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裴羁。他来了。

作品:《兄长不善

    透过帏帽的青纱,苏樱看见大夫眼角细细的皱纹,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从脉息上看,小娘子近来劳累忧思,伤到了元气,再者还有点惊悸之症,是不是受过惊吓,一直不曾恢复的缘故?这些天小娘子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时常觉得疲倦晕眩,四肢酸软?”


    症状都对,但那件事,为什么他没有提。苏樱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话就堆在嘴边,着急着要问时,阿周抢着答道:“先生说的都对,不过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症候?”


    苏樱看她一眼,她不想让她问,更不想让她落掉这个孩子。


    来的路上阿周一直在劝她与裴羁成亲,道是既然有了身孕,肯定是要成亲的,就算裴羁不肯,裴道纯也肯定能够能替她做主。又道她身子弱,若是执意流掉这个孩子,必定会大伤元气,甚至危及性命。阿周说着说着还哭了,道是女儿家不容易,名节上头万万错不了一点,一个不小心,一辈子都毁了。


    苏樱一直没有松口。若是因为有了身孕就要跟裴羁成亲,那么从前被他囚禁时殚精竭虑苦苦支撑,如今千辛万苦逃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这孩子她也不会留着,她对裴羁只有恨意,绝不会喜爱这样来的孩子,又何苦让一个小生命到这世上受苦?阿周见劝不动她,便又改口说到了医馆先不要提有孕的事,若是真的有了,大夫摸了脉自然能看出来,到时候再做打算,若是没有,正好也不用提,免得传扬出去,她一个未婚女子今后没法做人。


    苏樱猜测,阿周大约是怕今天确诊了,她立刻就要吃药拿掉孩子,她总想留个转圜的余地,以后好慢慢劝她,但这件事,她不会改主意。


    “别的症候嘛,”大夫细细听了又听,摇头道。“暂时没看出来。”


    边上阿周长长吐一口气,压着嗓子叫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苏樱看见她满脸的欢喜,紧绷着的精神被她感染,也觉得稍稍放松,大夫仿佛有点吃不准,上上下下打量她,摇摇头道:“不过小娘子最好摘了帏帽让我看看脸色和舌苔,所谓望闻问切,四样俱全才能看得准确,眼下看不见脸只能听脉,就怕遗漏了什么呐。”


    苏樱犹豫一下,摘下帏帽。


    医馆外。


    裴羁在街角处下马,抬眼四望,医馆夹在几处民居中间,若不


    仔细看很难发现门前那个小小的店招大门开着门内只能看见一个抓药的小童子在墙角打盹这里并不像是声名远播的名医所在她们两个放着主街上的大医馆不去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也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侍从迎上来回禀:“人都在里面。”


    “进去多久了?”裴羁压了压笠帽迈步向前。


    “刚进去不到一刻钟”侍从道“正在诊脉。”


    裴羁点点头


    那日失望而归后他在码头包了条客船盯住水路又命侍从在向善街附近日夜监视阿周的动向。那个黄瘦病弱的五娘从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屋里不出来阿周倒是每天都出门买菜也曾来过码头他隐在船舱里听见阿周向船夫询问水路能通往哪里。


    她要去哪里?通过只言片语并不能推测出来裴羁越来越疑心。


    虽然五娘与苏樱面容身段全然不同连声音都找不到相似之处但苏樱一向聪明也很难说能不能做到这地步。那天他该仔细查验一番的毕竟这其中的巧合太多了。


    苏樱刚失踪这边就多了个五娘他在向善街一露面阿周就准备离开。也许眼见并不为实若是要相信直觉就该相信到底。


    医馆内。


    大夫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老半天迟疑着问道:“小娘子可是涂了脂粉?”


    苏樱心里突地一跳本能地否认:“没有。”


    “这就怪了看脸色跟脉象似乎有点不一样。”大夫皱眉重又搭上脉搏边听便道“诊脉时最好不涂脂粉要不然真正的脸色都被脂粉遮住了还能看出来什么?结果不准呐。”


    苏樱犹豫着但到了这时候若是卸下伪装风险太大了大夫至今也不曾提过是不是有孕到底是没有还是没有特意去听?


    “先生看看有没有别的症状?”阿周追问着。


    大夫摇头:“不曾有别的症状就是身子太亏虚了我先开个方子调理调理等吃个十来天你们再来我看情况再给你调调方子。”


    “真的?”阿周喜极而泣“那劳烦你赶紧开开最好的多少钱都行。”


    苏樱顿了顿蓦地开口:“先生若是有了身孕脉象上能不能看出来?多久能看


    出来?


    医馆外。


    裴羁来到窗下,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杏树笼住半边窗户,从剩下的半边看进去,能看见密密麻麻靠墙摆着的药柜,药柜前面的诊台,小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趴在诊台上跟大夫说话,唯独不见阿周和那个五娘。


    裴羁再又靠近些,蓦地听见阿周微哑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有劳先生,我们过几天再来。


    这时已经看完要走了。裴羁向树后一闪,门口处阿周扶着五娘迈过门槛,手里提着几包药,慢慢往前走去。五娘戴着帏帽挡着脸,裴羁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手指纤细笔直,小指微微翘起一点,很像她,但皮肤枯黄,指甲长短不齐,指甲缝里影影绰绰有些深色,仿佛是不曾洗干净的泥土,这是一双下地干活的手,而苏樱,是一双拿惯了画笔,肌肤娇嫩的手。


    不是她。


    裴羁定定看着,两个女人互相搀扶,渐渐消失在小街尽头,吴藏从医馆里探了消息出来,低声回禀:“只有五娘看了病,诊断说身体亏虚,开了些补养调理的药。


    不是她。他不该这么荒唐,相信什么直觉,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生生错过了寻找她的时机。裴羁沉沉说道:“撤了向善街的人。


    这条路已经证实走错了。他得回长安,从她最初消失的地方细细检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真正的去向。


    街尾。


    苏樱低着头慢慢走着,耳边不知第几遍回响起大夫的话:喜脉最难确定,总要差不多到两个月,月份稍微大点了才说得准。


    还不到两个月,也许方才脉象没有异样,只是因为月份太小,诊断不出来的缘故。也许是大夫没往那方面想,她方才真应该直截了当问清楚的,不该顾忌着阿周,含糊拖着,让如今无所适从。


    “小娘子,先前我说的话你再想想吧,别着急做决定。阿周喑哑着声音扶着她,先前知道她可能有身孕让人发愁,如今仿佛没有,还是让人发愁,“裴羁再不好,总还有裴家阿郎替你做主,只要成了亲你就是裴家的正头儿媳,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你如今已经……若是不跟他成亲,以后还怎么嫁人?


    “周姨,苏樱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不行,你年纪小,不知


    道其中厉害,成了亲名正言顺才是最好的出路,当初夫人……”阿周突然停住,转过了脸。


    苏樱本能地觉察到不对:“母亲怎么了?”


    “夫人她,她,”阿周吞吞吐吐,眼圈越来越红,“她若不是坏了名声,弄得连家里人都不肯管她,小娘子怎么会孤苦伶仃,落到这个地步?”


    “就因为我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我绝不会让世上再多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苏樱道。


    “小娘子,”阿周紧紧挽着她,苦苦哀求,“你再想想吧,周姨不会害你的。”


    苏樱对上她凄凄哀哀的泪眼,终是不忍心,点了点头。


    她不会改主意的,若是阿周坚持不肯,那就寻个机会独自出去一趟,悄悄办完。


    码头。


    侍从忙着收拾行装,裴羁独自站在码头前,望着滔滔流水,紧紧压着眉头。


    分明不是她,可为什么那种强烈的直觉始终不曾消失?为什么总觉得漏掉了什么细节,很重要的细节?


    “都收拾好了,船钱也结了,”吴藏上前禀报,“现在就走吗?”


    裴羁沉默着上马,转头向出诊的方向走去,吴藏连忙跟上。


    不远处几条渔船正在开舱收鱼,周虎头蹲在甲板上帮拿着装鱼的竹筐,听那渔夫一边忙碌一边说道:“那人是两天前过来的,包了两条船,带了十几个下人,气派大得很。”


    周虎头遥遥看着,是裴羁,他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怎么想起来住客船?“他们这架势是准备走了?”


    “要走喽。”渔夫把最后几条鱼捞出来丢进竹筐里,“刚才船钱都已经结了,我听他手底下那些人说要回长安什么的。”


    周虎头端着满满的竹筐往岸上一放,咧嘴笑道:“我走啦,改天再来找你说话。”


    向善街。


    到家时已经是该做午饭的辰光,阿周去灶下烧火焖饭,苏樱提了小筐,在院中摘菜。


    豆角零零星星熟了些,从根子上一掐,脆生生的折断,小白菜嫩得很,也不用锄头挖,轻轻一拔就是完整的一颗,丝瓜架上刚熟了第一只丝瓜,伸手掐一下,丝瓜没摘下来,手指甲倒给弄劈了一半。


    苏樱嘶了一声,连忙凑到嘴边吹了吹,不疼,不过加上这根,这已经是这几天里她弄断的第


    三根指甲了,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指甲近来特别脆,稍不留神就会弄断。


    又看见昔日里修剪整齐的指甲如今高高低低,都是这几天侍弄菜畦弄坏的,每顿饭都要摘菜,指甲缝里渗了菜汁,总也洗不干净,做个庄稼人,还真是难得干净齐整。


    大门拍响了几下,周虎头在外面叫:“姑母开门呀,我是虎头。


    厨房烧着火动静大,阿周想是没听见,半天没有回应,苏樱便自己走去开了门,“是你呀,周虎头乍然看见她有点不好意思,将提着的卤鸭往她手里一塞,“姑母呢?


    阿周这会子听见了,在围裙上擦着手,急急忙忙迎出来:“虎头来了,快进屋坐。


    周虎头没进屋,跟着她往厨房走,一扭身坐在灶前烧火:“我来跟姑母说一声,苏樱的案子撤了。


    “什么?阿周惊喜着,望了苏樱一眼,“真的?


    苏樱低着头,鼻子发着酸,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一大截。案子撤了,至少今后,她只需要对付裴羁,不消再防备着官府,担惊受怕了。


    “真的。周虎头闻到了饭香味儿,黄粱米饭已经差不多快熟了,忙将灶膛里的柴火撤出来几根,“昨儿才从长安来的消息,道是原告那边撤了诉状,不告了。


    苏樱有些意外,原告是卢元礼,他怎么可能不告?


    阿周也觉得意外:“原告为什么不告了?


    “不清楚,听说有贵人插手,县令也不知道是哪个贵人,仿佛说是什么窦家的。


    苏樱听见心脏砰的一声响,在眩晕中,紧紧扶住厨房的门。是窦晏平,他知道了,他回来救她了。


    紧紧低着头,模糊泪眼中,看见阿周惊疑不定的脸:“是不是先头的剑南节度使窦家?


    她怎么能一下子就想到是这个窦家?苏樱心里生出疑惑,上次她也曾提过窦家,难道她跟窦晏平的事,阿周也知道?但她若是知道的话,这些天里为什么一个字也不曾提过?


    周虎头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姑母要是想问的话,等我回头再打听打听。


    “不用不用,阿周摆摆手,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结果总是好的,“撤了就好,可怜的小娘子,以后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是啊,窦晏平回来了,单


    是听见这个消息就已经让人空荡荡的一颗心突然落到了实处。想来是叶儿赶去剑南找到了他吧那么他应该知道裴羁的真面目再不会被他欺骗了吧?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猜到她在洛阳?


    陕州。


    骏马如飞掠过宽阔的大道先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牙兵回来了跟在身边禀报:“小将军裴羁前几天去了洛阳在县衙露过面后面不知道去了哪里。”


    窦晏平应了一声马蹄不停疾疾奔驰着。


    他是追着裴羁过来的他也曾在长安各处找过苏樱只是耽搁的时间太久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但裴羁突然离开长安先去了剑南后面又去了洛阳他推测苏樱必定是逃了裴羁四处奔走必定是在找她追着裴羁就不会有错。


    窦晏平眼眶发着热她真是他遇见最聪明最勇敢也最坚韧的女子孤身一人斗得了裴羁。他也真是对不起她竟然丝毫不曾看出裴羁的虚伪害她孤身一人与裴羁周旋。


    加上一鞭催着马如飞向前。他会找到她的他会带她资州去她的家乡他今后的家乡此生此世他再不会离开她半步不会让她再吃一丁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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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善街。


    黄粱米饭焖熟了满厨房都是清香阿周收拾好了菜蔬周虎头把柴都撤到另一眼灶上忽地说道:“对了裴羁方才走了听说要回长安。”


    当!听见盘子磕在案板上沉重发闷的声响周虎头抬眼看见苏樱骤然有些发白的脸她开了口声音也发着抖:“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很怕这个人。周虎头怕她磕碎了盘子弄伤自己起身从她手里拿走盘子:“上次来时我看他有些古怪就托朋友留神他的行踪他这两天包了船住在码头上方才我过来时顺道去看了一眼船钱都已经结了他们一群人忙着收拾行李说是要回长安还是哪里。”


    手脚抖得止不住巨大的欢喜还有后怕苏樱急急转过脸。


    裴羁走了


    也真是险她以为裴羁已经走了所以今天才敢出门看大夫幸亏在医馆里什么都没提不然露出破绽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耳边听见阿周同样颤抖的声音:“你看真切了?”


    “看真切了我刚从码头那边过来


    ,看他带着一群人往镇子外头走。周虎头有些纳闷她们两个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试探着问道,“这个裴羁,是不是来找苏樱的?姑母不想让他找到?


    “没有,没有,我怎么知道贵人们的事?阿周掩饰着,哎哟一声,“火都要灭了,你快去添把柴。


    周虎头也只得又走回灶下坐着烧火,余光瞥见阿周推着五娘往外走,嘴里说着:“厨房热,你身子不好,快回房去歇着吧。


    五娘低着头还有些发抖,转侧之间,脸上仿佛有些古怪,周虎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里突地一跳。


    苏樱走出厨房,嗅到院里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心头上沉甸甸压了许多天的石头终于消失,长长舒一口气。


    裴羁走了,这一关她终于熬过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尽快确定有没有孩子。


    下意识地摸了下,小腹平坦,看不出丝毫痕迹。若是有了,阿周必定会百般阻拦,苦苦劝她留下来跟裴羁成亲。但阿周每天都要出门,她可以趁那段时间,一个人去办。


    厨房里。


    周虎头慢慢向灶膛里又添了一把柴,紧紧皱着眉头。


    方才他看见了,五娘好像是刚哭过,沾了泪又急匆匆抹掉,弄得眼角处斑斑驳驳的,露出一小片极白皙的皮肤,可她整张脸还有露出来的脖子和手,都是发暗的黄色。


    眼前晃来晃去,总是那一小片白色,周虎头看了眼阿周,她低着头在炒菜,心神不宁的,刚加过酱油又要来加,周虎头连忙拦住:“姑母,酱油放过了。


    阿周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又放回去,周虎头放下火钳:“姑母,五娘是不是也认得裴羁?


    “怎么会?阿周掩饰着,定了定神,“你别瞎想了,好好烧火。


    裴羁走了,也好,苏樱怕他又恨他,有他步步紧逼着,事情只怕会弄得更糟,他走了,苏樱不那么紧张了,她再好好劝劝,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答应跟裴羁成亲。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像崔瑾一样,一步走错,步步走错,落得那么个结果。“虎头,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好人参的?五娘身子不好,我得给她补补。


    “码头那边有个贩山货的,跟卖鱼的老吴熟,老吴是我兄弟,让他去说说给你挑点好的。周虎头道,“等吃了


    饭我带你去。”


    “好。”阿周道。


    官道上。


    裴羁打马飞奔,离开越远,那种心神不定的感觉就越强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


    道边飞来一只大马蜂,振着翅膀直往人脸上扑,“郎君小心!”吴藏叫了一声,攥着马鞭照准了重重一甩,马蜂应声而落,裴羁看见他骨节粗大的手在眼前一晃,虎口上厚厚的茧子。


    心里突然一凛。手。


    五娘的手指甲不齐,指甲缝里有脏污,但五娘右手的食指、中指仿佛也有茧子,那是惯常用笔的人的特征,苏樱就是这样。


    猛地勒马回头,照夜白受了惊,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长嘶着试图摆脱骑手的控制,裴羁牢牢抓住:“回太平镇。”


    他得好好看看那双手。


    向善街。


    阿周跟着周虎头出去已经有一阵子了,去的是码头,路程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苏樱戴好帏帽锁了门,快步往主街的方向走去。


    上午出门时她留意着,主街有两家医馆,其中一家的店招上写着擅长妇医、儿医,上午为了安全所以选了那家偏僻的医馆,如今裴羁走了,海捕文书撤了,她不需要再躲着藏着,不如选这家好点的医馆仔细看看,得个准信儿。


    此时是午后最热的时候,主街上也没几个行人,苏樱一路拣着阴凉走,进了医馆还是热出了一头汗,大夫正靠着诊台打盹,听见动静睁开眼,清了清嗓子问道:“小娘子是抓药还是诊脉?”


    “诊脉。”苏樱在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我十几天前刚成亲,如今癸水比上个月迟了二十多天,想看看是不是有喜了。”


    “应该没那么快能诊出来,不过也不好说,有的人脉象明显,没多几天就能听出来了,”大夫伸手搭上脉搏,“小娘子摘了帽子让我看看。”


    苏樱摘下帏帽,自己并不知道额上被汗弄得花了,颜色有些斑驳,就见那大夫皱着眉头:“小娘子擦擦脸上的脂粉吧,这都看不出脸色了。”


    他递过一条布巾,苏樱犹豫一下,裴羁走了,现在倒是不用怕了。接过来擦了一下,突然生出强烈的心悸,透过不气,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就好像裴羁就在附近盯着似的。苏樱放下布巾,急急起身戴上帏帽:“我不诊了,有劳你,改日再来。”


    “小娘子,小娘子!”大夫还在后面叫,苏樱飞快地出了门,来不及多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反应,只管低着头飞快地往向善街的方向走,耳边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霎时来到近前,呼吸凝固着,苏樱低着头,看见照夜白矫健的长腿,看见绯色的衣袍垂在马镫上方,玄色丝履上灰色线绣出的舒卷云纹。


    裴羁。他来了。


    绯衣一晃,裴羁下了马,苏樱沉默地站着,看着玄色丝履一步步走近,听见裴羁冰冷的语声:“伸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