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竞体人，还在当运动员，打球的时候就靠算球，算得对手方寸大乱，乱了就要输……


    酒桌上，向来能说会道。


    不管到了什么人面前，都能掰出对方爱听的话来。


    要不然，也不会退役这么久了，身上代言，不减反增。


    在准岳母家，跟准连襟一见如故般地，聊到了下午三点多，准连襟那边一个同学会的酒局电话打来，才找到了告辞的机会。


    前脚刚离开罗瑾女士的家，后脚他就跟苏柏丽找了家附近的酒店，开了个钟点房。俩人小别胜新欢，缠绵到将近傍晚了，还意犹未尽。


    苏柏丽带着他塞过来的两个大红包，回到了家。


    对她的两个娃儿说，“这个，是复酱给你俩的新年红包，他祝你俩新年快乐！你俩以后见了他，就……先叫叔叔？”


    苏椰接过了红包，递给了欧阳阳。


    欧阳阳拿着红包，十分地无措，一会儿又想到了“自救”这个概念，转而将这两个红包，双手奉给了苏柏丽，乖甜乖甜地说，“还是交给麻麻保管吧！我年纪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姐姐学习忙，没什么花钱的时间。”


    说白了，这个钱，他俩都不怎么想花。


    “你们在打工么？”


    苏柏丽心疼两个孩子过于自强，要打工、不要红包，皱着眉问，“什么工作啊，这么虐待儿童，大年初三就要开工？”


    姐弟俩异口同声：“没有。”


    “那怎么……”


    苏柏丽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你们啊，就这么不想呆在外婆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婆是个狼外婆，虐待你们呢！”


    外婆当然是个好外婆。


    但是小姨……


    老妈傻乎乎地，到现在还没发现她真面目。


    可不是个狼人么？


    ***


    初四，到舅公家拜年。


    欧阳阳看起来，比昨天快乐多了。


    舅公是个老木匠，一心想从小辈里，挑一个来培养成小木匠，继承自己的“家业”。小辈里只有阳阳一个男娃儿，因而，就挑中了阳阳。


    不过，他年纪越大，记性越差。


    临走，除了大红包，还塞给阳阳一篓子木块，和一卷手绘图纸，叮嘱阳阳回家后，好好完成“功课”，他会去检查。


    然而，上一年，他布置给阳阳的“功课”，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


    回到家后，苏椰登录了校贴吧。


    想看看她的学长、学姐们，过年期间，有什么不一样的热闹。


    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大热闹——


    与她相关的“大热闹”。


    她圈住了标题里的“温加余”三个字，放大了又放大。


    正比照着手绘图，拼接木块的欧阳阳，从没见过姐姐这副呆样，凑上来一看究竟。


    当然是，看到了大大的“温加余”三个字。


    不明所以，贴面问，“姐啊，‘温加余’是谁？”


    吓了苏椰一跳。


    最佳答案当然是：是你姐夫啊！


    这不是，时机还没到么。


    于是，客观地应了一句——


    “一个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