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多得有你

作品:《惑兄

    第111章多得有你


    卯时跟前大雪初停,满院子都是扫雪的声音,裴羁收拾完毕,往裴道纯院里问安。


    院门敞开着,裴道纯正在廊下看屋檐上垂下的冰棱,看见他装束得正式,不由得问道:“这一大早,你是要出门?”


    昨夜他到家已经是三更时分,裴道纯猜测他必是先往胜业坊送苏樱去了,从城南门进来明明回裴家所在的安邑坊更近,可他宁可绕道也要先送苏樱,拳拳之心,令人感慨。从前觉得这个儿子杀伐决断,与自己全不相同,如今看来,却也不是全不相似。


    裴羁躬身行礼:“待会儿去东宫探望妹妹。”


    裴道纯猜到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你还在担心则儿?并不曾听说东宫有什么异动,则儿如今大了懂事了,颇有贤名。”


    “贤名有时候,甚于枷锁。”裴羁道。


    开门鼓恰在此时敲响,一时间百余坊市一齐响应,鼓声震天。裴道纯要极力分辨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觉得他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严重,应穆这两年里声望日隆,朝野上下无不夸赞储君英明仁爱,必是中兴之主,而且应穆此人不重嗜欲不贪女色,虽然也有太子良娣和几个妃嫔,但与裴则是出了名的相敬如宾,如何就成了枷锁呢?


    摇摇头道:“你去看看也好,免得你总是不放心。等看完则儿,记得去你母亲那里一趟。”


    裴羁顿了顿:“是。”


    远行归来,是该去拜见杜若仪,然则之前报婚讯的信杜若仪始终不曾回复,想来是心中还有芥蒂,不能接受的缘故,虽则成婚之后并不需要与杜若仪同住,但同在长安难免有遇到的时候,就怕杜若仪冷言冷语让她受委屈。


    耳边听见裴道纯道:“你母亲性子强,你耐心点,慢慢劝吧。”


    裴羁抬眼:“是。”


    裴道纯一早就默认了此事,他写信回来道是二月娶亲,裴道纯立刻就开始收拾屋子,他的院子如今正在翻新准备当做新房,经此一事,父子之间虽然还有隔阂,但从前那种冷淡隔膜无形中也消解了不少。


    “阿郎,郎君,”侍从急匆匆走来禀报,“太子妃回府了。”


    裴羁吃了一惊,裴道纯更是惊讶,急急吩咐道:“快


    请进来!”


    裴羁一个箭步抢在前面。本朝虽不曾禁绝妃嫔回娘家但回家一趟总归兴师动众传出去容易招致物议是以裴则这两年里一次也不曾回来如今突然回家必是赶着回来见他有什么话不能等他入宫反而自己出来?裴羁本能地觉得事态严重悬着心匆匆赶到前面时裴则的车子刚到并非太子妃的车辇前后也不曾有仪仗鼓乐显然是不想声张了。


    侍从要开正门裴羁止住迎出去亲自扶着车子从侧门进来窗户开了裴则低低唤了声:“阿兄。”


    裴羁看见她红红的眼皮气色其实还好面庞比起之前还圆润了些只是这一声唤似包含着无数委屈让他一下子心疼到极点沉声道:“我在。”


    她从家中带去的两个心腹侍婢一左一右搀扶着裴则缓缓下车仰头看着裴羁:“去你房里说话吧。”


    “则儿


    “无事”裴则笑了下神色一霎时变成素日里端庄得体的模样“许久不见哥哥想得狠恰巧今天有空就回来一趟。”


    裴道纯放下心来忙又问道:“太子殿下可曾允准?”


    耳边听见裴羁淡淡的语声:“便是不允准又如何?”


    裴道纯怔了下觉得他语气有些不善紧跟着便听见裴则道:“父亲放心禀报过太子殿下了。”


    裴道纯放下心来连忙要上前行礼裴则伸手扶住:“自己家里只论家礼吧。”


    侍婢簇拥着往内院去裴道纯跟出去几步听见裴则说道:“父亲先歇着吧我跟哥哥说说话再来问安。”


    他们兄妹一向亲厚自然是要说说体己话的裴道纯目送他两个进了裴羁的书房转身吩咐仆从:“关了大门休要让人看见太子妃的行踪。”


    书房里侍婢先在坐榻上放了软垫又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裴则坐下裴羁越看越觉得担忧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身上不好?”


    侍童奉了茶水上来裴则没有喝沉声道:“都出去吧。”


    从人鱼贯而出大门关住窗纸上人影憧憧是那两个心腹婢子守着裴羁顿了顿:“是不是有事?”


    否则怎么会如此谨慎。


    “阿


    兄,裴则的声音涩涩的,似喜似忧,“你要当舅舅了。


    裴羁又惊又喜,急急起身,端详着裴则。她穿着一领白狐裘,冬日里衣服宽大,她身量高挑,此时并不能看出显怀,但也许,是她刻意不愿让人看出来吧。沉声道:“孩子可还好?


    “很好,裴则轻轻搭着肚子,眼圈红了,“三个多月了,大夫说如今胎像稳固,是以我才敢出门。


    裴羁心中疑窦重重。有孕乃是喜事,为何她脸上并没有欢喜之色?亦且还瞒着连父母亲都不知道?起身挨着她坐下,压低声音:“出了什么事?


    裴则顿了顿,半晌:“刘良娣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两个月前她在御苑与我发生争执,我要走时她突然伸手拉扯,险些将我推倒,也是那次诊脉我才知道怀有身孕,至今十分后怕。


    裴羁脸色陡然一沉。刘良娣乃是陕州节度使刘凤的女儿,因着刘凤在诛王钦时大力支持应穆,因此去年入宫便封了太子良娣。“太子怎么说?


    “他说刘良娣是无心之过,要我大度。裴则哽咽着,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是那样。


    裴羁面沉如水。他自然知道应穆,从一开始求娶裴则,应穆怀着的只怕就是结为同盟的主意,东宫几个妃嫔都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穆此人,心思从来都在天下,他的后宫,都只是他得天下的棋子而已。


    可裴则,却一直将他视为爱人,全心全力辅佐他帮衬他。取了帕子递给裴则,轻声问道:“除了刘良娣,可还有别人对你不敬?


    “萧良媛与刘良娣走得近,有些不驯,但并不敢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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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嚣张,其他人都还服帖。裴则结果帕子按了按眼角,涩涩一笑,“阿兄放心,这两年我也不是全无长进,这些事我应付得来,我只是到如今方才确定……


    确定什么?裴羁安静等着,裴则却突然不说话了,许久才道:“我还不曾告诉他我怀有身孕。


    不曾告诉应穆吧,所以她能确定的,是应穆不会为了她处置刘良娣,即便知道她怀着身孕。他也知道应穆不会处置,陕州临近长安,地理位置重要,刘凤善于敛财又肯贴补,有刘凤在,应穆就有自己的钱袋子。他浸淫朝堂多年,不难看出应穆的心思,可裴则对应穆一片痴心,连她都能意识到这一点,那么


    这两年里,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裴羁垂目:“无论你要如何,我都会为你做到。


    裴则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音,到底又忍住了:“天下岂有和离的太子妃?


    听见裴羁淡淡的语声:“不是太子,就没有太子妃。天下也并非只有和离一条路。


    裴则吃了一惊,抬眼,对上裴羁沉静的目光。心里一下子安稳了,定定神:“不必,我既有了身孕,从此便另做打算。


    语声不高,裴羁却陡然觉得心中一震。定睛细看,她眸中迷茫软弱之色已经消失殆尽,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毅,让他再次意识到,眼前的已经不是两年前天真娇养的裴则,后宫波诡云谲,已经让她提前成长、成熟了。


    只是他做哥哥的,却如此心疼。沉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的孩子。


    “我知道。裴则细细擦干眼泪,递还帕子,“阿兄,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她唤了一声,侍婢连忙进来扶起,裴羁送出门外,抬眼一望,应穆正快步走来,老远便向裴则伸手:“则儿,我来接你回去。


    他穿着家常衣裳,言笑晏晏,让人如沐春风,裴羁看见裴则笑着伸手给他挽住:“好,我也正要回去。


    夫妻两个辞别出门,裴则乘车,应穆便骑马跟在车边,时不时俯身向裴则说一两句话,车辙印和马蹄印在积雪上蜿蜒出并肩同行的两条痕迹,看上去分明也是恩爱的一对。


    裴羁目送着,眸光沉沉。刘良娣不难处置,甚至刘凤也不难,可除掉一个刘良娣,还会有无数个刘良娣,好在裴则已经不会再为了应穆掏心掏肺了。他会保护好裴则的孩子,若裴则需要,再大逆不道的事他也会做,然而裴则需要的,真的是这些吗?


    突然强烈地想念苏樱。想见她,想拥抱,想亲吻。若是不曾遇见她,他的人生,又该是如何一条孤冷无味的路途。


    翻身上马,飞快地向着崔家奔去。马蹄溅起飞雪,雪后寒冷,心里却如火烧。近了,更近了,弃马进门,飞快的步伐在雪地上印出相隔极远的间隙,她正在廊下看雪,闻声回头,惊喜的笑颜浮起在两靥。


    无法拥抱,裴羁紧紧攥着拳,呼吸带出的白雾升腾着打湿眼睫。


    念念。多得有你,此生终得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