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赐为夫妇

作品:《惑兄

    第90章赐为夫妇


    城南私宅。


    又一队巡夜的护卫走过去后,吴藏闪身出来,一指后墙处的竹林:“就是那里。”


    康白抬眼,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丛竹枝叶森森,阴影笼罩住林中一片空地,吴藏低声提醒:“巡夜两刻钟一拨,大伙尽快。”


    身边人影一动,高善威头一个冲进去,扯下腰间的短铲飞快地挖了起来。康白定定神,快步跟上去一同开挖,沙土松软,不多时已经露出下面的一角衣服,高善威手中的短铲突然顿住。


    “前天过来时我看见院里的管事在这边烧纸钱,觉得不对所以试探着挖了下,没想到底下全是……”吴藏语声顿住,不忍再说。


    康白下意识地向高善威靠近了些,高善威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继续又挖,沙土飞扬中那角衣服越露越多,能看出是件红白相间的间色裙,高善威两只手突然抖得拿不住,扑一声,短铲掉落,他没有捡,两只手刨开沙土,发疯一般用力挖了下去。


    “高郎君?”吴藏惊讶着,怕他动静太大引来护卫,又见他神色不对,不好提醒他,听见康白低声道:“高郎君的女儿玉娘,去年失踪了。”


    吴藏怔住,心下惨然到极点,定定神,忙也帮着去挖。


    康白也在挖,知道高善威不用短铲是怕伤到尸体,便也只用双手,黑暗中唯听得沙土落地,间或打在竹叶上,沉闷急促的声响,让他蓦地想起那夜张法成掳走苏樱,也是往城南方向。


    后怕到极点,额上森森一层冷汗,张用去救她了,但节度使府守卫森严,她能不能顺利脱身?


    节度使府,东跨院。


    侍婢睡眼惺忪起来,伸手摸索着火折子:“叶画师,是你吗?”


    后颈上突然一疼,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张用急急将人拖回榻上藏好,推开后窗:“娘子快走,外面有人接应。”


    苏樱卷起裙角扎在腰间,抓住窗框一跃跳上。


    这两年时常做壁画,攀爬脚手架已经十分利索,所以翻窗户并不觉得难,外面果然有人接着,低声道:“娘子跟我走。”


    身后张用也跳了下来,一前一后护着,苏樱顺着墙角飞快地向后院跑去,墙脚下还有一人等着,老远便压低声音道:“


    娘子踩着我肩膀上去!


    苏樱没有忸怩,飞跑上前,那人双手相扣托起,苏樱顺势踩上他肩膀,另一边张用跳上墙头伸手来拉,苏樱在跃起的瞬间忍不住看向客院的方向,灯已经熄了,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客院。


    裴羁合衣躺在床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得太远,其实什么也听不见,不过张用已经去了,他一向精干,近来屡次进出从不曾露出破绽,应当能顺利带她离开。


    袖中藏着张法成试图传回吐蕃的密函,吐蕃文字他懂,也已经翻译完毕,但内容却全不相干,甚至根本算不上一句通顺的话,张法成用的当是暗语,不知道密码的话,就无法破译。


    原本想拿这个做证据交给张伏伽,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那本暗账虽然能说明张法成克扣军饷,但查证的话费时长久,军演迫在眉睫,却又等不及。


    思绪纷纷乱乱,听见门前有脚步声停住,负责监视他的护卫又在那里窥视,裴羁安静地躺着,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长叫:“来人啊,东跨院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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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羁霍一下坐起。


    东跨院。


    苏樱正要跳上墙头,眼前骤然一亮,墙外举起了火把,侍卫杂沓着奔来,老远便开始喊叫:“来人啊,东跨院有贼!


    “娘子快!张用一把拉住她。


    苏樱抿着唇,顺着他拉扯的力道爬上墙头,火把一瞬间逼到了近前,领队的已经看见了他们,指着墙头高喊道:“在这里!是叶画师!


    密密麻麻,全都是火把和人,他们却只有三个,还带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再不能当机立断,就一个也走不掉。张用伸手来拉,想要带她跳下,苏樱止住:“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张用低眼,灯火下她神色异常平静,显然已经做出决断。但裴羁下的是死命令。“不行,郎君交代过,一定要带娘子走!


    “到我这里,就得听我的。苏樱用力推开他,“走!


    涌身向墙内跳下去,底下的侍从眼疾手快接住,苏樱稳稳落地,低声道:“走!


    跟着推开他,哎呦一声:“救命,救命啊!


    密密麻麻,墙底下已经围上来几十个人,张用咬咬牙急掠而去,身后护卫们紧追不舍,耳边听见哐


    一声,大门撞开了,张法成冲了进去。


    客院。


    裴羁压制着激荡的心跳,悄无声息重又躺回床上。


    张用看来,失败了。经过这一回,府中护卫必定加强,今后要想下手,难上加难。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救出她!


    东跨院。


    张法成甩开众人,快步走到近前伸手来拉:“小娘子,你怎么样了?”


    “法成将军,”苏樱已经起来了,喑哑着嗓子,“方才贼人想要劫持我,我好害怕,幸亏你来了!”


    一滴泪适时落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张法成心一下子软到极点。原本是经阿摩夫人指示在东跨院埋下伏兵严密监视她,方才又眼睁睁看着她似乎是跟贼人一起走的,可此时她一哭,所有的疑虑全都烟消云散,忍不住伸手来扶:“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有我在,什么贼人也不用怕。”


    苏樱“羞涩”着躲开了,看见他脸上有一丝不悦,连忙又抓住他的袖子,哭泣着说道:“我方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就想着起来看看,谁知那些贼人竟然打晕了侍婢,劫持我往外走,我怕极了,他们威胁我不许叫喊,我一直在想要是法成将军在,肯定会来救我。”


    “我在,我在。”张法成到这时候怒恼都成了欢喜,放软了声音,“小娘子,东跨院这边守卫不足,你跟我去我院里住着吧,我保护你。”


    “真的?”苏樱“喜出望外”,余光瞥见阿摩夫人的身影在门外一晃,连忙红着眼圈摇头,“不行啊,老夫人好像很不喜欢我,我害怕她,不敢过去。”


    “怕她作甚?”张法成近日里接连挨了阿摩夫人几顿训斥,窝着一肚子火,“这家里是我说了算!”


    身后,匆匆赶来的阿摩夫人步子一顿:“法成。”


    ***


    城南私宅。


    一抔又一抔沙土被双手挖开,那身着间色裙的女子终于露出地面,长发如瀑遮住面容,脖子上一片青紫,显然是被扼死的。高善威热血上涌,眼前发着黑不敢看,怀中带着的计时沙漏眼看就要漏完,巡夜人马上就会回转,已经不能再拖了,鼓足最大的勇气抖着手拨开头发,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不是玉娘。但,总归是谁家的女儿。也许她的父母还在到处找她,还在盼着突然有一天,


    女儿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一时间悲从中来,高善威伸手想要合上女子圆睁的双眼,肌肉已然僵硬,怎么都合不上,借着月光看见女子身下还有无数衣裙层叠,不知还埋着多少具死不瞑目的尸骨。


    “玉娘。”高善威嘶哑着喉咙低唤一声,伸手再又去刨。指甲磨秃了,很快开始渗血,根本觉不到疼,这冰冷粗粒的沙石,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埋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疼。


    “巡夜人来了,”在外围把风的侍从急急跳进来,“快走!”


    ***


    节度使府,东跨院。


    飘飘摇摇的火把光里阿摩夫人沉着脸快步走近,苏樱装出惊恐的模样,急急躲去张法成身后。几次交手她已经看出来了,张法成智谋不多,性子浮躁容易被影响,是个好对付的,但阿摩夫人冷静狡猾,十分难缠,今天的难题,是在于对付她。


    “叶苏,”阿摩夫人走到近前,冷冷开口,“方才那些人是谁?”


    “娘,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贼人劫走的,”张法成张开胳膊护着苏樱,口中解释着,“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胆子小吗?方才她亲眼看见,她在墙头上神色冷静,根本不带怕的。阿摩夫人忍着气拔开张法成:“说,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苏樱紧紧追着张法成,哭着摇头,“老夫人,我是被劫持的,幸亏法成将军救了我。法成将军,你快跟老夫人解释啊。”


    张法成心疼极了,连忙又要上前,阿摩夫人一把推开,恨铁不成钢,勉强压着怒气:“说,是康白的人,还是裴羁的人?”


    苏樱心中一凛,她为什么会觉得是裴羁?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急急抓住张法成的袖子:“我真的不知道啊法成将军,老夫人不相信我,怎么办?”


    她哭得眼睛都红了,梨花带雨一般,张法成心疼极了,带着气回头:“娘,她都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总咬着她不放做什么?”


    “蠢材!”阿摩夫人再忍不住,低声骂道。从前知道他才略不行,总是哄着引着,可这些天情势紧张,她自己也撑得艰难,没想到他竟还如此拖后腿,“早晚坏事在你手里!”


    张法成再没料到当着苏樱的面挨了骂,气得脖子都红了,正要吵嚷,门外飞跑进来一个护卫:“老夫人,二郎


    君出事了!”


    两个人都是脸色一变跟那护卫到另一角窃窃私语苏樱低着头极力去听声音太小模糊只听见城南两个字阿摩夫人很快离开张法成快步走来:“我有些急事得出去一趟你别怕回头我好好安置你。”


    苏樱点头:“好我等着法成将军。”


    城南张法成的私宅。出了什么事?


    ***


    城南私宅。


    “快走”侍从催促着“人马上就过来了!”


    “玉娘玉娘。”高善威根本听不见喃喃唤着疯了一般飞快地刨着十指流着血第二具尸体渐渐露出大半个身子是不是他的玉娘?


    “高兄快走”康白见势不妙硬起心肠抱起他“快!”


    吴藏相帮着拖走高善威剩余的侍从急急忙忙把沙土填回去刚刚埋好灯笼已经照亮了外面的竹林随即护卫叫了声:“谁?”


    侍从倏地掠上墙头护卫追过来时看见竹枝摇晃着掉下几片叶竹根底下深深浅浅有几枚没来得及处理的脚印。


    ***


    节度使府外。


    张法成不情不愿上马:“几个脚印而已说不定是护卫自己踩的没留神犯得着跑一趟吗?”


    “蠢材”阿摩夫人骂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蠢话!”


    张法成猛地勒马:“你再说一遍?!”


    方才当着美人的面挨了骂已经窝着一肚子火居然现在还要挨骂!以为他真的没脾气吗?


    阿摩夫人心中一凛抬眼他脸色阴戾得吓人:“我也统领三军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是三岁孩童任由母亲摆布!”


    他加上一鞭飞也似地跑了阿摩夫人定定神叶苏都是那狡猾的女人挑拨的!喊过护卫:“通知城南把尸体全都处理了。”


    等大事一定头一个杀了叶苏!


    ***


    嗢末坊。


    高善威一双眼红得像要滴血困兽一般来回走动:“我要杀了张法成


    他总还抱着念想觉得说不定哪天女儿就回来了可方才所见已经将他最后一丝希望撕得粉碎。


    “他权势极大又有军队以我们的力量太难了”康白道“为今之计不如收集证


    据,上报节度使。”


    “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高善威重重一拳砸在案上,“张法成的权势谁给的?不就是节度使吗!”


    “高兄,”康白沉声道,“河西乃是节度使收复,吐蕃人恨节度使入骨,日夜想要报仇,张法成里通吐蕃,节度使如何能与他同谋?必定是受他蒙蔽。我们先收集证据,节度使必定会公正处理。”


    高善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滔天的恨意:“好,我们先找证据。”


    他浓眉一抬:“若是节度使不知情就罢了,若是节度使包庇他,我就亲手杀了他们,给玉娘报仇!”


    “高郎君,康郎君,”吴藏道,“军演只剩下七天,我家郎君推测,张法成应当是要借着军演,将城中官员和各营寨将领聚齐在右军营下杀手,届时吐蕃军队也会趁机攻城,城南门的守卫已经被他们渗透,当是主攻城南门。若是能赶在军演前揭破阴谋最好,若是不成,我家郎君说,当天他会动手,请二位协助。”


    康白也是这个推测,从怀里取出沙洲地图铺在案上:“从暗账来看,沙州城最大的问题一是兵器盔甲老旧,无力为战,二是士兵拖欠军饷已久,军心不稳。第一条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先全城搜集能用的兵刃,城中粟特人能战者,也能聚起近千人。”


    “嗢末也能聚起千人,”高善威沉声道,“我与豆卢军封将军有些旧交,封将军绝不会跟张法成同流合污,我去联络他。”


    “这是我家郎君加盖宰相图章的信函,”吴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高善威,“我家郎君还备了几封,若是需要联络城中的官员,这个也许有用。”


    “那么我负责带人去城南把遗骸都取回来,上报节度使。”康白眼看高善威又红了眼,连忙岔开话题,“城南门也交给我,绝不让细作得逞。”


    “好,”高善威哽咽着,“我去联络那些丢了女儿的人家。”


    屋里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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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下来,几个人都没说话。私宅里几十具尸骨,便是城中几十户人家,深仇大恨,又岂能放下。


    后窗上咔一声响,张用衣上染血,推窗跳了进来:“张法成在娘子院外埋伏了重兵,没能救出娘子!”


    康白垂目看着地图上节度使府的位置,许久:“如此,则背水一战。”


    啪,高善威咬破食


    指,带着血重重按在节度使府上:“我以血起誓,必杀张法成!


    ***


    张伏伽第二天才得知东跨院有贼人闯入,打昏侍婢,试图劫走叶苏的消息,心下愈发觉得蹊跷。


    这事显然是冲着叶苏来的,可她只是个寻常画师,有谁会冒着如此风险,闯进节度使府劫她?难道是康白,着急接未婚妻回去?可康白若是有什么苦衷,为何不上门找他?唤过张元常:“昨夜是法成埋伏了人手发现的?


    “不是,张元常道,“巡夜的发现了,恰好二郎君在,过去援手。


    张伏伽沉吟着:“你这两天跟着法成,可曾发现有什么异样?


    “不曾。张元常顿了顿,“二郎君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可为什么他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张伏伽一时想不清楚,许久:“你去吧,继续盯着法成。


    张元常走出来,弯弯曲曲转过几条廊庑,阿摩夫人在阴影处等着:“节度使说什么了?


    “节度使起了疑心,一直在问二郎君的事。张元常咬着牙,“老夫人,我都按你说的办了,我妻儿老小什么时候放出来?


    “到时候自然毫发无伤地放出来。阿摩夫人笑了下,“元常,你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夫人,


    阿摩夫人看了眼张元常:“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门房外,康白耐心等着。


    昨日苏樱被带走后他便立刻过来求见张伏伽,门上却始终不肯放他进来,不知今天能不能见到?


    遥遥看见张元常往这边走来,他是张伏伽贴身亲卫,也是头一个心腹,康白连忙迎出去:“张将军,节度使能召见吗?


    “节度使这些天都不见人,你不要再来了。张元常话没说完转身就走,康白追出去两边又被守卫拦住,沉吟着停步。


    见不到张伏伽,再多证据也无用,难道真要等到军演之时?


    “郎君,留在城南的侍从寻过来,低声回禀,“昨夜阿摩夫人和张法成都去了私宅,今天一早才走,竹林被封起来了。


    不好!只怕是销毁了证据。康白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眼下也只能按着计划筹备,八月十五中秋佳


    节张伏伽照例要巡行城中与民同乐到时候搜齐了证据一齐交上去也不迟。


    翻身上马往回走出几步另一边高善威拍马追来:“我一早去了城外豆卢军营寨封将军失踪了!”


    康白沉默着从高善威眼中看见同样凝重的决心。虽孤立无援但为了族人为了沙州城数万百姓背水一战虽死不辞!


    六天后八月十五。


    张伏伽一大早起来吩咐长史筹备中秋巡行之事又派人去别业接张敬真刚刚得闲曹善匆匆赶来道是观察数日裴羁确定不曾感染疠气张伏伽心中一喜忙吩咐道:“客院解封!”


    起身往客院去无缘无故关了裴羁这么多天他得亲自登门赔个不是正好也将这些天的疑惑与他说说一同参详。


    刚走出几步


    “什么?”张伏伽吃了一惊立刻转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郎君可能是疠气传染郎君请节度使不要过去”管事连忙赶上“郎君还说他支持得住请节度使以军演为重不需顾虑。”


    不远处阿摩夫人步子一顿眼中透出欢喜看来别院那边得手了。连忙上前:“大哥我去照顾敬真吧。”


    “你?”张伏伽顿了顿若在从前他必定毫不犹豫答应可这些天处处透着怪异他心中疑虑越来越多“算了大过节的不折腾了敬真心里有数能应付。”


    “大哥”阿摩夫人趁机又道“敬真病着要么就不去巡行了?咱们在家里吃顿便饭饭后一起为敬真祝祷。”


    私宅几番出事康白又一直求见她也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最好是阻断张伏伽与外面的一切联系。


    “好。”张伏伽打量着她直觉她有目的索性将计就计“那就在家中便饭裴相正好也无事了一起吧还有叶画师。”


    入夜圆月高照天幕澄净节度使府张灯结彩门窗洞开赏月宴在正厅开席。


    苏樱一路行来看见花丛里、廊庑下处处都是持着刀枪的护卫今夜府中的防守比往日更严密数倍是为了什么事?


    心中突然一动抬眼抄手游廊另一边裴羁慢慢走来。


    灯笼连三聚五将内外照得七彩流光他消瘦的身影在无尽光影下寥落孤单黑沉沉一双眼自始至终紧紧望着她。


    心尖突然酸涩到了极点十数步的距离仿佛天涯死死阻隔周围都是人他们还要装作陌路不能露出破绽。


    苏樱转开脸。


    裴羁抬手按住心口跟着转开脸。


    眼前残留着她方才的模样似刻在心上灼烧着片刻也不能安宁。他真是无用


    正厅里阿摩夫人隐在阴影中冷冷看着。他两个必然认识亦且关系颇深。裴羁一向冷淡但方才的目光绝对是刻骨铭心。


    “他怎么又捂着心口?”边上张法成皱着眉“肯定藏着什么。”


    “只怕是要紧的物件或者皇帝给他的东西”阿摩夫人低声道“想办法探探底。”


    若是重要的东西早些到手免得明天节外生枝。


    “来了!”张法成眼睛一亮看见苏樱“我去接她!”


    阿摩夫人心里一怒他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廊下苏樱越走越慢近了更近了彼此都低着头唯能看见绯色公服下的玄色丝履踩着极慢的步调一点点向她靠近。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裴羁越走越慢短短几步怎么也不舍得走完。眼下也许是今晚他能靠近她的最近距离了等进到厅中他们既不能一处落座那么多耳目连多看一眼也不行。


    近了更近了。绯衣的袍袖微微一动蹭到了她梨花白色的衣袖似有电流瞬间掠过裴羁在无法压抑的激荡中抬眼看她。


    苏樱看见他眼中自己的身影安安稳稳托在他瞳孔中灯光流转晕出一层光晕。刹那之间仿佛有许多画面掠过傍晚昏暗的书房山道上染血的匕首只是一瞬到底又幻化成那疏疏落落的细竹帘子帘内轻言细语安慰着妹妹的他。


    袍袖一掠苏樱转开脸当先踏进厅中。


    “小娘子!”张法成迎上来满脸是笑“你随我坐吧。”


    绯衣之下裴羁握拳目光凝成冰霜。


    “不成呢”苏樱飞快地看了眼阿摩夫人“将军必是跟着老夫人一起老夫人不喜欢我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