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难道时邈真的对我产生了怀疑？


    周然站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窗台的边缘。


    就凭他一个眼神就能杀两个人，我这区区9点血，要是被怀疑，那直接人间蒸发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周然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你说呢？”时邈的眼神再次落在周然身上。


    气氛凝固住了，在这千分之一秒之中，周然觉得自己的任何微表情都无法逃过时邈的眼睛。


    就在这时，庞仆啪地推开门，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氛围：


    “大人，这个氛围……你，你该不会是怀疑周然吧!他可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线啊！”


    庞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眼神单纯坚定。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打碎了沉默，让周然的心里猛地一沉，他几乎在这一瞬间停住了呼吸。


    庞仆啊庞仆，你这是在火上浇油，还是你们主仆俩在唱双簧？


    周然心里暗骂一句。


    不曾想，时邈冷冷地瞪了庞仆一眼，语气中透着一丝威压：


    “什么时候学会挑拨离间，庞仆。”


    他的话音平稳，琥珀色的眼眸扫过周然时，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情绪。


    “我没有怀疑过我们的人，更不可能怀疑周然。”


    他冷冷道，眯起眼看向庞仆，庞仆几乎能感觉到一瞬间的杀意席卷上来。


    周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跳逐渐恢复平稳，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笑道：


    “我当然伊瑟尔大人的意思。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我们内部可能存在眼线，在之前的矿渊行动中，我处决了两个有嫌疑的污染物，但却无法确定是谁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周然松了松手心，看向时邈。


    时邈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微微点头，声音冷峻：


    “你说的没错，当时我理应更加谨慎。”


    他停顿了一下，皱起眉：“今天我得知，林允熙这几天正在查34区的情况，本来这件事只有你我几个知情，调查局不该知道这些情报。可是，林允熙突然就将调查目标转向了34区，我甚至才刚派遣了一些污染物去那边帮你查探，她就立刻出手了。调查局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我不想让34区的信息落在调查局手上。”


    ……其实她不是去查你的，她也是去帮我的。


    周然心里小声嘟囔。


    但表面上，周然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确实奇怪。你觉得，是谁泄露了信息？”


    时邈的目光闪动，抬眼看了周然一会儿，随即缓缓摇头：“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但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不简单。我需要你帮助我。你似乎总在这些事情上，有特别的直觉。”


    他微微停顿，目光深沉专注：“我相信你的判断。


    周然的心头微微一震，他没想到时邈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到了这等的坚实，这种信任的重量反而让他都有了一些愧疚。


    “如果伊瑟尔大人愿意出手的话，想找到内鬼，当然很简单。”


    周然想了一会，声音轻柔道，他抬起头看着时邈，眼神清亮。


    “我们不如，请君入瓮。”


    时邈略带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很好。周然。我喜欢你的胆识和判断力。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局。”周然淡淡道，语气不急不缓，却充满了洞察力，


    “一个足够精妙，能让调查局乖乖地，将眼线和34区的信息，都亲手奉送给我们的局。”


    两天后，灰熊镇的中层区。


    一座宏伟而奢华的赛博别墅中，一场盛大的聚会正在举行。


    高空之中，一辆辆悬浮车缓缓降落在别墅外的入口。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香料混合的冷冽香气。入口处的大门如同巨兽般张开，门后，是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


    仿生侍从门身着整洁的礼服，面无表情地迎接着每一位到访的宾客。金属门后，隐隐闪烁的光影，显示着这是异常保密等级极高的私人宴会。


    飞行器稳稳停在门前，时邈从车上走下。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衬得他格外贵气，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迷人的光芒。


    庞仆也难得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兴奋又紧张，忍不住对周然小声道：“老大，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周然淡淡一笑，目光在别墅高耸的钢铁墙壁上滑过，语气中略带揶揄：“毕竟是大名鼎鼎的阮知絮小姐的生日会。这种场合，是让我们底层区的人难以想象的世界。”


    仿生侍从恭敬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声音毫无感情，却有着绝对的礼貌和精确。


    时邈微微点头，淡然一笑，声音在周然的脑海中响起：


    “一会儿我会和其他’种子计划’的主负责去内厅。你们留在外厅，看是否能找到可疑的人。”


    周然挑了挑眉，即使是现在，他对时邈经常发动单向脑内通话的事情，还是有点不习惯。


    “你确定那个人类的眼线不会在核心负责人的名单中？”


    “如果真的是他们中的一员，”时邈语气平静，但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那这个计划早就会彻底终结了。他们是经过王的检验的人，无需担心。”


    他沉吟片刻，眼神中流露出对周然的担忧：“但外场的污染物有些复杂，你要注意安全。”


    周然轻笑一声，语气不轻不重：“放心。”


    这一次的聚会，本身只是种子计划高层的定期例会。


    周然也很惊讶，这群污染物平时集会的地方，居然是在灰熊镇的中层，难怪底层的调查局，破了头也找不到他们，毕竟人类设定的阶级，被污染物利用成了对抗人类的最佳障碍。


    只不过，与往常相比，这一次时邈提议，让更多的底层污染物参与进来，出乎周然意料的是，其他高层污染物竟然同意了这个计划。


    看来他们的确对这个所谓的眼线很在乎。不惜放手一搏。


    “离开始还有些时间，庞仆，陪我先去逛逛。”看着时邈的身影离去，周然对身旁的庞仆道。


    随着仿生侍从的引领，他们穿过别墅内部的走廊。这里科技感十足，窗外的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照在大厅中，让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中虚幻而迷离的氛围里。


    各种污染物宾客穿梭其中，他们的姿态和表情各异，有的优雅矜持，有的阴沉狡诈，仿佛在这场虚伪的盛宴中，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庞仆显得异常兴奋，压低声音对周然说道：“这还是伊瑟尔大人第一次带我参加这种机会。以前我可没这个资格。老大！你的方法确实有用，伊瑟尔大人越发看重我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调激动得难以抑制。


    周然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道：“你都说了你是伊瑟尔大人身边的前辈。我怎么敢骗你呢。别得意得太早了，小心点，我们是来获取信息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宾客。


    各种身披人皮的污染物在周围谈笑风生，手中荡漾着的钚铯酒，在酒杯壁上留下耀眼的光。


    看似随意的对话之间，实际上每一句都暗藏玄机。


    周然竖起了耳朵。


    听到就是赚到，下次还能去调查局那兜售一下二手情报。


    “诶诶，老大，看那个！那是锈血的首领！”庞仆压低声音，激动地拉了拉周然的袖子。


    “锈血？”周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个酒红色眼睛高瘦男人，正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哎哎哎，还有雾腔竟然也派人来了……他们的上代神还没气绝啊。活多少年了都。”


    庞仆又低声道，瞥着另一边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


    “……你还都挺熟啊。住你家楼下？”周然挑了挑眉，听着庞仆如数家珍。


    “还可以。”庞仆认真点头说，“我之前在底层伪装成人卖超梦的时候，也顺便了解一下咱们里头的大人物，这几个都是热门素材。”


    周然摸了摸下巴。


    看来这庞仆以后另有妙用。


    周然的目光在这些宾客身上扫过，顺便眯起眼查看了一下他们的血条，个个都朝着成百上千去，实力和自己曾经见到的低级污染物比，确实高出一个层次。


    还好没有超过1850的。


    伊瑟尔目前还是天花板的程度。


    周然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有几个快接近1200了，伊瑟尔要继续加油啊。


    周然一边想着，一边往穿过人群往里走。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哟！这不是夜魇一族养的小狗吗？”


    一个矮小、身材粗壮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的横肉挤出笑容，他的眼睛在庞仆身上停留片刻，冷笑道。


    庞仆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脸色微微一变。


    周然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血条：


    【朱敦：1200/1200（健康）】


    看上去矮矮小小的，血条居然比庞仆还高出一截？


    周然：“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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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仆低声对周然道：“这是墟蛰族的人，他们从血脉上就被夜魇族压制，是为成为夜魇族的奴仆而诞生，没有夜魇一族的恩惠，他们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但……”


    庞仆犹豫道，但周然已经明白了。


    “但他们早已经忘了夜魇的恩情，现在却敢露出这样的嘴脸。”


    周然微微冷笑，目光扫过朱敦肥厚的脸庞。


    “对吧？”


    朱敦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直接打断：“什么奴仆？现在还提那些老黄历有意思吗？夜魇一族的狗，现在还敢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就凭你们如今的样子——”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抬手对庞仆做了一个赶狗的手势，


    “夜魇一族现在什么下场，谁不知道？满世界只剩下一个伊瑟尔。一个独苗的种族，还自称贵族，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刚落，朱敦身后一群与他一样丑陋粗鄙的墟蛰族污染物一齐哄笑。小声刺耳，仿佛夜色中一群乌鸦的叫声，充满了恶意。


    周然冷冷打量着他们。


    果然，猥琐如朱敦，难怪被诅咒为仆从的血脉。


    庞仆的脸色更加阴沉，本体的毛发从身上展露出来，眼底隐隐涌动着愤怒的火光。


    周然淡淡地看了朱敦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警告：“这么狂妄的话，你说出来，就不怕伊瑟尔大人听见吗？”


    朱敦轻蔑地大笑，声音沙哑又尖锐：“伊瑟尔？哈哈哈！那个快要灭门的小崽子，他还管得着你们？就算他听见了又怎么样？他有多少血来压我们这么多人？”


    他靠近一步，凑近周然的脸，低声道，


    “倒是你这张陌生的小脸蛋，让我有些好奇。怎么，伊瑟尔居然找到了个新狗腿？看样子你混得不错啊，居然也能站在这种场合。”


    “不准你羞辱伊瑟尔大人和老大！”


    庞仆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喝一声，眼中露出冰冷的寒光，身体逐渐显露出这真身的形态，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犬科外骨骼，黑色的鳞甲覆盖在他的肩头。


    他猛地一掌向朱敦挥去，向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砰！


    朱敦只是随手抓起了桌上的酒杯，漫不经心地一甩，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砰得一声正中庞仆的前臂。


    【-50！】


    【庞仆：600/650】


    好强的攻击力。


    周然看着这数字一惊。


    庞仆竟被这一击直接打得后退了一步，站立不稳。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宴会厅内响起一阵惊讶的倒吸声，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朱敦和庞仆之间，惊愕不已。墟蛰族的族人们哄然大笑，笑声放肆，带着肆无忌惮的嘲弄。


    “哦，不好意思啊。”朱敦做出一副夸张的惋惜模样，轻蔑地瞥了庞仆一眼，“看来你们夜魇一族现在真是连条狗都不如了。还是别费劲了，趁着伊瑟尔在内厅，你们这些夜魇的残余，最好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庞仆也震惊地盯着飞溅出去的玻璃碎片：“朱敦，你……”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朱敦目光一转，落在周然身上，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呢？还在装什么？就凭你这副虚弱的样子，伊瑟尔真是落魄到只能收留这种废物了吗？还是说，其实你和这个废狗一样，都只是摆设，靠着大家的施舍，混口饭吃罢了。”


    周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知道，这是朱敦在故意挑衅。


    但他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轻轻笑了笑，翕动的眼睫低垂，在苍白脸上投下一道阴翳。


    “没错，我是弱得不行。”


    他缓缓抬起手，手心刚被那只酒杯，擦破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掌心蜿蜒流下，他盯着那一抹深红的血液，眼中却露出几分怜悯的讽刺。


    “哈哈，你想干什么？用血，想都别想！除非你是夜……”


    朱敦大笑着，但随着每一个字的吐露，他脸上的狂妄一寸寸凝固，他的瞳孔周然收缩，不可置信地盯着周然的手心。


    这一瞬间，系统提示在周然的眼前跳出：


    【系统提示：检测到夜魇血脉释放。】


    【血脉纯度判定——99%。夜魇纯血！】


    周然举起那只被划破的手，鲜血如绸般流淌，在他的手掌上勾勒出诡异的曲线。


    朱敦愣住了，似乎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深深刺痛。


    “不会吧？”


    周然的声音极轻，却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虽然弱，但是要打败你，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