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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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家人一脉相承的温润和睦,平日里吃颗梨子都要互相谦让再三,除了二房,脾气火爆,会时常吵几句嘴。


    嘉穗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晨起和邹氏、姐姐一道给祖母请安,请安后陪祖母礼佛吃茶,被问上几句功课,就和姊妹们一起听祖母和几位夫人聊天。


    二夫人秦氏很喜欢新奇的东西,对时下的流行了如指掌,未出阁时常随父亲走商,把外面的事说给妯娌们听。


    平日不怎么出门的邹氏和三夫人宋氏听得一愣一愣。


    每到这时,南洵美就会露出骄傲的神情,挺胸抬头,像只小孔雀骄矜坐在母亲的身旁。


    嘉穗和姐姐也听得入了迷,祖母给的杏仁酥,俩人吃了一半,就听得忘了吃。


    嘴角沾着碎屑,瞪大乌黑的眼睛听秦氏描绘走商时遇上山匪的险境,嘉穗吓得哇哇大叫,差点把杏仁酥丢在南洵美的脸上。


    祖母哈哈大笑,搂过嘉穗帮她擦嘴,慈爱的说她像只偷吃的小花猫。


    嘉穗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慢慢就“厚颜无耻”起来。


    被祖母说了,还咧嘴一笑,粉扑扑的脸蛋神采飞扬。


    祖母笑过她以后,总会搂着她,叫林妈妈端来冰凉凉的酥酪给她吃。


    午后嘉穗和姊妹们或是逛园子乘凉,或是和母亲学画,等父亲放衙回府,陪会儿母亲,她和阿姐就一起上母亲房里用晚食。


    南父平日除了养养花,还在书房后开了块小菜圃,种上时令果蔬。


    产量不多,只为野趣。


    晚食桌上时常有一碟鲜嫩的炒北瓜或拌莴菜,都是南父自己种的,吃起来很爽口。


    至于桌上的鹿腿鱼腹,菜心笋尖这些最好吃的,通常都落到嘉穗的碗里。


    父亲母亲还有阿姐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温柔的像浸泡着蜜浆。


    “傻丫头,看什么,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嘉穗低头扒饭,都舍不得咽嘴里青嫩的莴菜,生怕这是一场梦。


    梦醒后,她又回到十四岁。


    太皇太后、先皇和太后娘娘高高在上,隐在珠帘后的脸庞模糊而漠然,看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替母妃求情。


    或者是十五岁,她小心翼翼等来及笄婚嫁之年,秀美的云鬓初初挽起,就被先皇削去长发。


    精美的花冠骨碌碌滚落到她的眼前,花瓣零落一地,她以额触地,眼眶里的泪珠惊恐到不敢落下。


    先皇怒斥她“混淆皇室血脉,有欺君之罪!”


    她咬破嘴唇,也不敢再叫一声“父皇。”


    抑或者是,十六岁。


    她成为姜献的金丝雀的第一年。


    那是姜献留宿后的第二日清晨,她被从床榻上拽起时还困得眼睫湿润,娥眉低垂。


    昨夜衣衫尽毁,拾起来没有一件能穿的,她正心痛那上好的蝉丝蜀锦,姜献径自用他昨日穿的那件龙袍裹住她,抱她放在膝上。


    他要吻她,被穗穗捂住嘴巴,姜献抬眸,看见穗穗又惊又恐,抖得像一株雨中的小梨花树,小声提醒他:“这是龙袍。”


    姜献握住她的双手,“我知道啊。”


    他似乎很钟爱效仿民间夫妻之间的桥段,穗穗都要困死了,还被他捉着手掌,为他系衣扣。


    扣着扣着,他又俯身过来,热气渡到她的唇边,穗穗连眼睛都不敢睁。


    临上朝时,姜献攥着她的手腕说她太瘦了,让她多吃一点。


    她身上的龙袍宽松的随时都要掉下来,双腿软的快要折断,不过靠姜献半搀半抱,才勉强没有失态。


    穗穗有气无力的谢恩。


    姜献走后,就有锦衣玉食如流水般送到她面前。


    和锦衣玉食一起奉上的,是一对金镯般的足环。


    她脚腕纤细,足环戴上,大小正合适。


    穗穗愣愣看着,嘴角轻轻一撇,眼泪夺眶而出。


    ……


    吃过饭,南父去看书,邹氏坐在西窗下绣花。


    盈禾带嘉穗去院子里荡秋千。


    秋千上缠绕着南父种的紫藤花,簇簇拥拥开在静谧的夏夜里,凉风徐徐,父亲和母亲低柔的细语模糊遥远。


    嘉穗耳的碎发被吹上眉梢,她觉得痒痒,忍不住用手指摸了一下,又一下。


    南盈禾也舒服地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听说太后已经下旨,来年开春,便要选秀了。”


    啪嗒。


    南盈禾循着动静看去,嘉穗居然从秋千上掉了下来。


    怔怔的,玉白小脸透着迷茫。


    她弯腰哭笑不得地扶起妹妹,用扇柄敲她脑门:“怕什么,家里不打算送你入宫。”


    嘉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坐回秋千上的动作灵活许多:“阿姐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突然露出担忧的神色,吞吞吐吐的问:“那阿姐你,该不会……”


    “放心,我也不去。”南盈禾哭笑不得。


    嘉穗大大松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从皇宫逃出来的,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金丝笼里去。


    她也不想姐姐去。


    她亲眼见过,先皇去世后,没有子嗣的妃嫔被下令陪葬。


    那个常常塞给她零嘴吃的许美人,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玉珠,嘴上有颗小痣。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拉着她的手哀求她帮忙说情,可没等到她求来的恩旨,就被一条白绫夺走了性命。


    有子嗣的妃嫔处境好些,也不过是被挪去偏远的宫殿,几十年如一日了无指望的等死。


    她惧怕那样,她不要那样。


    嘉穗到如今夜里睡觉翻身还小心翼翼,不敢熟睡,怕赤金的足环硌的脚腕疼,怕姜献夜里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她难以应付,次日连起身请安的力气都没有,被太后训斥无礼。


    风光在外的宠妃过成这样……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她实在是古往今来的宠妃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南家显然没有送女入宫的功利之心,且大雍朝为防外戚干政,后妃也多采自民间,南盈禾说起此事,不过是顺嘴一提。


    “这还是陛下登基后第一回选秀,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南盈禾忽然想起什么,用扇子掩唇,神神秘秘道:“穗穗,你还记得玉芙夫人吗?”


    嘉穗猛的被叫起那个久违的名号,身子一僵,摸来碟子里的酥饼胡乱咬了一口,眼睫垂得低低的,“知道呀。”


    夜色重重,盈禾没看出妹妹奇怪的神情,好奇道:“陛下因为玉芙夫人,至今不曾立后。一眨眼夫人都过世三年了,不知道开春会不会立后。”


    不止是南盈禾,朝野内外都盯着立后一事,这几年群臣请皇帝立后的奏折只多不少。


    “选秀三年一回,按理,陛下登基那年就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