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黑色的潮水萦绕着周然。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


    【伊瑟尔：1240/1240（健康）】


    周然的目光沉了沉。


    果然，零界矿渊一战里，伊瑟尔没少团灭炮灰玩家，现如今，伊瑟尔的能力变得更强了。


    片刻之间，周然已被潮水裹挟着离开了很远，而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位移的发生。


    潮水逐渐褪去，时邈现回人身。


    时邈的目光在周然身上的伤口停留片刻，尽管他没有太多情绪，但周然捕捉道了那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愠怒。


    “伤势如何？”时邈的声音低沉，仿佛他不是在问，而只是在确认。


    周然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右手按了按手腕，语气轻描淡写：


    “没事，还能撑住。”


    时邈没有多说。


    他知道异常调查局的手段，能经受考验的污染物并不多。


    眼前这个人，算得上通过了考验。


    两人迅速穿过灰熊镇狭窄昏暗的街道，沿着破败的高架桥向深处走去。那些废弃的建筑物如同沉睡的巨兽，隐藏在破碎的霓虹灯光下，影影绰绰发出轻微的响声。


    曾经这里是工业的心脏，现在只剩下偶尔的黑市交易，在此处滋生，无人问津的角落，成了污染物此时最好的庇护所。


    他们停在一处被废弃的运输仓库庞，墙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锈迹。


    时邈静默片刻，忽然举起手，手心中缓缓浮现出一团淡金色的液体。


    “吃下去。”


    时邈淡淡对周然道，语气没有什么情绪。


    那液体像是从虚空中凝结而成，散发着微微的光晕，神秘而危险。


    周然轻轻挑了挑眉，看了看那液体。


    “你是在命令我吗。”


    他问道。


    虽然看起来不是味道好的东西，但是……


    时邈微微皱了皱眉。


    下一秒，


    周然没有多做迟疑，接过来，一口吞下。


    淡金色的液体冰冷得像是刺骨的寒铁，一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周然能感觉到每一存皮肤都被力量迅速滋养，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9！】


    【血条已回满！】


    【系统提示：检测到夜魇血脉的存在，激发特殊效果，脏器修复。】


    淡金色的液体沿着周然的血脉游走，修复了每一道伤口，甚至连心脏被穿透的伤，都在飞速的愈合，仿佛从来没有过伤痕。


    周然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时邈啊时邈……


    果然是深渊第一奶爸！


    污染物界的永生之泉！


    周然微微挑起嘴角。


    紧接着，他随即注意到时邈的血条有了变化。


    【时邈：1240/1240 -> 1100/1100】


    ……？


    周然立刻看向时邈，


    时邈琥珀色的瞳孔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伤口的出现，他血条在迅速的下降着，而他是淡淡地注视着周然。


    周然心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略带试探：


    “……伊瑟尔，你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这个东西会让你有所损失？”


    时邈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平静：“这个东西叫做[梦魇]。是夜魇污染物的能力晶核，它的确会消耗施用者的一部分生命力，修复你体内的伤害，并滋养你的污染物血脉。”


    周然蹙了蹙眉。


    时邈似乎没有想到周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顿了顿，继续道：


    “但对我而言，这点亏损无关紧要。”


    “梦魇……”周然轻声重复着，暗自分析着这种力量的来源。


    他心里几不可察的波动了一下。


    刚刚还觉得时邈是个超级奶爸，永生之泉，没想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这意味着时邈对自己已经毫无保留，这样的信任，正是周然谋划已久所期望的。


    周然理了理衣领，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眼角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抬起头，假装无意地问道：


    “我还以为，我要被调查局关死在地心了呢。”


    周然是在明知故问。


    时邈看着他，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道：“调查局打算放你出去，用你引诱我们。”


    ……看来知道的还挺清楚。


    周然微微挑眉，装作惊讶地问：“那我现在岂不是暴露了你？”


    时邈的目光依旧沉静，冷静答道：“他们的计划简单到可笑。而且祝千山已经被我们召唤，他不再是调查局的人了。”


    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黑色的潮水瞬间卷起，将停留在远处的祝千山吞噬。


    祝千山的身体僵直，双目失神，意识如同被彻底抽空。


    周然静静看着这一切，内心的满意更深了一份。


    局势越来越复杂，而作为亲手搅浑这滩水的人，周然内心深处，知道时机正在不断向自己倾斜。


    “我没想到矿渊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周然轻笑道，语气随意，


    “我原以为，这只是你对我的一次信任考验呢。”


    他抬眼看着时邈，故意用话，点了一下对方。


    时邈的表情极其细微的波动了一下：


    “本来是简单的行动，但有其他势力在背后作梗。”


    “其他污染物？”周然装作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错。”时邈声音低沉，眼神中透出一丝深邃，


    “这三天，我查过了王的部署，像你所说的，这次行动暴露给人类，和一部分污染物脱不了干系。”


    周然点了点头，想起那两个惨死在自己手下的污染物。


    不仅死的冤，还成了替死鬼。


    时邈停顿了一下，打量着周然：“你恢复得怎么样？”


    周然道：“差不多了。”


    时邈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静，眼中有一丝隐晦的欣赏：“那跟我走吧。”


    “去哪？”


    时邈看了周然一眼，那里面似乎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


    “秩序之链。”


    中层区。


    直播间里，冷色调的灯光与赛博朋克风格的虚拟景象交织，透过弧形的透明玻璃，俯瞰着整个中层区。这里的霓虹灯光柔和又冷冽，金属质感在空间里闪烁着精致的科技光辉。


    阮知絮刚刚结束了关于矿渊劳工暴动的播报，脸上的微笑尚未圈圈褪去，温暖的弧度挂在唇边，宛如天生的职业面具。


    咚咚。


    助手轻轻敲开门，嵌在仿生面具后的那双机械瞳孔微微闪动。


    “阮主播，有您的访客。”助理礼貌而拘谨。


    阮知絮微微抬头，声音从容：“什么人？”


    助理小心翼翼推开门，瞥了一眼优雅端庄的阮知絮。她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瑕，身上的仿生丝质衣料流畅地贴着她的曲线，眉眼间的温柔与坚毅让她在灰熊镇的中层新闻界，占有一席之地。


    最令人钦佩的是，她不仅报道中上层决议，还经常涉及底层区的新闻，这在中层中并不常见。


    “两个男人，看起来……有点可疑。”助理小声嘀咕，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不像是有登记过面容的中层居民。”


    助理继续补充道：“不过，他们倒是长得还挺不错的，但很明显不是本区的人，可能是底层区的变种人来找麻烦。”


    底层区，那里被认为是暴力和机械化的地方，中层区的多数人，都对那里带着偏见。而阮知絮和底层区的互动，让她成为中层区的异类，但她的影响力让人不得不正视她存在。


    “让他们进来吧。”阮知絮平静地说，眼角扬起一丝弧度。


    “啊？可是他们……”助理犹豫了一瞬。


    “也许是带来了底层区的信息线索呢？”阮知絮亲和地笑了笑，


    “我说过了，底层区的新闻也很有价值。”


    助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转身走了出去。没过多久，门再度打开，时邈和周然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霓虹灯的微光透过巨大的纳米玻璃，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独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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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


    门刚一关上，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伊瑟尔大人，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你没管好你手下的人。”


    空气停滞了一瞬。


    时邈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刺入阮知絮的眼中。


    阮知絮笑容不减，只是眼神微微一沉，带着一丝玩味。


    半晌，阮知絮缓缓开口。


    “哦？”她轻声说道，“伊瑟尔大人好大的罪名。”


    她的目光随即落到时邈身后的周然身上，嘴角上扬，打量了片刻：


    “这是你新换的仆从？看起来，品味倒是比上一个高，只不过能力嘛，看起来更弱了。”


    周然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礼貌的讥讽：“谢谢夸奖。”


    时邈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冷冷说道：


    “你要是有时间调笑我的人，不如先查查你手下污染物叛变的事情，”


    阮知絮的笑容逐渐收敛，眉头微微皱起。


    “叛变？”阮知絮的眉头轻轻皱起，“伊瑟尔，你认真的？”


    她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你们在矿渊的行动，我不是尽全力配合了么？要是从前，我连听都没听过零界矿渊那种小地方。”


    时邈抬了抬下巴，眼神中毫无波澜：“是你手下的污染物，把撤离的计划出卖给了人类。”


    阮知絮愣了一下，眉头锁紧：“卖给人类？绝不可能。”


    时邈沉默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冷光流转，仿佛在静静观察猎物反应堆猛兽。


    阮知絮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她轻轻扬了扬漂亮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裂光和潜伏者他们被你当场擒获了？”


    “他们死了。”


    时邈斩钉截铁。


    阮知絮的脸色骤变。


    “什么？”


    “我说，他们死了。”


    时邈又重复了一遍。


    阮知絮的表情一惊。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


    时邈不语，甚至懒得再重复一遍那句话。


    “所以你今天到底是来邀功的还是算账的？”


    阮知絮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了一瞬，说道：


    “动我手下的污染物，你怎么敢？谁杀的？”


    就在这时，周然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如同一柄细细的刀锋刺入空气，不留痕迹：


    “是我杀的。”


    阮知絮猛然转头。


    “既不是来邀功，也不是来算账，只是来告知阮小姐一声，给这件事做个了结。”


    只见周然依旧淡然如水，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对她的情绪没有太大在意。


    “你……”


    阮知絮向前垮了一步，目光紧锁着周然。就在她即将跨越下一步时，坐在一旁的时邈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条修长的腿，轻轻挡在了她面前。


    阮知絮的动作一滞，面色阴沉地瞪了一眼时邈，却又没有再继续向前。


    “要我说，阮小姐，你其实该谢谢我。”


    阮知絮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理了理衣领，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我不杀了他们，难道阮小姐希望，他们把你与人类祁家合作的秘密泄露出去吗？”


    听到祁家两个字，阮知絮的脸色周然苍白，她的眼中那丝不可遏制的惊慌一闪而过，迅速收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伊瑟尔这个新的仆从……到底想要做什么。


    “阮小姐不会否认吧？你手下的那两只污染物，可是从矿渊内部出现的，而不是从外部赶来的。”


    周然淡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度的危险，直逼阮知絮的心理防线，


    “你所寻的，不仅仅是王的苏醒吧，更重要的，是以污染物之力帮祁家找到想要的那件东西……”


    周然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个深埋在矿渊地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