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那一晚的。


    只知道在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


    她浑浑噩噩地上了考场，然后浑浑噩噩地考试。


    宋国强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因为家中没人，所以范绮君就暂时代她在医院看护着。


    于是就在第二天，她遇到了宋国强的儿媳。


    那人以多年邻居为由，前来了解情况。


    范绮君没有想太多便将宋国强的身体情况告知了她，没想到女人在打听到宋夏的考场时，竟然直接带着自己的老公在考场门口直接抓着宋夏就打。


    “就你这么死丫头是吧，把老爷子的棺材本都搭进去买房了，你不过就是老爷子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到的贱/种，我老公才是老爷子的亲生孩子，赶紧给我把钱还回来。”


    女人声音之大，几乎是让所有刚从考场里出来的学生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她抓着宋夏的衣领就想扇她一个大耳光，不过被宋夏躲掉了。


    见宋夏要逃，她身旁的男人连忙上前帮忙制住她，两人脸上凶相毕露。


    女人还拿出了之前藏在包里，用塑料袋果着的烂叶子，直接倒在了宋夏的身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旁边的警察回过神，赶紧拉开了那两人。


    “干什么呢？这里可是高考考场，是能随便打扰的地方吗？”


    可两人依旧不依不饶，就算被人带走，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宋夏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恍惚间，似乎有人匆匆赶来，将她身上的脏污拂去。


    “没事吧？”范绮君关切地看着她，脸色既气愤又愧疚。


    她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你的养母，不然我不会告诉她你在哪里考试的，都是我的错。”


    范绮君教书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因此轻易就相信了她说的话，最后还导致宋夏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内疚得不行。


    不过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看着宋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道：“夏夏，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宋夏迷茫地看着她，在看见她的嘴型后，仿佛脑中传来了轰鸣，一下子竟然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范绮君朝她叹了口气，又再说了一遍。


    “你爷爷，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去世了。”


    那是高考的第一天，也是她有史以来最噩梦的一天。


    回忆到此结束，要真讲起来也就半小时左右的事情。


    宋夏回过神时，发现男人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她笑道：“干嘛，在同情我吗？”


    周麟止回答道：“不，是在心疼你。”


    就算宋夏以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但他也能想象到当时她的心情。


    他一直知道宋夏心中有秘密和执念，但他从未想过，原来她的过去竟是这么坎坷。


    心脏处蔓延阵阵疼痛，让他此刻忍不住想拥抱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男人的这个拥抱急促又温暖，宋夏一开始有些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后，她已经陷进了这个温柔的囚笼里。


    心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眼中忽然泛起一层水光。


    她眨眨眼，企图将这抹酸意压下去，可还是有点没控制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在他的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说出了自己曾经最求之不能，为此纠结难过的话。


    “我是不是，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她语气如此平静，却能听出平静下的涟漪。


    她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看似洒脱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有个小女孩躲在被窝里哭，为什么自己没有父母，为什么很多人都讨厌她，为什么爷爷要这么辛苦，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每次放学，小女孩总会偷偷躲在学校的角落，看着同学被父母接走，他们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呢？


    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恩爱的家庭，只有她和爷爷相依为命，甚至她有记忆起，仿佛就是在垃圾堆里长大。


    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很强大，小女孩也是经过了很久的痛苦和努力后，才终于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曾经不甘心命运，觉得一切痛苦的事情都被自己经历了，但现在，她好像变得稍微释然了一些。


    因为她没有被过去的经历所打败。


    苦难不值得歌颂，但在苦难中熬过去的自己是最值得歌颂称赞的。


    她该感谢当年的自己，依旧顽强努力，依旧爱着自己。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等宋夏回过神的时候，周麟止肩膀处的衣料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随即低声道：“抱歉，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周麟止摇摇头，他笑道：“应该说能让你流泪，是这件衣服的荣幸。”


    宋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神情缓和，周麟止给她倒了杯温水，“哭了这么久，缓缓吧，还觉得难受吗？”


    双手握着的陶瓷杯杯壁有热度传出，宋夏喝了口水，浑身上下都感觉稍微暖和了起来。


    她摇头，“现在没事了，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你能说出这些，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直到如今，周麟止这才明白她从前的所有经历。


    思索了一会，男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银行卡，还打开手机，手指点了几下，随即将屏幕上的内容给她看。


    “干什么？”宋夏有些懵。


    她低头，看见男人手机上打开了一个无名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细看上面列着各个公司股份，还有无数的数字标注。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周麟止回答道：“这几张银行卡里是我现在拥有存款，手机上的是我之前投资的东西，加起来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数字。”


    说完他还想了想，又补充道：“除去这些，我名下还有几套房子，不过房产证我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你要想看的话，到时候我找找拍给你。”


    宋夏这会更蒙圈了，“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


    他深深地看了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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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然后把这些东西都塞到了她手上。


    “你要想的话，从现在开始，这些都是你的。”


    “原谅我有点笨拙，但我现在能想到的安慰你的方式就是这个。”


    “你之前说你是不是不被人爱的小孩，我想了想，虽然现在你也很勇敢地走了出来，但过去的经历或许造成了你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我想可能除了你爷爷，或许在你的潜意识中，没有谁付出所有地爱过你。”


    “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但这些财产是我目前拥有的所有东西。”


    “如果你觉得没有人全心全意爱你的话，那在现在，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这样你应该不会担心了吧？”


    第一次表达这种话，男人脸上的神情却意外地认真。


    宋夏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东西，她半晌说不出话。


    憋了许久，最后她才幽幽地憋出了句：“你是笨蛋吗？”


    她是第一次见到周麟止这样的人。


    因为狐狸眼的缘故，表面看上去很是多情的摸样，实际上纯情得跟个小孩似的。


    但不可避免的，因为男人刚刚那番话，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着。


    她把银行卡这些塞回了他的手上，极为傲娇地冷哼了一声。


    “我才不要你的，我自己就能赚钱。”


    她现在可有钱了！！！


    “真不要吗？”周麟止疑惑地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失落。


    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了，但宋夏还是硬下心肠。


    “不要。”她不满地皱了下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有。”周麟止着急忙慌解释：“只是我也只有这些。”


    他确实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是为什么他当初发现自己喜欢上宋夏的时候，变得有些退缩畏惧的原因。


    他好像没有拿得出手的。


    这么想着，他好像更加自卑了。


    好吧，爱情使人自卑。


    宋夏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她只是觉得男人真的有点点可爱在身上的。


    只是她除了心生喜悦外，内心更多了一抹惶恐。


    “再等等吧。”她这样说。


    “好。”周麟止一如往常地点点头。


    心中对此有些过意不去，宋夏叹了口气，她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啊。”她问道：“如果跟我在一起的话，你有可能会受到伤害，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最担忧的问题被她以一种状似无意的方式问出来，宋夏偏过头去，有些不太敢看他，只看用余光偷瞄。


    男人仔细思索了片刻，随即认真回答道：“会的。”


    “为什么？”她问。


    “爱是弱点，也是盔甲吧。”他这么回答：“这句话是我爸当时跟我妈这么说的。”


    “我父母并不是一开始就一帆风顺的，他们中途也有经历过挫折困境，但大家都克服着挺过去了。”


    “我在了解到这个故事后问了我父亲，我父亲就是那么回答的。”


    “所以我想，如果在一起很开心，那哪怕再苦难的时候，都能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