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分院都有一位院长和三位副院长，魔药学院加上名誉院长，一共五位，兰院总院正副院长四位，全院共计二十一位，分院有着高度的自我管理权力，发起院长任免决议会并不需要经过兰蒂斯学院同意。


    由发起决议会的学院老师进行提名，被提名者无投票权，票数过半则表决通过，以票数最多者当选，其中该院院长有一票否决权，就魔药学院历代更替而言，还从未有院长行使过该项权利。


    这件事稍有争议的地方在于名誉院长是否有资格接任院长一职，兰院历史上只有过三位名誉院长，均未介入过院长更替，他们没有实权，因为在授任之时不约而同选择了放弃。


    实际上这一身份对应的是兰院总院院长，而非分院院长，如今魔药学院重新赋予这个职位本该享有的权利，虽破先例，却无可厚非。


    一时间众人神色复杂，迟疑过后不得不选择接受，随即开始默默推断这一决定会为自己为学院带来什么影响。


    莱温起身：“我会安排，如有其他提名人选，也请做好准备。”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向仅剩的两位副院长爱音和帕贝德看去。


    艾尔薇和瑞恩被请离第一魔药室，他从未接触过死亡，走上那条小径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卷进一起凶杀案中，看着魔药学院大门外那片黑暗，他心有余悸地抱着手臂，有些不敢走出去。


    艾尔薇说：“晚上一个人回去危险，不如去我们第九魔药室待到天亮再走吧，谁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次动手。”


    这个提议正合了他的意，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好啊，谢谢……”


    她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柔和：“不客气。”


    只是二人刚踏进第九魔药室的门，艾尔薇便不动声色地将正门合上锁紧了，对瑞恩道：“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宝拉，关上后门和窗户，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同学。”


    瑞恩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异样，哆嗦着坐下，用力握着椅子沿，虽然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不过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就有了安全感，即便杀手在这里大开杀戒，自己也未必会被选中。


    宝拉诧异问：“这是……”


    艾尔薇：“我们要找的人。”


    “我知道了。”宝拉关起门窗，背靠后门，大有“你要离开就先过我这一关”意味。


    艾尔薇俯身盯着瑞恩，说：“你知道潘纳多吗？”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色骤变：“你，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是知道，”艾尔薇说，“在画廊的人就是你吧。”


    “不，不是我！”瑞恩听到这句话，几乎是跳起来向外跑去，这时候也顾不得凶手不凶手了，“不是我——！”


    艾尔薇想也没想便握着鹿铃冲了上去，狠狠砸向他的脑袋，这人闪避不及，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特级魔法杖连时间都无法湮灭，何况是敲颗头。


    魔药室众人：“……”


    那什么……魔法杖……应该……不是……这么……


    艾尔薇转身走向材料柜，取黑天鹅羽和薄情草混合，依次加入少许番苡草和芥子青的汁液仔细磨开，过筛后加入哭泣木的木屑，一起点燃。


    这堆东西燃烧时散发出一股古怪的腥味，火焰在紫色和玫红色之间不断交替，映在艾尔薇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摆弄邪恶魔药的巫女。


    她把黑色的灰烬溶进清水中，又捏了两片洒金葵的花瓣揉碎混入，搅动数分钟直到再也看不到碎屑。


    最后艾尔薇取出一只装着青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小心地夹出一枚晶体碎片，随着晶体表面番苡草萃取液滴落，它本身的颜色也显现出来。


    众人看着这枚碎片，不由睁大了眼睛，特级核心碎片？？？


    有的同学甚至从未亲眼见过，只在课本里看到过对它的描述，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书本配图再细腻，也无法刻画出核心的半分纯净。


    那抹淡蓝比雨后的天空更旷透，阳光照进去能打上好几个弯，再分毫不减地折出来。


    艾尔薇看了眼瑞恩，又看了眼特级核心，怎么说呢，有些心疼……但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她还是将碎片丢进魔药里。


    今天过后就可以晚上回宿舍睡觉了，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她用笔在魔药里蘸了蘸，给宝拉递了个眼神：“帮我按住他，后果我一力承担。”


    “我们可是共犯，”宝拉上前摁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不过，他看着不像是会写出那些东西的人。”


    “没剖开之前，谁知道皮下裹着的是人是鬼呢。”


    艾尔薇回忆了一下那纸上写的内容，开始落笔，黑色的魔药一落到皮肤上便有了温度，烫得瑞恩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艾瑞里从她制作魔药开始，目光便一直跟着她，见她写字忍不住凑过来，看着那些内容，眉头不禁越蹙越紧。


    这些字眼太脏了，粗俗龌龊到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浑身不适，恨不得立刻把脑子和眼睛齐齐掏出来摁进水里涮个干净，她心里到底装着什么？这是一个女孩子，不，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下流话吗？


    力求清晰，艾尔薇的字写得不小，脸上写不下又延续到了脖子上，手臂上，她的脸色也不比艾瑞里好看几分，却还是问宝拉：“还有吗？我记不清了。”


    宝拉拿过笔，满脸抗拒地说：“我来。”


    写完后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皱着眉别开了眼。


    艾瑞里：“……”


    字迹在写完后不久便渐渐淡去，最终消失。


    宝拉不解：“怎么不见了？”


    艾尔薇：“身体不发热，这些字是不会出现的，他越是情绪激动，字迹就越是明显，越是疼。”


    有些话落在笔下轻飘飘，只因其中的分量没有真真切切地砸在自己身上。


    魔药学院大部分老师都赶了过来，聚在议事厅外的长廊下压低声音议论不停，爱音和帕贝德站在远处，望着沉沉夜幕，谁也没有开口。


    第一魔药室内只剩下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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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费德娜二人。


    她坐在院长对面低声道：“老师，我根本不适合，您答应过，不会让我接管魔药学院。”


    凯拉真正师从的是学者城一位早已作古的大学者，但她在兰蒂斯魔药学院求学时上过费德娜的课，私下里她总是称呼她为“老师”。


    “小凯拉，对不起，承诺过你的事情，我没能做到……”费德娜吃力道，“可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谁比我的温格莉更适合呢，她却永远离开了我……”


    她看着这个孩子入学，在自己的指导下找到前进的方向，看着她一步一步成为优秀的魔药师，返回学院任教。


    属于她的时代还未拉开序幕，便已被掐灭在萌芽中。


    她以最小的代价保护下了最多的学生，将绝大部分人平安送回学院，自己却留在了那个寒冬，冰冷彻骨的寒冬。


    这些话让凯拉陷入沉默，她实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多说什么，只能重复：“我不适合，您知道的……爱音和帕贝德……”


    费德娜轻轻摇头，眼里的哀伤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斩断幕后黑手之前，他们会成为这个位置的牺牲品，小凯拉，我们需要新的继承者，但在那之前，你要守护好魔药学院……”


    凯拉同样清楚，栗莲被害后，魔药学院培养的继承人直接断了两代，此刻只能在现存的合适人选里寻找能堪大任者，但不论是谁站上来，都会成为最直接的被攻击对象。


    院长在此刻选择自己，说明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需要自己在找到继承者前，稳定失去院长后混乱的学院内部。


    以她在整个魔药界的影响力，幕后黑手一定会有所忌惮，目前确实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终于她不再开口，默许了这一决定。


    决议会发起仓促，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也满足了一切。


    兰院议事厅里坐着诸位正副院长，距离上一次兰蒂斯学院院长的任免决议会还不到三年，他们便再次出现在这里，考虑到魔法学院的布里斯院长年事已高，恐怕下一次会议也不远了。


    整个学院的话语权在短短数年内几经移交，飞速换血。


    莱温：“学院众院长应到二十一位，实到二十位，人数过半，允许进行决议。目前有三位候选人获得提名，分别是凯拉、爱音·奥古斯汀和帕贝德·霍斯克斯，现在，请候选人依次上前陈词。”


    帕贝德抬手示意：“不介意的话，我先说吧。”


    见众人并无异议，他走上台道：“我要感谢提名我的人，但请容许我拒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神色，似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莱温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说：“你可想清楚了。”


    帕贝德看着众人道：“如果与我竞争的是温格莉或者爱音，我一定会拼了命去争取，可那是凯拉老师。我不是怕自己落选，而是想作为投票人，把这一票投给她。”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爱音身上，似乎在等她表态，于是所有人的视线也跟随而来。


    爱音却说：“我不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