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的嘲笑落范求平的耳中十分刺耳。


    在他从业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看得惯还是看不惯他的人，从未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他脸唰一下就黑了。


    “这位小友慎言。”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宋夏歪头看他，“我才刚入行半年不到，连我的法力都比不过，你不是菜是什么？”


    毕竟玄学界可不是按照年龄来排辈论资，不然当初谷明坤和林海叶又怎么可能在被她打脸之后那样对她呢。


    可宋夏不知道，她的这番话直接让范求平彻底暴怒。


    范求平最不喜欢的两种人，一是看见惊才艳艳的天才，二是在他面前任性妄为的家伙。


    前者他嫉妒，后者他不爽。


    而宋夏正巧就精妙踩在了这两种人的类型上，导致范求平对她的厌恶已经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那种程度了。


    想到这里，范求平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刺眼极了。


    实际上在从宋夏进入到病房后，范求平就看到了她牵着的那只小鬼怪，当时他就知晓宋夏与他一样都有特殊的本事。


    而他刚刚动用法力，未尝没有想一探宋夏实力的想法。


    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学艺不精的太多了，他本以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是如此，但没想到竟是他看走了眼。


    原本不屑的心情瞬间变为了嫉妒，这股嫉妒在听到她说自己才入行了几个月后达到了顶峰。


    这让范求平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师兄。


    他的师兄天赋虽没有面前之人高，但也同样天赋异禀，将他衬得如灰暗的黑石。


    不甘心的他于是设下风水，让他从此消失于人间，甚至死后魂魄都被他炼成了小鬼。


    看到以前眼高于顶的师兄变成小鬼后为自己卖命的摸样，范求平便爽快极了。


    看，天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踩在脚底下了。


    隐秘的快意得到了充斥心头，他从此便变了。


    阴毒狠辣是他的代名词，只要钱够，他便什么都可以做。


    这么多年，他再也没看到像师兄那般的天才，本以为心中已渐渐淡去，但宋夏的出现让他那股嫉妒之火再次沸腾燃烧起来。


    他拿出了自己炼制的引魂幡，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右手狠狠一挥，引魂幡的旗子顿时黑气大涨，无数阴魂从中飘出。


    他们听从范求平的指令，齐齐飞向了宋夏的方向。


    面对来势汹汹的鬼怪们，宋夏就只是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为首的鬼怪即将袭上自己。


    她只吐出一个字。


    “定。”


    鬼怪在距她几厘米处硬生生停下，尖锐的指尖也停在半空，无法再进一步。


    “无趣。”宋夏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范求平，“就没有了？”


    无形的嘲讽最为致命。


    范求平脸色涨红，他还没说什么，就见宋夏手心发出金光。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睁大眼，伸手道：“等等……”


    话音未落，金光在照耀到这些鬼怪的一瞬间，他们立马碎成了一片一片。


    无形的大火将他们吞没，直至消亡。


    宋夏收回手，她刚刚似乎看到为首的那个鬼怪，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朝她的方向微微弯下了身子。


    心中叹了口气，宋夏再抬眸看他时，眼中冷意更甚。


    “竟然把自己伤害过的人炼成小鬼，你不怕遭报应吗？”她问道。


    “报应？我才不怕这种东西。”范求平轻嗤一声，“如果真有报应，那老天又怎么不在我第一次杀人时就给我报应。”


    他虽是玄学界的人，但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敬畏天道，而他对天道不屑一顾。


    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他在现世可以肆无忌惮地横走。


    他才是那天王老子。


    宋夏叹息地摇摇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走火入魔了吧你？还是那种龙傲天小说看多了，幻想自己无所不能？之前没有跟你清算，是你曾经某个或者某几个前世中积累了许多功德，但这辈子你把自己累世积攒的功德都用光了，别说下辈子你能不能变成人，我估计你连地府的刑罚都抗不过去，迟早灰飞烟灭。”


    “我不信，你在说谎罢了。”范求平不屑。


    宋夏轻声道：“我到底是不是说谎，你看你脚下不就知道了。”


    范求平低下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所站着的这块地面，忽然燃起了火焰。


    从最开始的小火苗到火焰越来越大，一点一点缓慢燃烧着。


    范求平惊吓地想往后退，但发现自己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论他怎么挣扎，他也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裤脚染上火焰，再缓慢地上爬。


    生死似乎就在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双眼猩红，恨恨抬头看着宋夏。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还不明白吗？这可不是我做的。”宋夏平静道：“在神明的注视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说完，她顿了顿，弯唇一笑：“你该庆幸，这个死法已经足够体面。”


    多年养小鬼，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些由鬼怪们怨气化成的火焰，虽然常人看不出，但足以让他交代性命。


    “魔鬼，你是魔鬼。”范求平害怕了，他求饶道：“求求你救我，我以后再也不犯了，只要你救我，金钱、名利、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语速很快，火焰的温度已经上升到了大腿，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救命，救命啊。”他大喊着。


    包时君吓了一跳，在她眼中范求平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倒在地上到处翻滚。


    他的摸样太过吓人，包时君朝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


    疼痛袭遍全身，范求平已经失了神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离宋夏，或许他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他发了疯地滚出了病房，在医院的走廊上大喊着“救命”。


    护士医生看见这一幕跑过去追他，却见他径直往医院的一个窗户那一跳。


    砰——


    重物垂落的声音，以及有人发出的尖叫声。


    “有人跳楼了，快来救人啊。”


    ……


    与此相反的是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宋夏叹息道：“所以说，恶人自有天收，你们说对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钟新川三人身上，语气意味深长。


    在她的注视下，最先受不了的是钟思瑞。


    他本来就被段云朗压着趴在地上的，在被这一吓，他跟狗爬似的疯狂往角落处窜，嘴上不停叫嚷。


    “恶魔，你是恶魔。”


    段云朗本来压在他肩膀上，但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差点把他弄倒下。


    小男孩这下也不愿意了，他从钟思瑞的肩膀上下来，走到宋夏身边就开始告状。


    “姐姐，那人的魂魄好恶心哦。”男孩捏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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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法力没有宋夏那么强，因此最开始没有察觉，只是刚刚在用力量压着段云朗的时候，看到了他的魂魄状态。


    每个人的魂魄都是千奇百怪的，当自身情绪状态有很大起伏时，便能更轻易地察觉到。


    段云朗看到过很多人的魂魄。


    大部分的人魂魄都是野兽的形状，只有很少部分的人是人形魂魄。


    他们有的面露獠牙，有的正在心中默默哭泣。


    他看过很多很多，却从没见过钟思瑞这样的魂魄。


    如同一滩烂泥，浑浊不堪，还在四处蠕动。


    再加上他魂魄的颜色实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东西，总之段云朗觉得自己脏了。


    他也不敢牵着宋夏的手，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他也没想到钟思瑞的魂魄这么恶心。


    实际上鬼怪是不会触碰到现世的任何东西，男孩这样纯粹是自己洁癖犯了。


    宋夏被他看得心一软，低声教他清洗的口诀。


    钟新川原本也有点害怕，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儿子这么窝囊的样子，于是一把拉扯起段思瑞的衣领，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怒呵道：“给我清醒一点！”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病房，段思瑞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立马就清明了一下。


    知道这次又是无功而返，钟新川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瞥了眼病床上的周麟止，心中的恨意怎么都止不住。


    他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你是不是很得意？我费尽心机十年，都没有把你弄死，你的命怎么那么硬？怪不得当初都说是你把自己家人克没的，真晦气。”


    周麟止的眼神暗了一瞬。


    但他没有被影响多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父母还有我哥哥，是不是你弄死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钟新川直接承认了下来。


    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爽快的笑意。


    “是我做的没错，谁叫你父母那么蠢，当初随便就让我进你们家门，我拿了你们四人的头发，本以为你们四人会一起死掉，可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


    果然如此。


    周麟止淡淡地看着他，“我妈可是你亲妹妹。”


    “所以说啊，妹妹就应该最好的都给哥哥啊。”钟新川道，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扭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门口忽然再次传来敲门声。


    “打扰了，警察。”


    一道陌生的声音横插进病房内，众人扭头，发现门口站着四五名警察。


    为首的警察正是周家鑫。


    周家鑫稍微一挥手，警察们一拥而上，迅速抓住了钟新川、包时君和段思瑞三人。


    “你们干什么？”钟新川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这些警察叔叔按下。


    周家鑫面色严肃道：“有人报案你们十年前曾参与谋杀，接下来的时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会你们说的所有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还有什么疑问吗？”


    “等等，我们犯了什么？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啊，你们有什么证据抓我？”钟新川下意识狡辩。


    周麟止忽然从被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当着钟新川的面，按了下屏幕。


    几分钟前两人的对话正从手机听筒中传出。


    他道：“证据这不就有了。”


    钟新川目眦欲裂。


    “你耍我？”


    周麟止顿了顿，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走好，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