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作品:《兄长不善

    真心从来只是拖累,这一点,苏樱是从母亲的婚姻中领悟到的。


    母亲第一次改嫁维持了不到一年,中山张氏的子弟,并不算无名之辈,母亲提出和离后也曾百般挽留,哪怕知道母亲那时候已经与裴道纯有了首尾。但母亲还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而裴道纯,迎娶时成了全长安城的话柄,和离时成了全长安城的笑柄,至今还念念不忘,甚至暗中调查母亲的死因。


    卢淮,因为母亲被贬,贬谪途中染病而死,消息传来时母亲正在作画,她看得清清楚楚,母亲握笔的手丝毫不曾打颤。


    谁动了真心,谁就是,万劫不复。


    伸手,将长刀轻轻一推,抬眼时,眸中已带了盈盈笑意:“大兄,疼不疼?”


    疼不疼,她的手还隐隐作疼。从前她并不会做得这么绝,她很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懂得怎么才对自己有利,只因为对窦晏平动了真心,竟连利害都忘了。可贞洁烈女经常是要搭上性命的。她更想活着。


    卢元礼看见她耳上的水晶坠子,小小的水滴形,细银线牵着,她一笑,便跟着摇,于是她脸上唇上便染了一层光影,跳跃闪烁,片刻不停。那种无法呼吸的怪异感觉突然又来了,怔忡着,半晌才道:“不疼。”


    那么小的手,那么软,怎么会疼?跟猫儿抓了一把似的,他恼的只是猫儿不听话:“好妹妹,跟我回去。”


    “大兄急什么?”苏樱笑着,整了整鬓发,“我还能跑了不成?”


    早该跑了,当初南川郡主答应给钱,答应替她除掉卢元礼的时候。她竟放弃了,只因为舍不得让窦晏平寒心。可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能耐,顾念别人?


    卢元礼看着她。怎能不急?想了多久,等了多久,要不是南川郡主拿定了主意要拆散她和窦晏平,这娇雀真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妹妹浑身都是心眼,难说。”


    “大兄连这个把握都没有吗?”苏樱轻轻摇头,“这么看来,我想让大兄办的事,大兄也办不成了?”


    都抛下吧,那些无用的真心。从前的苏樱能活下来,因为没有心,如今的苏樱想活,依旧不能有心。


    “什么事?”卢元礼不由自主问道。明知道她多半又在算计他,只是任由她牵着鼻子,懒洋洋的,不愿细想。


    “卢崇信鬼鬼祟祟的我不喜欢不想在家里看见他。”


    卢崇信看起来最弱最受欺凌却能在卢元礼眼皮底下截住她和窦晏平的信。这个人绝不会简单。挑拨他们厮杀无论谁胜谁负对她都有好处。


    “好说”卢元礼没放在心上“我收拾他。”


    “二兄、三兄总对我言三语四的我也不喜欢。”苏樱笑着睨他一眼“就看大兄敢不敢收拾他们了。”


    二郎君卢守义三郎君卢士廉虽然不像卢元礼这么露骨但也都曾对她动手动脚。他两个是二房的长房势大二房势弱两房矛盾由来已久他们打得越狠她脱身的机会就越大。


    “有什么不敢的?”卢元礼轻嗤一声。她是想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狠的小娘子!不过那两个胆敢觊觎他看上的人他也早觉得不痛快早想收拾了


    “我不做妾更不用说其他。我若嫁人只能是明媒正娶正房夫人。”苏樱收敛了笑意面色一寒“否则鱼死网破。”


    那种无法呼吸的怪异感觉一下子冲到极致卢元礼眩晕着忽地有种古怪的念头眼前的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是把刀或者剑。反正他也喜欢舞刀弄剑。就算明媒正娶又何妨就算卢老夫人不会答应又何妨就算他们曾为兄妹留下把柄影响仕途又何妨!万中挑一的刀枪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好妹妹你要的未免太多了。”


    “大兄不行么?”苏樱略歪了头笑着引诱挑衅“那就早点收手我也不想闹到我裴阿兄跟前。”


    是了还有裴羁。古怪得紧又不可能看上她做什么一直帮她?说是帮她这回真出了事又不肯露头害他白白提防这么久。“有什么不行的?”卢元礼屏着呼吸声音越来越低“好妹妹我答应你这么多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从今往后妹妹与窦晏平一刀两断。”


    “好。”苏樱没有犹豫。不可能了她跟窦晏平。南川郡主能使出这等恶毒的手段对付她她又怎能原谅。可那是他的生身母亲他正直纯良永远不可能割舍。该放手了从今往后她再不会为了任何人拿自己冒险。“什么时候大兄都办完了什么时候我跟大兄回家。”


    “成。”卢元礼盯着她到这时候又隐


    隐有些后悔。曾为兄妹人伦大防仕途也许就完了。但她结结实实吊了他这么久不吃到嘴里又怎么能甘心。娶就娶吧娶了也不是不能离。孝期还有两年出了孝才能成亲两年呢用软用强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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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到手了。


    “那么我舅父?”苏樱问。


    “今晚就回来”卢元礼心里越来越痒忽地伸手来抱“好妹妹若是你再敢背着我捣鬼下次伯父就不会这么容易出来了。”


    苏樱急急闪开卢元礼扑了个空待要再抱她拔了簪子忽地向他马腿上用力一刺:“大兄快走吧这么多事我还等着大兄去办呢。”


    黄骠马吃疼长嘶着一跳险些不曾把卢元礼掀下马来卢元礼急急控住回头看时苏樱早往屋里去了。好个无情又馋人的娇雀!“好妹妹等着。”


    打马冲出崔府远处楼台上裴羁凝目。


    进去时气势汹汹出来时带着傻笑看来卢元礼被她安抚住了。她宁可跟卢元礼周旋竟然还是不肯来找他。


    心底突地涌起一丝焦躁裴羁垂目。


    她不会跟卢元礼她是聪明人知道卢元礼靠不住不会轻易下注。多半是稳住了伺机逃走。他不会让她逃。他倒要看看不来找他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郎君”吴藏从外面掠进来


    灞桥。崔瑾有幅极爱的画题作灞桥柳色崔瑾要求把骨灰撒在灞河崔瑾去世前一天去了那里见了人。“查出来是谁。”


    远处有动静裴羁抬眼一辆小车从崔府后门驶出拣着僻静小巷躲躲闪闪走着是她她要去哪里?


    待要细看时张用匆匆赶来:“郎君建安郡王府前来求亲阿郎让郎君快些回去。”


    裴羁心中一凛这些天杜若仪和他一直在为裴则物色对象对外也放出风声说裴则即将定亲为的都是阻止应穆提亲。没想到应穆竟还是来了。看来是拿定了主意要拖他们下水。


    起身:“回府。”


    郡王府正式求娶要想拒绝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他就裴则一个妹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卷进皇室争斗一世不得安稳。


    纵马向家中奔去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崔府门外空荡荡的那辆载着她的车子早不见了踪影。


    东市。


    车子停在僻静处苏樱下车长及腰间的幂篱遮住身形悄无声息走进一处酒楼。


    “娘子”叶儿在后门内接住“康东家一会儿就到。”


    苏樱点头闪身进了雅间掩住门扉。


    歌舞嬉笑的声音暂时都隔绝在外苏樱安静地坐着许久听见门扉轻轻开合一人迈步进来:“苏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