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作品:《迟聆

    二月底,温知聆返校没几天,被认识的一个学姐叫去吃饭。


    学姐叫时蕾,两人不是一个专业的,温知聆大二的时候帮她主持过一场小型辩论赛,之后便熟悉起来,时蕾留在本校读研,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


    还在临北老家时,温知聆就收到过时蕾的消息,说自己请客吃饭,问她去不去,当时她拒绝了。


    对她来说,虽然许多不必要的社交很难避免,但能少则少。


    但返校之后,时蕾又邀请一次,说是专门组的朋友局,趁着大家都还在校,之后就很难再聚齐了。


    温知聆和学姐的这份交情没有深到让她毫无负担的推掉聚会,大四下学期,也没有什么课要上了,她推辞不掉,只能应下。


    聚会的时间定在晚上。


    白天的时候,温知聆照常去图书馆写毕业论文,直到临近约好的饭点才收拾东西回寝室。


    推开寝室的门,只有室友黎思然在里面。


    黎思然窝在床上看剧,听到动静,从上铺探出脑袋,看到是她,惊讶道:“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


    温知聆解释:“时蕾学姐今晚请客,我待会儿要出去吃饭。”


    北方供暖,室内暖烘烘的,温知聆放下电脑包,脱了大衣,去阳台把上午晒的衣服收进来,免得染上夜里的潮气。


    趁着温知聆叠衣服的时间,黎思然关了平板,和她聊合租的事。


    “我最近开始找房子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温知聆想了想,“能离地铁口近一些最好,不然通勤不太方便。”


    她已经签好工作,七月中旬入职,公司在商务区,周边寸土寸金,租金不是她们两个刚毕业的学生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想住得近几乎不可能,只能在交通方面提要求。


    “OK,我记着了。”


    -


    时蕾是本地富二代,财大气粗,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顶有名的老酒楼里。


    温知聆掐着点去赴约。


    进包厢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扫过一眼,有寥寥几张熟面孔,温知聆走过去和时蕾打招呼,“学姐。”


    时蕾转过身便看到挎着单肩包的女生。


    温知聆没有打扮,穿款式最简单的黑色大衣配牛仔裤,脚下一双平底鞋,素面朝天,连口红也没涂,未经烫染的长发及肩,清冷又寡淡,像冬末后的积雪化成的一捧水。


    只是脸蛋漂亮,怎么都吸引人。


    时蕾印象深刻,温知聆帮忙主持过那场辩论赛之后一举成名,联系方式在校园墙上被连着要了半个学期。


    但她八风不动,独来独往地专注着自己的学业。


    如果不是时蕾和温知聆认识,也会觉得她性格太冷。


    时蕾将温知聆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我今天叫了几个男的过来,你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温知聆一愣,而后摇头,“我暂时不太想谈。”


    “哎呀也不是非得谈,就是解解闷,你放心我背调过,都是优质品,有俩外交学院的,穿西装特正!”


    温知聆见学姐劲头十足,也没说扫兴话,抿唇应了,“那我看看吧。”


    但话是这样说,后面整顿饭吃下来,温知聆仍旧冷淡,哪怕有几个男生的殷勤都献得人尽皆知了,她也权当不知道。


    散场后,温知聆走在最后,和时蕾并排。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一场细雨,现下雨停,只剩有湿度的空气,很合温知聆的心意。


    她刚来北城读书的那一年,最不适应的就是这里与淮城截然不同的天气。


    可能是席间那两杯酒的缘故,也可能是这样湿湿冷冷的冬末太像淮城。


    总之,温知聆无端想起了谈既周。


    一个很多年都没有交集的人。


    温知聆没有想到自己能把一个很多年都未见过的人记那么久。


    就像那年他提笔写下的名字,墨迹洇进宣纸,他也在她的记忆里入木三分。


    可能因为遗憾比圆满更让人感到深刻。


    十七岁像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那一年的初春她没见到谈既周,方老师说他学业繁重,只回北城短暂逗留几天就走了。


    温知聆想到在书包底层躺了许久,刻得歪歪斜斜的印章,失落之余,觉得自己像个守株待兔的愚人。


    那之后她经历一些事,渐渐从十几岁的人生中参悟到一些道理。


    她很少再有精力去做不切实际的少女梦,刷到塔罗牌的视频也不再停下索要一份心知肚明的答案。


    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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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人生都是一本由无数段落组成的厚重书籍,深刻到能让人一想起就产生痛楚或幸福的事太多了。


    而她或许只是谈既周的那本书里一笔带过的一句。


    温知聆觉得暗恋是一壶冷掉的茶,品一品,确实有不为人知的回甘,但发苦发涩,凉意穿肠。


    她很少再去想谈既周,可往后几年,每当初恋这个话题被乐此不疲的提起时,她想到的还是他。


    也只有他。


    她向来随遇而安,忘不掉就不忘了。


    反正那几年也谈不上快乐,何必再对仅存的几件好事赶尽杀绝。


    冷风拂面,温知聆思绪回笼,拢了拢大衣,恢复漠然神色。


    时蕾在一旁,带着好奇,不死心地盘问她,“你总有个喜欢的类型吧?”


    温知聆弯唇:“我喜欢长相正派,但笑起来坏坏的男生。”


    时蕾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有个参照物啊。


    她做媒的心思全歇,“你就说是谁吧。”


    “你不认识。”温知聆淡道:“我也快忘记了。”


    “行吧。”时蕾不打听了,抬头看天,“我怎么感觉这雨还在下啊?”


    温知聆伸手悬在面前,手心没感觉到凉意,她抬眼,借着灯光看是否有雨丝。


    古色古香的酒楼外被灯串装饰着,黄澄澄的光晕,将这一片都衬出几分浮华。


    二楼的包厢露台,一个男人倚着凭栏,身形颀长挺拔,指间夹着支燃着的烟,烟头的猩红时隐时现。


    温知聆的视线从灯光无意识地挪过去,却在看清他的长相后怔住。


    而他眼中的漫不经心也在与她对视后慢慢褪去。


    耳边有人找她搭话,熟络着称呼她:“知聆,你是直接回Z大吗,我晚上没喝酒,送你回去?”


    温知聆转过头,看到是刚刚一起吃饭的一名男生,“不麻烦了,我们不同校,我打车就好。”


    男生摸摸后脑,“麻烦什么,你时蕾学姐刚还让我们多关照你。”


    温知聆的心思全然不在面前这人身上,她什么都没说,抬头朝刚刚的露台看去。


    男生跟着她一起看过去。


    可那里空无一人。


    让温知聆疑心自己是不是醉了,才会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