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丝小姐，我的朋友被杀死了。”


    “格瑞丝，我的朋友也被杀死了！”


    艾维、胡佛一前一后闯入房间，异口同声地带来两句死亡的噩耗。


    格瑞丝弯曲手肘，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他们。


    “做你们的朋友真倒霉，尤其是你，艾维。”


    “格瑞丝小姐，也许这就是我不幸的命运吧！”


    “明显是你的朋友们更不幸好吗……”


    格瑞丝的尾音轻了下去，她看见艾维哭得趴在了门上。


    唉，好吵。


    她就要抬手捂耳朵，胡佛朝她走近一步。


    “萨特利，这次还真的不能怪艾维，我的朋友也死了。”


    “你想说什么，胡佛先生？”


    “我想说，这次死亡的人数太多了。”


    “太多是多少？”


    “十二人。”


    “……”


    “是吧，萨特利，连你都震惊了！”


    “凶手这是使用了什么范围魔法吗？”


    格瑞丝玩笑着说，神情却很严肃。


    十二人，整整十二个人！


    胡佛摇头。


    “我还没有去现场闻过，目前看来是一场普通的集体自|杀。”


    “集体自|杀这种事可一点都不普通。”


    “单独来看是这样，联系上水神厄斯就再普通不过了。”


    格瑞丝：“……”


    格瑞丝不说话了，她双手交叠在前，手指不安地交错了两下。


    艾维这会停下了哭泣，他从门上收回身体，眼睛红通通地望向他们。


    “格瑞丝小姐，水神厄斯是什么？”


    “一个鼓励信徒结束生命的邪|教。”


    “好可怕！”


    “确实可怕。过去五年来，同它有关的集体自|杀案已经发生超过二十起。”


    “您的意思是，我的朋友他也？”


    “我很抱歉。”


    格瑞丝低下头，她的内心感受到不同于前两个案件的惆怅。


    伯爵的死算得上罪有应得。


    杰里的死固然凄凉，他对索菲亚的态度却也叫人生气。


    格瑞丝想过，艾维是不是过于交友不慎了。


    然而，这次的事件怎么看，他的朋友都很无辜。


    罪恶的是诱骗他们加入组织、相信死亡能够使灵魂得到解脱的首领的错。


    说来，水神厄斯首领的名字也算是恶名远播。


    格瑞丝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叫——


    “呜，麦考利先生，您死得好惨啊，您明明是这样好的人！”


    格瑞丝：“……”


    胡佛：“…………”


    艾维哭完好友的时候，抬起头，看见的是两张石化的面孔。


    他表情天真、茫然地看着他们。


    “格瑞丝小姐，胡佛先生，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为什么？


    他们想要问他才是！


    要知道，水神厄斯这一邪|教的首领，名字就叫麦考利。


    -


    格瑞丝等人出发去案发现场的路上，确认了没有第二个叫麦考利的信徒。


    所以，的的确确，艾维的好友就是邪|教的首领。


    格瑞丝深深看了他一眼，“艾维，某种意义上，你是个天才。”


    交朋友方面。


    胡佛调侃，“你要是只弄死麦考利就好了！”


    艾维要哭了，“胡佛先生，请不要说得好像人是我杀的似得。”


    胡佛当然不会这么想。


    目前看来，这起案件和之前的集体自|杀案毫无区别。


    只有一点不同。


    格瑞丝正想到这件事，“麦考利不应该死。”


    艾维问：“为什么？”


    格瑞丝说：“因为他不傻，他知道人死后不会复活。”


    艾维惊讶，“您的意思是，其他信徒相信人死了还会复活？”


    胡佛引述那群信徒的话：“‘此乃属于虔诚之人的不死之祭’。”


    格瑞丝打了个冷战，她感觉这话听着毛骨悚然。


    艾维思忖，“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信仰足够虔诚就不会死，对吗？”


    格瑞丝：“……”


    格瑞丝皱眉，抬手，狠狠敲击艾维的脑门。


    “艾维，你是个笨蛋！”


    “格瑞丝小姐，请不要这样说我。”


    胡佛说：“格瑞丝是怕你以后也被这样的邪|教骗得献出生命。”


    格瑞丝“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艾维明白了，他紧握住格瑞丝的手，感动道：“格瑞丝小姐，您真好。”


    格瑞丝听这话已经听腻，但还是十分受用地弯起嘴角。


    她谈回那句描述“不死之祭”的话。


    “这是毫无疑问的谎言，他们的这种仪式至今为止都无人生还。”


    “除了首领。”胡佛补充。


    “这是因为麦考利每次都在自|杀的时候动用手段。”格瑞丝说。


    艾维想要问“是什么样的手段”，他话问到一半，马车突然刹停。


    马车夫说：“有个女人拦在前面。”


    格瑞丝说：“那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他们三人刚从车上下去，迎面便撞上一个恶狠狠瞪着他们的中年妇人。


    “你们这群对水神、对麦考利大人一无所知的异教|徒！”


    格瑞丝冷漠地说：“抱歉，我不信任何教、任何神。”


    女人讥诮：“你说谎，你脖子上的神像要怎么解释？”


    格瑞丝低头，面露尴尬，她把被马车急刹甩出来的神像塞回去。


    胡佛拍她肩膀，“格瑞丝，真巧，我也信娜塔神。”


    艾维跳到她的旁边，“格瑞丝小姐，我也一样，但我没有您虔诚。”


    他指的“虔诚”是她竟然让神像寸步不离她的脖子。


    呵，虔诚。


    格瑞丝心中发笑，不过算了，她懒得解释。


    她也不再同妇人交谈，她闻见了血味，想必那里就是案发现场。


    她就要出发，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回头嘱咐某人。


    “艾维，你留在这。”


    “诶？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等你过会看见尸体你又要——”


    格瑞丝话未说完，艾维已直挺挺倒在她的面前，她费解。


    这附近不是还没有血吗？


    这时，她听见背后响起交谈声。


    “汤米，你还活着？！”


    “是啊，胡佛，现场真是太惊险了……”


    格瑞丝回过身，看见和胡佛抱在一起的浑身是血的男人。


    她看了他们一会，唇角忽而勾起。


    胡佛、汤米扫见她的笑容，疑惑地看她。


    “格瑞丝，你笑什么？”胡佛问。


    “笑你演得好。”格瑞丝说，“你早就猜到你的朋友多半不会死吧？”


    胡佛不说话。


    汤米说：“女士，你该知道，侦探的朋友通常也是侦探。”


    格瑞丝安静地看他。


    汤米坦白。


    “我是潜入这里，来调查他们的，我想要拆穿首领的把戏。”


    “我闻出来了，您的身上有一股鸡血味。”


    “是啊，这就是我的把戏。”


    “难道首领用的不是这类把戏？”


    “不是。”


    “那是什么？”


    汤米脸色发青，额冒虚汗，他张合嘴唇，好半会没能说出一句话。


    格瑞丝猜到，“您想要说，他没有使用任何把戏。”


    汤米立刻点头，“是，我亲眼见到他把真刀插|进脖子，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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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道伤口！”


    “但他没有死。”


    “是的，他没有死！每一次都这样……除了这次。”


    汤米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悲伤。


    格瑞丝感到古怪。


    她原本想要告诉他，这其中或许是魔法在作祟，她想了想，不说了。


    反正胡佛也会想到这件事。


    格瑞丝转过身，独自去面对倒在地上的那位羸弱、漂亮的青年。


    她知道她抱不动他，她只是无法把他一个人丢下。


    “汤米，你怎么在这？”


    远方传来的声音引走她的注意力。


    她回头，看见一位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迈向汤米。


    女人的眼神提防地看着她和胡佛。


    又是一位水神的教|徒。


    格瑞丝暗想，她手支下巴，观望地看他们。


    汤米叫女人希尔，他在对她介绍他们。


    他说，他们是魔法裁判庭派来调查案件的。


    希尔听了这话，脸色变得难看，她清楚，魔法裁判庭是娜塔神教会的人。


    既然这件事惊动了教会，教会必然会派人来把他们这群“异教|徒”逮捕。


    希尔握住汤米的手，“我们逃跑吧？”


    汤米说：“不行，我要留下，我想要知道是谁害死的首领！”


    胡佛诧然地望着汤米，他一时分不出，好友是在演戏还是在说真话。


    格瑞丝有她自己的答案，但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她更关心案件。


    她沉吟至此，地上的青年有了动静，他握住她的手指，“格瑞丝。”


    格瑞丝举起另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


    他感到痒，笑出声音，“您在做什么？”


    格瑞丝说：“你看见的那个带血的男人还在这呢。”


    “啊。”


    “如果我告诉你，他的身上是鸡血，你会感觉好一点吗？”


    “我……试试看。”


    格瑞丝“嗯”了声，将手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艾维花了一会时间适应光芒，又看了她一会，才手撑住地面坐起。


    他抬眼的时候，鼻尖嗅见鸡的血味，她说得没错，这是鸡血。


    他这般想着，视野里逐渐出现汤米带血的衣衫，他果真稳稳地站住了。


    “这真是天才的主意，格瑞丝小姐。”


    “是吗，能帮到你就好。”


    “何止是帮到我？我想您还给我提供了灵感……”


    艾维的声音轻得如同自语，他微笑看她，思绪已经游向下一个朋友。


    而侦探，还在应付当下的谜题。


    “两位请往这边走，我带你们去看现场。”


    汤米说着，在前带路，艾维主动提出留下，他感觉自己见不了那里的血。


    汤米说“好”，他委托希尔留下照顾他，希尔口型说“不”，回答说“好”。


    等到他们走远，希尔在原地徘徊，神情焦灼，面色愈发惨白。


    “希尔小姐，”她陪伴的青年主动开口，“您看起来好像有事要做。”


    “不，我……”


    “您去吧，如果他们问起，我会说，您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


    希尔回头，眼睛张大地看着青年，她的眼睛里聚满怀疑。


    可她又觉得这机会难得。


    她踌躇了几秒，蓦地迈向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维眨眼，用他常常露出的那种天使的笑容回应她。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当然是因为，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


    希尔垂着头，语气苦涩地重复了两遍，却不再深究。


    她匆匆离去，又匆匆回来。


    不久，格瑞丝等人归来，青年果然如他保证地那般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