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下了高皓宸穿网而进的球，又把球传回到她的手裏。


    高皓宸没有回答她，只是专心地把手中的球投了出去以后，徐徐说道：「不，要准备比赛。」


    此球的抛物线和之前的别无二致，准确得就像是机器一样，不差分毫。严芷慧重複着先前的动作，却又听见了她说道：「高皓宸只能赢，不能输。」


    听到这句话的，若是旁人，肯定要说上：她作为首发、被人称为「大神」、「天才」的压力也太大了吧！好辛苦！


    可在严芷慧这裏，又有另一番的解读。


    「你还是没有放下。」


    这一次，严芷慧没有把球传给了她，而是选择自己也来到了外线投篮。


    高皓宸见她要自己出手，也只是默默走到了篮框替她捡球。像是回答她，又更像是自言自语：「放下！？怎麽放下？就算当年不是我的错，那只是个意外，可肩负在我身上的重担是真实的，这些期待，我必须完成！！！」


    说罢，她又自己拿了球回復了原状，继续投篮。


    严芷慧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在这件事情上，她没什麽说话的立场；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夜幕降临，没有了阳光的球场已经分不清时间，高皓宸把再次打成一身汗的衣服换掉。她打开了储物柜的门，裏面是两个阳光明媚的少女的合影：又是一年的比赛，我会如约把冠军拿到。


    －


    「Hello！Hello！大家晚上好啊！！！我是你们这场比赛的旁述MC小明，而今天的这个重要的日子裏，我们也有一个新的朋友，人美声甜，专业能力又很硬的女解说冰冰！！」


    「大家好！我是女解说员冰冰，很荣幸今天能和大家一起观看这场比赛，见证我们H市今年的女子篮球高中联赛的冠军诞生！现在，就请先……」


    偌大的体育馆今天坐无虚席，在场内的各个角落都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啊……我无心的……」


    H市中心体育馆虽然是本市最大的体育馆，但在馆内观众席那边的通道不算宽，再加上今天的人又特别多，人来人往的总会有些碰撞。


    邵雅凡被人潮推着，一个不小心便失了重心，撞倒在别人身上。可她转头，发现自己只能看到人家的肩膀，抬头，却是张她曾经看过的一张混血的脸。


    邵雅凡抱歉地和她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自己的队友那边。


    「这才几个月不见，怎麽觉得她们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宋菲菲看着走得还不远的几人，混血加这突出的身高，她当然不会忘记她们在小组赛的时候遇到的对手——西岛国际学校的人。


    「爱莉……她们是……？」卡琳在爱莉身旁耳语。


    「她们是青云高中的，一共就六个人的那一队，我们在区赛的小组赛打过一场。」


    卡琳如梦初醒，她本来就不太擅长认人，而现在大家都穿着便服，换了个着装，她是真不认得。她小心翼翼地转过了头，看着邵雅凡几人应是没有留意便主动说道：「待会要不要找个位置一起坐，一起看球？」


    邵雅凡看了看宋菲菲和李洁儿，她们来这也是为了看球和为白沙打一下气的，毕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起也无妨，便同意了。


    施可岚在她们几人的不远处，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自从那天输给了白沙以后，那一天晚上，她失眠了。雨婷心痛又担心的眼神，她久久无法忘怀，曾经她以为是对的东西，一下全部崩塌。


    洛雯和她说，这是篮球所给予她的回应。


    对啊……原本下课就直奔球场的她，脚步开始变得犹豫，想法也开始迟钝。平日裏能轻松打进的球，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当她知道白沙打败了赤羽山，闯到决赛时，她就在想：这决赛，她要来吗？


    重新靠近球场，靠近梦想。看着曾经就在身边的对手，此刻就像是幻想中的自己，有着奋力一搏的机会。


    大脑敌不过双腿，最终，她还是来了。


    她想来亲眼看看，如果自己能站到那球场的上面，会是什麽样子的。


    －


    「抱歉啊，思嘉姐，我们来晚了一点。」


    许思嘉看着李暮彤和吕冰莹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便说道：「没事，比赛还未开始了，不急。」


    「才不是了嘉姐！她们这次的决赛比过往的『赤绝大战』还要爆！！人气和话题度都很高，晚一点都没有好位子！我可不想整场比赛都看得很难受。」


    她们希望中学曾经也因为几个绝杀球，被关注过一阵子，那时候也是有些人因为这个特意来看比赛的。


    而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H市决赛，本来就有足够的关注度；再加上黑马白沙横空出世，可谓是「热上加热」啊！


    「你说我们是坐哪一边好啊？白沙的？还是卓绝的？」李暮彤接着吕冰莹的话问道。


    许思嘉看着电子屏幕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姚君楠」：她曾经的师妹啊，这场比赛，你可要加油啊……


    吕冰莹压低了声线，「不知道，或者跟着前面的她们也行。」


    前面的几人本也是这年夺冠的大热门——华英中学，却没想到在市赛开赛之际就被白沙「遣送回家」，惨遭「一轮游」。


    同为被白沙「杀死」了的人，但又不想总是卓绝拿冠军，这样矛盾的心理，她们彼此之间，应是最懂的。


    「坐哪？」叶芳四处观望，觉得还是要快点决定为好，越慢越没有位置可选了。


    邱雪随便指了指中间低层的仅馀几个位置，被淘汰了当然不甘，但她却更想在更近的地方去看这两支的球队的对垒。


    同时，作为代表队成员之一的她，也想了解一下自己的队友，或者是有可能成为队友的人多一点。代表队的集训和比赛在市赛结束后很快就要开始了，她相信今年的脸孔肯定会和往年的不一样。作为「黑马」的她们，已经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告诉大家她们的实力，其实仔细一想，她们的来头本就不小的，只是大家忘了而已。


    而且，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儘管对方打球的风格和自己不一样，但从中肯定也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输一场球不是终点，她还有得打呢。


    萧羽琦跟着两人坐下：欣宇啊，恭喜你打进了决赛，离梦想又近一点了。加油！！


    －


    「喂……知道了子菡……嗯……一定给你连直播，咱们一起看！好……待会再打！」


    待焦南挂下了电话以后，陈梦在旁问道：「子菡那边还好吧？」


    焦南点了点头：「起初，她还说要出院看比赛的！她前两天才做完手术，幸好医生阻止了她，说这决赛不是有直播吗？镜头可比在现场看还丰富呢，她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她说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看有点无聊，就想着给我们打视频。」


    陈梦知道后，「早知道她能坐起身看比赛，我们就去医院一起看啦！」她想像着任子菡一个人在医院打开了电脑看球的样子，总感觉对不起她。


    「她说，能来现场当然要去现场看！！她才不要我们为了她放弃看现场的机会，而且，我刚刚听她那边的背景声也热闹得很！说不定，那直播是投影在她那病房的电视上的，所有人都看得见，一点都不孤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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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南明白子菡不希望她们太过迁就她，那她就按着原来的轨迹走好了，尊重朋友的想法，也是作为朋友的她该做的。拒绝以爱之名，做别人根本不想让你做的事。


    －


    「前几天在这裏输了球，今天就要当没事人一样来到这裏美其名『观赛学习』，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和她共享着一张脸的另一个女生说道，「想要变强，哪有那麽多废话？看就完事了！你是不是想在下一次遇上白沙时还是输球？人家和我们可是同属南区，而这一年的种子队名额应该就是落在了她们那里，在开局便遇上她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姐！」吴舒晴无奈地看着她的姐姐吴舒颖，她就是想吐嘈几句嘛，她这麽认真地和她分析干嘛！若是下次在比赛中再碰到她们，她当然是要「復仇」的。


    「天曼」


    向千柔在入场时，看见了敖天曼并喊住了她。


    吴舒晴和吴舒颖两姐妹看她们似是有话要说也没再停留，打了个手势说她们先走一步了。


    「一年了，没想到，我们都回来了。」


    敖天曼有点感慨，虽然在她们这个年纪说感慨，而且时间才过去一年，这怕是要被打的，但这确实也是她的心中所感。


    这一年间她们几个都经历了太多事。


    从彼此信任的队友，到分道扬镳、关係割裂，却仍然在球场上挣扎、成长，到最后再一次聚首一堂。


    两人看着在场上熟悉的三张脸孔，默契地没有说话，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一场比赛。


    那一场输了的初中联赛总决赛，差点就把她们之间的友谊，对篮球的热爱，还有自己在球场上的可能性，全输掉了。


    幸好，现在的她们还在站了同一片球场上，在此相遇、和解、奔跑，追逐着同一个、最初的篮球梦想。


    「你说，她们之间谁会赢？又或者说，你希望谁赢？」


    敖天曼听着向千柔的话耸了耸肩，凌月、洛雯、邢思睿，三人都是她们的好友，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真不好选。


    一个是受她们信赖的人，三年的王牌队友，没点实力和天赋，这王牌之名也挂不了这麽久；一个是她们曾经的队长，只要有她在，再难的比赛，也能看到取胜的可能性。


    「你呢？」


    敖天曼把这棘手的问题送回给向千柔，她也想知道她对于这道问题的答案。


    「这个嘛……」向千柔发出了一声奸笑，「所以才来到这裏看结果的啊！」


    从她看向球场的眼神中，还真的是看不出是看着那一身白的，还是那一身靛蓝的。


    －


    「卓绝卓绝，冠绝全场，王者之姿，无人能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卓绝书院那边的啦啦队是统一穿着校服，前三排拿着黄色的啦啦球，后面的全都是打气棒，在最前排竟然还有鼓手打节奏。而且，她们的这个「打气方阵」绝对可以用人多势众来形容，光是统一着装的啦啦队就已经占了三个观众席的区域，还未算一些没加入到啦啦队中，但仍来到了现场支持的同学和一贯以来都支持卓绝女篮的朋友。


    「卓绝还是卓绝啊……这样的打气阵容……果然是总决赛才能看到。」


    楚唅见向千柔已经聊完了回来，这种给她当贴心小棉袄的机会，她早就轻车熟路了。故人相见，总是要多聊几句的嘛，她就先去占位去了。


    「是啊……而且这阵势，确实比在区赛所见的大太多了。」向千柔刚从楼梯上来的时候也被她们的喊声吓了一跳，场上打球的压力可见一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