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老板一惊。


    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那句话，就又被庞仆一把抓住领子，狠狠摔在地上。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老板试图想要呼叫保镖，浑身的金属义肢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


    庞仆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震动了一下。老板痛的五官扭曲，咳出了一口血。他喘息着，连连哀求：


    “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我可以把钱都给你！”


    庞仆低下头，声音冷冽：“放心，你不会死的，大人们说，留着你还有用。”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老板：


    “不过，你要是再敢对大人的话阳奉阴违……”


    老板的肋骨在庞仆巨大的身躯下，就像蚂蚁一样被碾压着。


    “我保证你以后天天都生不如死。”


    第二天，异常调查局。


    周然经过走廊，能听见技术部门里时不时传来的滴滴声和数据流声。清早的调查局，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似乎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你可算来了。”林允熙门前，同队的变种人顶着黑眼圈，对着周然道。


    “昨天轮到你给林警督协助分析？”周然问。


    “是啊。哎……”同队的变种人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点了点头：“交给你了。我要换班休息去了。”


    “辛苦。”


    周然推开门，看到林允熙正焦头烂额地翻越着超梦解析报告，整个房间内充满了能源饮品的浓烈气息，似乎好几晚都未曾休息，她的手指在文件上打着节奏，眉头紧皱，整张脸上写满了烦躁与焦虑。


    “怎么了？”周然语气平静，眼神淡然。


    林允熙抬起头，看到是周然，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和挫败：


    “上一次的超梦直播现场，我们已经尽了全力，还是没有查出任何作案人和变种人的关联痕迹。技术部的结论是，那几个参与摄制改造猫咪超梦的人，都是普通的原生体人类。”


    周然并不意外这个结论。


    当时他杀死郝平前，就觉得郝平的血条很薄，


    而击杀郝平之后，系统提示的也是玩家。


    而目前，绝大部分玩家都是原生体人类。


    周然微微颔首，问道：“所以，案件被移交给人类安全局了？”


    林允熙猛然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周然没有多做解释，平静地说道：“安全局对异常调查局一向心存成见。这次我们没法在短时间里找到证据，证明郝平是变种人，案件被他们接管，是必然的。”


    “你说的对。”林允熙轻轻捏了捏眉心，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上一次我失误了，放走了那个污染物。案件又落到了安全局手里，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获取线索了，他们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打压我们的。”


    周然淡淡一笑，语气却很放松：“看林警督的样子，的确是够焦虑了。”


    林允熙抬眼望着他，双手在桌前交叠，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说真的，周然，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怎么说？”周然眨了眨眼。


    林允熙高高的红发马尾梳在脑后，随着她直起身子，飘动起来：


    “原生人类家中，怎么会有污染物的长期存在！而且还是动物形态的污染物？这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既往认知啊！那个人甚至养了那只猫那么久，才觉得那只猫是污染物，而且，我们刚到的时候，那只猫明明很正常的，怎么可能会突然……？”


    周然看着林允熙一口气说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总觉得，污染物最近会有大动作，可惜……我们却没有任何线索。”


    林允熙有些泄气。


    周然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索着如何引导她。


    片刻后，他平静地开口，说道：“其实，关于原生体人类和污染物的关系，我倒是有一个线索。”


    林允熙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线索？”


    “34区。”周然语气平淡，“你有听说过么。”


    “你说……34区？”林允熙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你怎么会知道那里的？那里……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周然看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


    林允熙，上钩了。


    刚给完污染物信息，调查局这边，周然当然不能落下。


    他今天过来，就是要将一碗水端平，缩小调查局和污染物之间的信息差，


    只有这两边都卖力地去查34区，才能让自己，从中获得最多关于34区的线索，


    “很有可能。”周然道。


    “那里是个隐藏在所有政府清单之外的地方的，是连雷达都无法监测到的区域，那里……几乎没有势力能够触及，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黑猫事件之所以脱离了我们的监控，是因为源自那里？”


    ……


    周然还什么都没有说，而林允熙已经迅速的分析完了。


    “实际上，”周然说，“我有在那个地下室里看到关于34区的信息，但是很可惜，似乎在污染物离开前，那些信息被毁掉了。”


    “哦？”


    林允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抓住线索的兴奋。


    “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在34区找到有用的线索，说不定就能将案件的主动权，重新夺回来。”周然鼓励道。


    林允熙低头沉思片刻，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迫切地想摇弥补上次的失误，这一次，她显然不愿意再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看来，34区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她想了想，站起身来，疲惫的目光望向周然，“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得试试看，否则等到脱离我们认知的污染物越来越多，就太迟了。”


    周然微微一笑，内心清楚，林允熙已经完全被引导进了自己的计划中。


    林允熙急于立功，查到救世者和创世计划够她交差，而周然，则需要调查局的资源和力量，这一次合作，显然对双方都有利。


    房间的气氛逐渐转变，林允熙说道：


    “事不宜迟，我得立即开始准备。你回去等待我的指令。”


    “是。林警督。”


    周然点头，轻轻推开门。走廊外的冷风拂过，他眯了眯眼睛，脑中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


    一场更大的棋局，正在周然心中悄然成型。


    周然走出异常调查局的侧门，骤然被外面混乱的情景镇住了。密集的人群像潮水般聚集在调查局的正门口，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刺耳的风卷入耳中。


    “赛博世界也有抗|议示威？”周然冷冷扫视着前方，呢喃道。


    他终于知道林允熙为何压力会那么大的，


    周然的目光穿过那片挥舞的横幅，和霓虹灯牌，灯光在空中交错，将人群渲染得如同一场诡异的光影舞台。大批原生体人类举着标语“还权于人！”“驱逐污染物！”“变种人无用！还权给原生体人类！”


    每一句标语像刀子般刺向空气，伴随着那些五颜六色涂抹在脸上的颜料，愤怒和焦躁在这些人脸上交织，形成一种难以掩饰的敌意。


    “黑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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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就是调查局的失职！他们放任污染物残害我们普通人类！我们要让变种人下台！”


    一名领头的人类手持霓虹赛博喇叭，混着朋克风格的音乐，音波几乎震动了每个人的胸腔。


    “变种人！下台！下台！下台！”他用力喊着，其他人像被点燃了导火索，齐声高喊，怒火汹涌而出。


    “下台！下台！”四周的声音愈加高亢，涌入周然的耳边，试图将他卷进这场狂热的风暴。


    但周然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面色涨红的原生人类，内心波澜不惊。他很清楚，虽然他们的愤怒看似正当，但过度情绪化，只会让他们失去对事实的判断能力。他们很可能也是受到了一些势力的刻意引导。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领袖，眼神阴鸷，脸上的鲜红色颜料，将人们的情绪利用得游刃有余。


    周然将兜帽戴起，轻轻抬步，试图从侧门绕行，尽量避开这场愤怒的风暴，与他们正面发升冲突并不在周然的计划之内，但显然，某些人并不打算让他就此脱身。


    “嘿！你！”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传来，带着一丝挑衅。


    周然被迫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一个男人正向他走来，脸上涂满了鲜亮的颜料，眼神中带着几分狂热。


    “你是变种人对吧？”他将手中的一张传单递给周然。


    周然没有接，也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看着他。


    “兄弟，听我一句劝，回归普通人类吧，别继续当个赛博奴隶了！”


    男人的语气有些煽|动性，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不行，我有重病。当普通人类就死了。”


    周然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诶！听我的，放弃那些丑陋的义肢，就算有病，接受它！做一个普通的残疾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健康是自由，而改是枷锁！”


    周然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这个人，身体强壮，在普通人中明明是占据了体能优势的，显然根本不了解，身体差异带来的痛苦，却在这里滔滔不绝地劝别人放弃。


    “你没有体会过残疾的感觉，凭什么劝别人放弃追求健康？”


    周然的声音不大，直直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要不，我把你的腿卸下来，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他看着对方那双强壮的腿，想到了周谨。


    男人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周然会如此回应。


    周然没有给对方更多反波胆机会，直接伸手接过传单，折叠好，随意地塞进兜里。转身继续前行，淡漠地从那些愤怒的情绪中，抽身离开。


    “你……”男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自顾自摇了摇头，


    “算了，没脑子的变种人。”


    男人继续投身进了下一波呼唤“下台”的声浪中。


    但当周然的身影逐渐远去时，另一个更阴沉的眼神，从人群深处投向了他。


    郝平眯起涂着红色颜料的眼皮，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一次他的人物形象不再矮胖，那张冷硬的脸庞，在涂抹的颜料下显得有些怪异。


    他认出周然的背影，尽管记忆中还有些不模糊，但那种熟悉感，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郝平驯熟打开手腕上的通讯装置，迅速敲击着虚拟键盘，发出一条隐秘的信息。


    “X，你的计划真的有用，我在异常调查局门口守株待兔三天了……”


    一条消息浮现出来：“进展如何？”


    郝平的眼神再次投向周然远去的身影，嘴角挑起一丝微笑。


    “我好像真的……等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