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噩梦

作品:《天上星[电竞]

    虽然战队里的大家都知道沈慢欺负的事儿是假的但因为几个热搜没过几天游戏官方还是派人来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


    官方的人先去找的杨山贺私下里单独问他沈慢霸凌他的事是否属实。


    这时候如果给沈慢泼脏水那沈慢肯定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杨山贺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沈慢。虽不愿意承认他甚至在心里有点担心沈慢暗中嘀咕不会沈慢真的打了徐舟野一顿吧。


    官方的人还怕他是不敢说反复确认了沈慢有无违规行为但都被杨山贺否认了。


    “我没有说过沈慢欺负我。”杨山贺道“我只是说过他脾气不好脾气不好不等于欺负人吧。”


    官方工作人员见他态度坚定便作罢了。


    而下一个被调查的就是徐舟野。


    作为被欺负的谣传对象之一他被问起此事更显得无辜:“沈慢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官方把他坐在沈慢旁边泪眼婆娑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徐舟野看着照片咧嘴一笑:“您吃早饭了吗?我昨天买了粘豆包给您拿一个尝尝。”


    官方人员:“啊?”


    二十分钟后误会解除官方人员擦着眼泪和徐舟野从会议室里一起出来。


    沈慢正巧路过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口问了句这是干嘛。


    徐舟野目送工作人员离开认真道:“给哥辟谣。”


    沈慢懂了:“官方来人了?”


    徐舟野说:“对


    沈慢笑笑:“那可真不一定。”就算有官方的辟谣也会有人阴谋论说官方肯定是为了保住他歪屁股这些言论他听得多见得多所以现在才能做到毫不动摇。


    “哥要出去?”徐舟野见沈慢身上挎着个包。


    “嗯有点事。”沈慢说。


    “外面太阳大要不带把伞?”徐舟野问。


    “不了。”沈慢说“懒得拿。”


    已经快半个月没下雨外面热得厉害沈慢刚推开门就感到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里湿度很高加上高温简直像在人脸上盖了一层湿毛巾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慢跨出一步踏上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


    工作日的上午陵园里几乎没什么人。


    道旁长了十几年的松树葱葱郁郁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倒也添了几分阴凉。


    沈慢怀里捧着一束鲜花走下


    了阶段楼梯后,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墓碑被打理的很干净,上面的照片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沈慢弯下腰,把手里的鲜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叫了声:“外婆。”


    八年前的今天,把沈慢养大的姥姥因故去世,这一天成了她的忌日。


    沈慢拿出水和毛巾,一点点的将墓碑上的尘土擦拭干净,他一边擦着,一边轻声讲着最近的生活琐事,说自己过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有点想你。”沈慢低声道,“你要是也想我了,就来梦里看看我吧。”


    这么些年,他很少梦到她。


    沈慢神情温柔的垂着眸,在墓碑旁站了好久,直到炎热的天气将他烤得衣衫都湿了大半。


    “外婆,我先走了。”沈慢额上鼻尖都挂着亮晶晶的汗水,“下次再来看你。”


    他转过身,没走两步,却看到有个消瘦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他很快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陆睨。


    沈慢:“……”他没想到陆睨会在这里。


    陆睨见他不动,主动走了过来,缓声叫了声:“慢慢。”


    沈慢说:“你怎么在这儿?”他以为她已经走了。


    “想来看看你外婆。”陆睨提着一袋东西,“之前梦到她,听她说在下面有点冷,想给她烧两件衣服。”


    沈慢:“你还信这个?”


    陆睨失笑:“年轻的时候不信。年纪大了……”反倒信起来了。


    “那你去吧,我先走了。”沈慢冲着她点点头。


    陆睨道:“慢慢。”


    沈慢:“怎么?”


    “这件事上,是我做的不对。”陆睨说,“他们和我说了……当时应该回来的。”


    面对陆睨的愧疚,沈慢却显得无动于衷,他看着陆睨,语气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事,他说:“你不用道歉,这是你的选择,你也没做错什么。”


    陆睨:“……”


    “走了。”沈慢迈步。


    “慢慢!”陆睨还想叫住他,可沈慢脚步很快,几乎是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高温天气让本来就烦躁的心更加焦躁不安。


    沈慢热得厉害,穿着的T恤几乎快要湿透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忘记把口罩戴在脸上,因此回到基地时,摘下口罩后整张脸红彤彤的。


    他这模样把徐舟野吓了一跳:“哥,你没事吧?”


    二十三度的空调让屋子里像个冰窟窿,被冷气一激,沈慢脸上的红色迅速消退,变得无比苍白。


    “没事,外面太热了。沈慢说,“我回房洗个澡。


    “水开热点啊。徐舟野看着他的脸色很担心,“别感冒了。


    沈慢说:“嗯。


    热水洗去了黏腻的汗渍和躁郁,沈慢撑着墙壁长长的吸了口气,他很难喜欢夏天,或许就是因为心中最珍爱的那个人,死在了最阳光灿烂的季节里。


    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沈慢坐回床边静静的发呆。


    右侧的落地窗外,是草木葳蕤的花园,墙壁上盛开的蔷薇如瀑,颜色纷繁,一泻而下。


    生机勃勃的季节。


    沈慢觉得有些冷,无精打采地躺回了床上,他想要闭上眼,可黑暗中总是浮起让人不愉快的记忆,强迫他再把眼睛睁开。


    重新将目光放到白色的天花板上,沈慢只觉得疲惫不堪。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没看见沈慢,他从外面回房之后就一直没出去。


    晚饭时间,徐舟野犹豫着要不要叫沈慢出来吃饭,最后却还是放弃了。他还是第一次从沈慢的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倦怠冷漠,黑色的瞳孔里空荡荡的,明明是在看着人说话,却好像根本没办法把人看进眼睛里。


    这是徐舟野从未见过的眼神,他心头一紧。


    沈慢显然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徐舟野想,去打扰他反而是种困扰。


    夜色浓浓,沈慢没睡着。


    身体无比的困倦,精神却很清醒,他从床上爬起,揉着隐隐作痛的头去了趟厨房。


    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罐冰啤酒,沈慢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


    他捏着罐子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一转身,被吓了一跳,黑暗里逆着光站了个人影,影子被光源拖得长长的,看起来格外可怖。


    沈慢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些恐怖的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进来了,他后退一步,做出防御的姿态:“谁?


    影子伸手,打开了旁边的灯。


    “徐舟野?沈慢惊讶道,“怎么还没睡?


    这时已经半夜三点了。


    徐舟野说:“没,下午喝了咖啡,有点睡不着。他看着沈慢,轻轻道,“哥也睡不着?


    “嗯。沈慢应声。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僵硬。


    徐舟野犹豫片刻,低声道:“哥你晚上没吃饭吧。


    的确没吃,但他并不饿,所以沈慢摇头:“不饿。


    徐舟野说:“……我晚上出去跑步,顺便又给你带了那天买的小黄


    鱼。”


    顺便?怎么可能顺便。那家店离他们基地十万八千里况且还要加上排队的时间在这热得让人窒息的天气里实在不是件顺便的事。


    沈慢抿唇。


    徐舟野以为他不想吃有些失落他垂下头放低声音:“不想吃也没事。”


    “谢谢你。”沈慢道“正好饿了。”


    徐舟野惊喜极了。


    沈慢想要不是徐舟野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他都要以为徐舟野对他有意思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粉丝很多


    小黄鱼重新热了一遍还是很好吃沈慢嘴里含了一条慢慢地嚼着。


    徐舟野坐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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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吃饭感觉吃小鱼的沈慢像只优雅的猫可爱得要命。


    但猫猫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妙虽然脸色和往常一样都没什么表情但却比平日里更多了一分疲惫和疏离。


    徐舟野很想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下午去陵园看了我外婆。”也不知是不是托了美味小黄鱼的福气一直沉默的沈慢忽的开口“还遇到了我妈。”


    徐舟野暗道怪不得心情这么差。


    沈慢喝了口酒语气淡淡的:“我外婆其实身体挺硬朗的但有一天在家里摔了一跤摔得挺严重的那时候我在住校等回到家里时她已经没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话却让人轻松不起来。


    “天气那么热。”沈慢说“警察说她至少在地上躺了三天。”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后来邻居帮忙办理的后事。”


    徐舟野:“……”


    “不说了。”沈慢说“挺没劲的。”


    徐舟野很想安慰沈慢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语言过于单薄。单薄得就好像寒冬腊月遇到个马上冻死的人自己手里却只有一张薄薄的破布盖上去也只能遮下几片零星的雪花。


    徐舟野口舌发干再出声时声音居然是哑的他道:“哥别难过。”


    沈慢被他这模样逗笑:“还行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徐舟野静静地看着沈慢。


    他眼神里的忧郁感染了沈慢他说:“哥那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沈慢喉结微动避而不答:“……困了。”


    他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你呢。”


    徐舟野说:“


    我也去睡了。”他还有很多安慰的话语想对沈慢说,但此时似乎又十分不合时宜,只好全部咽下,喉咙深处泛起让人窒息的苦涩。


    只是个听众而已,就这么难受,当时的沈慢又该是何种感觉。


    沈慢摆摆手,转身离开。


    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食物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回到房间的沈慢终于睡着了。


    睡眠质量并不好,人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纷繁的画面像碎掉的镜片,穿插其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四岁时的下午,独自一人推开了家中的门。


    本该记忆深刻的画面却是模糊的,他已经记不清楚当时惨烈的状况,只是依稀记得邻居大婶惊恐的尖叫声。


    他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空气又粘又热,堵住了他的鼻腔,让简单的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有人报了警,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人来人往中,他始终站在原地,甚至忘记了什么时候才离开。


    浓郁的尸臭和嘈杂的声音成了记忆的组成部分,有孩子惊恐的哭声,有大人们同情的安慰,还有警察严肃的询问。


    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的俯视角。


    这视角里,却唯独没有沈慢自己。


    他故意把自己忘记,把自己忘记在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苍蝇蛆虫成群的角落。


    后来就是葬礼。


    简单又迅速,邻居帮他选了一块墓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慢至少有买下这块墓地的钱。


    墓碑上老人的黑白照片,在梦境里看起来是陌生的,沈慢看着居然有些害怕。


    “慢慢。”突然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仿佛在安慰害怕的他。


    “慢慢。”恍惚的睡梦中,有人将手温柔地按在了他的头顶,力道轻轻的,用方言哄着惊恐的小孩,“幺儿,睡嘛。”


    沈慢含糊地叫了声:“外婆。”


    “外婆在。”声音说,“幺儿,莫不高兴,外婆在。”


    沈慢蜷缩成一团,他哽咽着:“外婆,我好想你。”


    他好想她。


    “外婆也想幺儿。”老人的声音慈祥又柔和,“想幺儿……不怕,外婆在……”


    恐惧被驱散了。


    沈慢松开了拧紧的眉头,他呢喃着呼唤着老人。叨扰他的可怖梦境,终于被爱意赶走。


    沈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