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难受

作品:《娘娘她每天都在演

    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的,沉婉只睁了会眼睛就又闭上了双眼。


    她的头无力地依在顾樘的肩上,心里却觉得不对,没有香兰、春月……


    “香兰,春月……”


    “她们过会就过来了。”


    顾樘直接将她放在了窗边的榻上。


    被轻轻地放下,头也被轻柔地托着枕入枕间。


    沉婉心中的警惕却渐渐升起。


    她重复着:“香兰,春月……”


    顾樘敛去眸中情绪,俯身为她捋了捋鬓边的发,面不改色地继续哄骗着她:“已经在路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的两团红晕上。


    终于没忍住伸出拇指摩挲了一下。


    粉嫩烫人的温度。


    又被碰了,沉婉哼唧了一声,要与他计较,却抬不起眼皮。


    榻上的人平稳地呼吸着。


    顾樘收回了手,他感受着指尖细腻的余韵,问着一旁的李怀恩:“醒酒汤呢?”


    李怀恩躬着身子道:“回皇上……”


    李怀恩的那声皇上轻得不能再轻,“奴才已经吩咐了下去,马上就送过来。”


    顾樘淡淡地“嗯”了一声。


    眼见着顾樘的目光落在娘娘的脸上,挪都不挪一下,李怀恩犹豫了下。


    事实上李怀恩只是派人去跟承乾宫的宫人说了一声-今夜娘娘留宿皇上这里,他并没有让香兰春月过来。


    他深知皇上不可能愿意看见香兰她们过来。


    可此时他看着明显醉得连行动不能自如的娘娘,深觉得这不是他可以伺候得了的。


    而且,自从娘娘进宫后,乾清宫的宫女在娘娘的眼里就有些碍眼了,又有皇上的默许,已经许久没有宫女贴身伺候皇上了。渐渐地,乾清宫也就不用宫女了,从前的御前宫女也被派到了别处。


    这会儿,乾清宫上上下下俱是太监。


    不,李怀恩抬头看了眼,眼下就连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殿内空荡荡的,过会儿,他这个碍眼的怕也是要离开了。


    ……他瞅了眼皇上的背,皇上这是准备自己“伺候”娘娘?


    犹豫了会,李怀恩还是轻声道,“要不奴才去喊香……”


    怕被听到,他连香兰的名字都不敢喊全。


    顾樘不曾说话。


    ……


    李怀恩闭上了嘴。


    李怀恩刚噤声沉婉就叫了起来。


    “难受……”


    她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又伸手去扯衣裳,可是不得其法,因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顾樘忙伸手帮忙将她的衣襟松开了些。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沉婉哼哼唧唧地,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她的心里乱窜,又发泄不出来,憋得难受:“都难受……”


    顾樘的视线还没看过来。


    李怀恩已经踩着小碎步转身出去催醒酒汤了。


    顾樘在榻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闭着眼也快要难受哭的人揽入了怀中,又端起了案几上的杯盏。


    烛光下,顾樘轻轻地哄道:“喝点茶,难受也会少一些。”


    杯盏被端着抵在了沉婉的唇边。


    可下一瞬她却撇开了头。


    沉婉躲开了杯盏,只有眼角有一滴因为难受而沁出来的泪。


    烛光中,泪珠晶莹。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顾樘的喉结微滚。


    须臾过后,他将杯盏重新送到了她的唇边。


    然而沉婉再次躲开了。


    这一次,她还伸手推开了。闭着眼睛的人准确无误地打开了那只手。


    茶水晃出杯盏,顾樘忙抬手挡了。


    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只有零星几点滴在了她月白色的襦裙上。


    手背上温热的茶水渐渐变凉,顾樘扯了下嘴角:“不难受了?”


    怀中的人恍若未闻,呼吸平稳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眼睑乖顺地垂着。


    要不是顾樘见过一次她误用了酒酿圆子后的样子,他都快怀疑这是她装出来的了。


    顾樘将杯盏放回了案几上。


    “不想喝便罢了,过会用解酒汤。”


    他的面容柔和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身上沾满了花露的人被他结实地箍在了怀中,柔软的身子瞬间填满了顾樘空虚的胸膛。


    “唔……”


    顾樘又松开了些。


    这边,顾樘拥着沉婉还没过多久李怀恩就回来了。


    李怀恩后面跟着端着热水、捧着巾帕的宫人。


    几个宫人将东西一一放好后就悄声退下了。


    ——


    李怀恩盛了一碗醒酒汤递给顾樘:“皇上,要不奴才来喂娘娘?”


    顾樘直接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盏。


    李怀恩见状只能默默地候在了一旁。


    顾樘舀了一勺汤药,抵唇试了下温度才将金勺送到沉婉的唇边。


    顾樘低头看着怀中人,再次哄劝道:“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然而抵开了双唇,沉婉的牙关依旧紧紧地闭着,金勺抵在边上没能再入内半分。


    矜贵的帝王从未如此伺候过人,金勺停留在原处,他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手中刚用了些力怀中人又蹙了眉。


    顾樘退开了些。


    李怀恩低眉站在一旁,几番欲言又止,又都闭上了嘴。


    ……


    更漏滴答。


    又过去了一会。


    顾樘将手中的碗盏递还给了李怀恩。


    “凉了。”


    “是。”李怀恩忙上前双手托住碗盏,又转身重新盛了一碗。


    顾樘接过,重新舀了一勺热乎的汤药。


    可换了一碗也无用。


    沉婉躺在他的怀里,依旧毫无反应。


    烛火摇曳,二人僵持在原处。


    额,李怀恩想起了刚过来、执意候在外头的香兰和春月。


    他抬起了眼皮,再次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然而没等李怀恩继续纠结下去,顾樘已经出了声。


    “春月煮的汤。”


    下一瞬,紧闭已久的唇瓣张开了。


    ……


    顾樘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手中的动作却不减地往前送去。


    额……


    李怀恩咽了下嗓子,感受着周身冷冽的气息,他更加地沉寂了下去。


    月光透过楹窗洒进殿内。


    可轻轻的吞咽声很快又停了下来。


    春月也只管三勺,到了第四勺的时候沉婉就不配合了,她甚至用舌头抵住金勺,将汤药吐了出来。


    顾樘忙放下碗盏,拿起边上的帕子给她擦嘴。


    帕子脏了他又丢到一边,接过李怀恩递来的新帕子。


    沉婉睁开了眼睛,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闯了祸。


    她看着他,喃喃地哼了一声:“难受……”


    不乖,却委屈到不行的语气。


    顾樘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心都要碎了。


    他搂紧了她,贴住了她的额头,嗓子隐隐发紧:“很难受?”


    沉婉想睡,却睡不着。


    也不懂春月煮这么难喝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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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干什么。


    “不好喝……”


    “想睡觉。”


    “知道,”顾樘想起上次她醉后的场景,附和道,“知道你难受,想睡觉。”


    ……


    “可皇上说了……不喝完他会生气。”


    低沉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李怀恩倏地抬起了头。


    闻言,沉婉顿了下,她的细眉拧着,似是在不解皇上他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


    可想不通也不耽搁她很快就接受了。


    她甚至试图抬起重重的脑袋,脑袋在顾樘的怀里蠕动了下。


    见顾樘不动,她催他:“快帮我拿过来。”


    被吐了的碗肯定不能用了,李怀恩赶忙又新盛了一碗。


    ……


    顾樘接了过来。


    “皇上”显然比春月更管用,这一次,沉婉都不用一勺一勺地喂,她很快就就着顾樘的手咕嘟咕嘟地将碗盏里的汤药都喝完了。


    李怀恩赶忙又递上帕子。


    顾樘一点一点地擦去她唇角的汤渍。·


    须臾过后,李怀恩屏着息将帕子放回了金盆中。


    顾樘看着她乖乖地躺回了自己的怀中,眼眶终究是不可遏制地红了。


    夜凉如水,殿中的帷幔被微风拂动,轻轻地鼓动。


    顾樘克制住心底翻滚着的情绪,压抑到大掌上的青筋叠起,他的视线落在她已经闭上的双眼上。


    许久之后,他哑着声问道:“皇上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闻言,沉婉眼皮下的眼珠动了下。


    须臾过后,她又睁开了眼睛。


    她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她看不清面容的人。


    是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的细眉拢在一起,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才回答他:“不是。”


    顾樘一怔。


    沉婉吃力地解释着:“皇上……妃嫔……没必要……”


    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字字落在了他的心里。


    顾樘解读着她断断续续的话。


    他是皇上,她是妃嫔,他没必要对她好。她只是他的妃嫔,顾樘的目光有些凝滞,也只是他的妃嫔,皇上与妃嫔的关系不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关系,也永远不可能跟寻常人家一样。


    是啊,这是从前他一直都在想叫她明白的道理。


    如今她已然全部懂了。


    “不好,也不抱怨。”


    ……


    是啊,李怀恩的心中一酸,眼角也湿润了。


    顾樘拥着她,一双臂膀在此刻仿佛也卸了力。


    沉婉就连醉着也面色平静。


    他对她不好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自古以来,无人能逃脱。不会有任何人会成为那个例外,她也不会。


    “好也是……”


    他对她好也是哥哥换来的。


    想到哥哥,沉婉清醒了些,没再说下去了。


    “是吗?”


    “什么是不是?”沉婉瞟了他一眼,昏沉的视线里这个人像极了坏人。


    “你是谁?”


    顾樘一滞。


    这般想着沉婉又抬手打了他一下。


    李怀恩见状在心底轻呼了一声,下一瞬他忙低下了头。


    沉婉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划过顾樘的下颌。


    软绵绵的,连一条路子都没留下来。


    顾樘任由她挥舞着。


    想趁着她喝醉了套她的话,沉婉眯起眼睛看着他,气呼呼地要推开他。


    “套我的话,让皇上治我的罪!”


    “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