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沁曜是一个人进去的。


    秦翡雁和陆远亭坐在车内没有下车。


    秦瑜慈被早早地叫过来等待，她趴在桌子上，背上的骨头突起，干枯如稻草的头发乱飞，她的皮筋太过于松垮，已经被收走。


    她不知道是谁要见她，她的腹部一阵一阵地疼，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胃痛，可这次位置和疼痛程度都与上一次有偏差。


    她只能抱着肚子，冒着冷汗，等待着。


    如果是吴玲就好了，她要是来见她，肯定是想和她重归于好吧……


    “你还好吗？”陆沁曜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她没办法绕到桌子那边去看她。


    秦瑜慈艰难抬头，失望地吐出一句:“怎么是你?”


    系统躲在暗处，感受着宿主的生命力流失，同时，贪婪的目光落在了陆沁曜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眼前这人身上旺盛的气运好香……


    而且，来得刚刚好。


    只要秦瑜慈一死，它立刻就可以和陆沁曜绑定。


    陆沁曜根本没心思回应秦瑜慈，秦瑜慈的脸色太难看了，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有气无力。


    “你看起来不太好，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监狱里有医生吧？”陆沁曜只能隔空对着门外的狱警喊，“警察先生！你好，她好像不舒服。”


    “03721号，身体不适吗？”狱警例行询问。


    秦瑜慈咬牙:“还行。”


    陆沁曜实在害怕，请求道:“警察先生，你能在旁边守着吗？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还能来得及——”


    “噗！”


    陆沁曜话还没说完，对面那个和骨头架子一样的秦瑜慈就喷了一口血。


    陆沁曜感受着手背上黏腻的触感:“啊！”


    狱警也吓了一跳，赶紧喊人过来，可秦瑜慈的血没完没了地往外吐，陆沁曜被秦瑜慈空洞的眼睛盯着，秦瑜慈还在动着嘴唇。


    陆沁曜忍下恐惧和害怕，含着眼泪尽可能地探着身子:“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此时秦瑜慈早就没了意识，是系统在操控这具尸体，它把嘴唇扯到最大，在说:“过来，过来。”


    见陆沁曜探头，它以飞快地速度，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旋转着双臂，想要用被银手铐绑住的双手，勒住陆沁曜的脑袋。


    只差一点点，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陆沁曜都感觉到了银手铐的冰凉，但狱警突然把秦瑜慈的椅子放倒，把她平放在地上。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陆沁曜缩了回去。


    最后只能看见天花板。


    狱警把它的双手摁住，嘴里还咕囔着:“平躺着，不要乱动，医生马上就来了……”


    系统唯一的换绑到陆沁曜身上的机会，错失了。


    因为宿主死亡，它没办法在这具身体继续待下去，现在摆在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跟着秦瑜慈一起消散，二是绑定眼前这个正在摁住它的狱警。


    可这狱警模样五大三粗，长得不好看，脑子也蠢，而且还是个男的！如果绑定了他……它这辈子都没办法成功让他拿下影后的！


    即将消散的恐惧让它还是选了第二条路。


    狱警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机器人的声音，胆小的他对上手底下已经没了气息的秦瑜慈的眼睛，他大喊了一声:“鬼啊！”


    竟然也晕了过去。


    陆沁曜在桌子对面看不清地上的情况，她还在不停地问:“怎么了？警察先生？什么鬼？警察先生！”


    在陆沁曜手足无措的时候，里面的门终于被打开，来了几个人，陆沁曜还没能看到对面秦瑜慈的具体情况，就被人请了出去。


    陆沁曜都还没来得及和秦瑜慈交流，就遇到了这种事。


    她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她正要出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陆小姐，不好意思，你探视的03721号刚刚确认死亡，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你探视期间，在工作人员确认完监控情况前，您暂时不能离开。”


    死了？


    死在了她面前？


    陆沁曜被引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单人沙发，连桌子也没有。


    她捧着刚刚引她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端给她的一次性纸杯，她的手心被烫的发红，可她依旧紧紧攥着。


    她垂眼看着自己手背上刚刚溅到的那滴已经干涸的血珠，脑海中不断浮现刚刚秦瑜慈吐血晕倒的场景。


    恶心的感觉现在才涌上来，她干呕了两声，热水不小心洒了些。


    “曜曜！”听到消息的陆远亭和秦翡雁赶了过来，秦翡雁看见女儿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心下一紧，“你没事吧？”


    她把一次性水杯扯出来放在地上，心疼地看着女儿的手:“那么烫还拿着干什么？”


    “妈……”


    “妈妈在呢。”


    “小瑜她，她刚刚死在了我面前，她死之前有话和我说，可我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陆沁曜慌张地想要抓住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妈妈？”


    秦翡雁没办法给女儿答案。


    因为有人施压，监狱方面确认得很快，监控里面可以看出来秦瑜慈是一开始就不舒服，两个人之间没有接触。


    不过看到秦瑜慈临死前想要勾住陆沁曜脖子的那里，工作人员都心惊胆战，幸亏被吓晕倒的那个狱警这个时候挺身而出，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死一个罪犯，和罪犯死之前恶意带走了另一个有知名度的人，这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


    得知陆沁曜可以离开后，秦翡雁和陆远亭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女儿去医院，看心理医生。


    人这一辈子都很难看见别人死在跟前，但这种事情，一旦碰见，就很容易影响人的心理健康。


    尤其是陆沁曜这种心智不够成熟的人来讲，这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心理创伤。


    陆沁曜在里面和心理医生沟通的时候，秦翡雁心里才松了劲，她后悔了，她根本就不该在曜曜考试结束后就告诉她，也不应该答应曜曜过来看秦瑜慈，她就应该狠心拒绝曜曜，就差这一会儿，怎么就让曜曜撞上了这种事？


    “都是我的错。”秦翡雁无力地靠在陆远亭肩膀上，“要是我拦着曜曜就好了。”


    陆远亭捏着她的肩膀:“这只是意外。”


    “意外太多了就不是意外。”秦翡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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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得比陆远亭多一点，“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见到曜曜就突然不行了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秦翡雁确实猜对了。


    如果陆沁曜不去看秦瑜慈，那系统大概还会想吊着她一口气，直到它找到了合适的宿主。


    可惜系统阴差阳错，绑定上了那个房间的第三个人——怕鬼的男狱警。


    陆沁曜这边结束后，医生开了镇静安眠的药物，陆沁曜吃完了就沉沉睡去。


    现在没有什么比睡一觉更能带走她负面情绪的了。


    秦翡雁在家里守着陆沁曜。


    陆远亭去盯着秦瑜慈的尸检结果，这件事涉及到了陆沁曜，他很难安心。


    秦瑜慈在监狱内死亡的消息被记者爆出，迅速爬上热搜。


    这对监狱来说也是一桩丑闻，上面又有人施压，办案效率提高了一大截。


    登上热搜的第二天一大早，尸检结果就出了。


    配文就简单几个字:已证实非他人谋杀。


    至于秦瑜慈的身体亏空得有多厉害……他们自然是不敢写清楚了。


    “营业不良？身体的各项数值都不正常？”秦翡雁听到陆远亭带回来的消息，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见过秦瑜慈两次，自然看出她的身体亏空得厉害。


    秦翡雁还是拧着眉小声确认:“真是意外？”


    陆远亭点头，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曜曜的房间:“还没醒吗？”


    “嗯……”


    药物作用加上心力交瘁，陆沁曜自昨晚八点多睡着到现在。


    十一个小时，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秦翡雁紧张地好几次试探她的鼻息，听她呼吸绵长安稳才放心。


    “把她叫醒吧。”陆远亭沉声道，“让她一直睡下去也不好。”


    秦翡雁拒绝:“不叫，她醒来后又如何？找不到东西让她转移注意力，醒过来也耗费心力。”


    陆远亭:“总要接受。”


    男人的心大概是总比女人的心狠，陆远亭和秦翡雁在这件事情上看法不同。


    他认为慢刀子磨不如“快刀斩乱麻”。


    秦翡雁也是想不到怎么做才好，最后便在旁边，看陆远亭的。


    陆远亭直接喊醒陆沁曜，陆沁曜睁开眼，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被子上就被放了个东西:“把这个装好吧，这可是你老爸我的珍藏。”


    陆沁曜下意识地低头看，好大一个盒子。


    秦翡雁站在一旁紧张着，生怕女儿接下来就哭着说:“她死在我面前了，妈妈。”


    不过她紧张地等了一会儿，陆沁曜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抱着盒子盘腿坐在地上打开，倒出零件。


    秦翡雁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女儿好像比她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陆沁曜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只愿意在家里待着，秦翡雁看女儿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正准备带曜曜去其他地方散散心，就接到了徐午的通知。


    陆沁曜需要配合《新生》宣传，参加活动。


    结束活动后，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的陆沁曜突然主动找到秦翡雁。


    “妈，高考结束后，我想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