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姚映书扭头一看，见着自己的主治医生正紧张的看着名叫程安的男人。


    程安直视着发狂病人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死。”


    发狂病人激动回应：“我想！”


    程安继续缓缓靠近，“好，在你死之前，能让我给你一个拥抱么？”


    发狂病人没有回答，表情茫然。


    程安上前一把紧握住他拿着手术刀的手，说：“你需要一个拥抱。”


    发狂病人拼命挣扎着。


    程安夺走手术刀，扔向远处。一旁的医生见机行事，冲上前给发狂病人打下一针镇定剂。


    发狂病人渐渐消停，揪着程安衣服的手，也渐渐松开。程安拥抱住他，轻声安抚，“你的痛苦会有人懂，会被看到，请你再坚持一下，虽然很辛苦，但你一定会幸福。”


    医护人员将瘫软的发狂病人带走。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地各自散去，走廊上归于平静。程安转过身，一身血污，模样狼狈。


    走廊上的玻璃窗，投射进阳光。


    程安逆着光，面容模糊。


    姚映书只看得清他身形，却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她眯起眼，仔细回想，熟悉感到底源自何处。程安朝她走来，面容一点点清晰。


    这张脸……有点眼熟，但这个人……


    姚映书很确定，她不认识。


    程安停在她面前，皱着眉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姚映书收起疑虑，点一点头，低头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程安接过去，冲她礼貌微笑，“谢谢。”


    女医生拍着胸口，对程安说：“你真是！吓死我了。”


    程安笑一笑，似乎刚才犯险的人不是他。


    姚映书朝他二人礼貌地点头，离开。


    看着姚映书走远，女医生转向程安，笑着问：“你想来圣玛丽亚医院？”


    程安仍旧看着姚映书远去的背影，眼神别有深意，直到女医生再次喊他的名字，他才收回视线，点头。


    女医生露出笑容，“欢迎。”


    *


    除夕。


    工作室的小伙伴们早已提前放假归家。姚映书在工作群里连发一串拼手气红包，大家抢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孟、姚两家长辈约好，在半山度假村的一号别墅里一起跨年。


    别墅的餐厅里，摆着一张12座的标准实木大圆桌，孟奶奶与姚奶奶坐在一起，两人身边各坐着自己的丈夫，孟爸爸、孟妈妈、孟则昱挨着孟爷爷坐着，姚爸爸、姚妈妈挨着姚爷爷坐着。


    剩三个挨在一起的空位，姚映文很不懂事地坐在两个空位中间，任凭姚妈妈如何使眼色，他都没挪半下屁股。


    远在大洋彼岸的孟则阳，连线视频，姚映文很贴心地慌平板支在玻璃转盘上，转一圈，孟则阳逐一问候两家的长辈。


    别墅里欢声笑语。


    别墅外，姚映书与孟则承遇上。


    孟则承笑着，正要打个招呼，刚一抬手，姚映书已经走进别墅，没多看他一眼。孟则承挑一挑眉梢，释然一笑。


    姚映书现身餐厅，孟则承紧随在后。


    二人分别落座，中间隔着个姚映文。


    菜品呈上桌，众人吃着、聊着，气氛融洽。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都不怎么动筷的时候，梦兴业清一清嗓子，在另外三位老人的注目下，代表发言：“咱们两家几十年的情谊一定要延续下去！正好今天人齐，咱们商量商量，把小书和则承订婚的日子定下来。”


    姚映书和孟则承一齐傻眼。


    订婚！？


    事先也没通知她（他）有这一茬啊！


    姚仕笑着拍手，“好！小书嫁给则承，我放心！哈哈哈哈……”


    陆曼笙：“初八就是好日子，不如就在那一天！”


    闫毓秀点着头，很赞成。


    事情发展的速度快得诡异。


    姚映书怔愣着，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长辈开始商量订婚场地时，她才猛然惊醒，一下子站起身，说：“我不订婚。”


    姚映文吓一大跳，偏着身体往孟则承的方向躲，不料孟则承竟也忽然站起身，“我也不订！”


    他说得比姚映书还想斩钉截铁，像是在故意较劲。


    姚映文再吓一大跳，左看、右看，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能缩着自己，弱小又无助。


    圆桌对面的四位老人家怔住一瞬，而后又都说笑起来。


    “真是两个小冤家……”


    “哈哈哈哈……”


    没人在意自己的拒绝，这令姚映书很不高兴。孟则承笑着说，“姚爷爷、姚奶奶，我和小书不是可以订婚的关系，也没有可以订婚的感情。”


    姚仕笑得慈祥：“没关系，先订婚。”


    姚映书不答应，朝孟家长辈点点头以示礼貌，而后就离席而去。她走之后，孟则承也没多待。


    等到两位主角离场，四个老人相视一笑。


    “叮咚~”


    接到新消息，除老年四人组以外的其余人，纷纷全低头查看消息内容。


    【群聊】：促良缘一家亲（11）


    【群公告】——


    欢喜书承，良缘线牵，


    为世上多一对幸福佳偶，


    姚孟两家三代同聚此间，


    共襄盛举！


    【群主】：闫毓秀


    【管理员】：孟兴业、姚仕、陆曼笙


    姚映文瞪着手机屏幕，不敢置信。


    “爷爷奶奶们，你们这是要‘团伙作案’啊？有这么乱点鸳鸯谱的吗？”


    孟则昱、孟则阳都忍俊不禁。


    齐灵板着脸数落儿子一句，转向老人们时露出笑容，十分赞成“促姻缘一家亲”群的存在。


    其他中年组三位与她想法一致。


    两代长辈们已经决定的事，小辈们只能配合参与。


    闫毓秀：“咱们这个群不能让小书和则承知道，谁说漏嘴，一律按照叛徒处置！”


    孟则阳带着笑的声音从平板里传出来，“怎么处置？”


    陆曼笙：“逐出家门。”


    四位老人商量一番，孟则昱是大哥，性格沉稳，不是坏事的人，孟则阳远在国外，没说漏嘴的机会，只有姚映文是重点关注对象。


    姚仕点到姚映文时，他正在桌面下，用手机编辑信息，打算向孟则承通风报信。


    坚决抵制包办婚姻！


    齐灵挪一个位置，坐到他身边，什么话也不用说，姚映文已经想到自己被迫舍弃乐玩游戏俱乐部，回到家里公司打工的惨样，于是删掉已经编辑到一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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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怀歉疚地捧着手机朝天拜了拜。


    则承哥，你自求多福吧。


    ＊


    半山度假村的观景台，能将整个京港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高楼，由五颜六色的LED灯勾勒出轮廓，像一副充满现代感的画。


    夜空中，繁星璀璨；海岸边，烟火绚烂。


    姚映书与孟则承都站在观景台的栏杆旁，吹着除夕夜凉嗖嗖的夜风，只是隔得很远。夜风撩起姚映书的头发，露出她美丽的侧脸，孟则承装作不经意的一瞥，却看愣了神。


    姚映书：“咱们不可能结婚的，是吧？”


    她的声音很柔，像是藏着心事。


    孟则承心头一紧，收回视线，“嗯”一声。


    得到满意答案，姚映书松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


    梦只是梦，不能信的！


    想着，姚映书转过身，看着孟则承。孟则承察觉到她的注视，也缓缓转身看她。姚映书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近。孟则承一惊，虽站着不动，眼睛却在渐渐放大，直到姚映书站在他面前，近在迟尺的距离。


    姚映书想到精神科医生说的话——


    多多接触，打破幻想！


    面无表情地转身面向栏杆。


    孟则承被她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打懵了，皱着眉头揣测她良久，小心翼翼退后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姚映书一眼横过去。


    孟则承将视线别开，东张西望，错着手往手心哈气，嘴里嘀咕着，“真冷啊。”看着顾左右而言他，实则已将“离我远点”写在脸上。


    冷哼一声，姚映书转身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孟则承松一口气，靠向栏杆，手搭上去，不锈钢栏杆冷得像冰。他一下缩回手，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姚映书离去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


    天气晴朗。


    半山度假村的大型专业马场中，姚映书骑在一匹身形矫健、毛发油亮的大黑马上，穿着修身的红白配色的马术服，丰胸细腰，十分美丽。


    马场外的露台上，孟则承戴着墨镜在吹风，头偏向马场外的方向，眼睛却盯着马场中飒爽驰骋的身影。


    一个电话call来。


    孟则承接起，“你好，余警官。”


    余霍：【抱歉，孟先生，打扰你。】


    简单客套一句，他就问起正事来，【关于车祸时发生过的事，你是否已记起些什么？】


    孟则承脸色瞬间严肃，仔细回想一阵，确认仍旧想不起缺失的记忆，给余霍一个否定的答案后，担忧地追问：“余警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余霍沉默片刻，说：【只是例行回访，孟先生不必多想，如果记起什么，请再联系我。】


    孟则承答应，结束通话。


    姚映书跳下马背，结束这场酣畅淋漓的马术运动，走进更衣室里，正好接到余霍打来的电话。


    【你好，姚小姐，4S店发现你的车辆左后轮遭到人为损坏，我们已经调取到一段监控录像，想请你确认一下嫌疑人的身份。】


    姚映书惊讶地答应下来。余霍发来的监控截图。她点开图片，放大，仔细看着画面中的人——


    女的，黑色鸭舌帽、黑卫衣、深蓝色牛仔裤。


    余霍：【你是否有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