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璐萱撇着嘴一鼓作气冲在前面，盛泷一笑意阑珊地踩着步紧随其后。


    不紧不慢地跟她保持着距离，似乎也清楚女生不是很想理他的脾气。


    回办公室途中必经的护士台，一个小女生见到盛泷一，立马和他打招呼，“盛医生！”


    清脆的一声唤，叫停了前后相错的两个人。


    庄璐萱没回头，脚步放缓，磨磨蹭蹭竖起耳朵偷听不远处对话。


    小护士也是有正事，她和盛泷一讲，“盛医生，咱们今年体检安排出来了，还是在北城大学人民医院，总共分了四批，您是第三批，排在7月20号。”


    盛泷一点了下头，视线没离开不远处的女生背影，见她步伐显著放缓，不禁漾起清浅笑意。


    这边他客气回答，“谢谢，我知道了。”


    “嗯嗯”，小护士被他的笑闪了下，脸色愈发艳红，又说，“微信群里发了通知和名单，不过院长说要再跟你们确定一下大家都收到了。”


    盛泷一：“好的。”


    对话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见盛泷一要走，小护士也顾不得虚晃着些别的，着急忙慌地叫他，“哎——”


    盛泷一挪眼，明显要结束的语气，“还有事？”


    小护士扭捏沉吟少许，还是问，“盛医生今年也不打算验血吗？”


    庄璐萱背影不动声色顿了一小下。


    小动作被盛泷一尽收眼底，他淡定自若地问，“有事吗？”


    一瞬间，小护士像是觉察到了某种被冒犯的疏离，或许掺杂着些许隐然不悦。


    令人小鹿乱跳的盛医生骤然间变得有点冷。


    “啊，也没什么事。”


    她苍白着解释，听起来像多管闲事，“因为每年只有您不查血液嘛。”


    “虽然咱们没有强制性要求哈，不过好歹是单位的一项福利，去验一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万一有什么情况还能第一时间发现。”


    似乎也觉察出自己措辞有些语无伦次，小护士捂了下脸，也不怎么敢看盛泷一了，“当然我不是说您身体有什么问题的意思。”


    盛泷一没再看她，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就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盛泷一走远后，小护士羞愤落座。


    护士台的另一个女生探头确定了下前面的人距离听不到了，捣了捣同伴胳膊，“你怎么回事啊，谁让你和盛医生说这些了。”


    小护士欲哭无泪，“不然我跟他说什么啊。”


    “说些别的啊，问问他刚才手术成不成功什么的，这些不都是夸他的吗，谁不知道盛医生手术封神。”


    “你可好，尽逮着人家私事问，他肯定不高兴啊。”


    小护士：“我这不是关心他身体嘛。”


    “人家身体人家心里有数，用你关心啊”，女生恨铁不成钢地讲，“你这么问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疑人家有什么隐疾。”


    “……”


    丝毫不知被私下谈论隐疾的盛泷一亦步亦趋地回来办公室，后进门，落锁。


    转身逼近，庄璐萱活动空间顿时只剩下档案架和他身体形成的夹角。


    男人乌木味的气息洒在庄璐萱耳畔，他歪一下头，看她僵直的身体，半明半昧地笑，“不等等我？”


    庄璐萱别开眼，鼻腔离开他呼吸范围，“你不是就在后面。”


    “得”，盛泷一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这是知道我跟着呢。”


    沉默半晌，磁沉的声音再度打下，“偷听到我们对话了？”


    “谁偷听你”，庄璐萱不服气，“你们那么大声。”


    “嗯，那就是听到了”，盛泷一音调又低了些，看她一眼，“没什么想问我？”


    庄璐萱：“你不是不爱让人问。”


    盛泷一怔了下，熟悉的一声轻笑，他又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刚才也挺凶的”，庄璐萱像是感觉自己很聪明，“我又不是听不出来。”


    盛泷一轻轻勾了下唇，“是挺聪明。”


    “那我要是愿意让你问呢”，他又问，循循善诱，“想知道吗？”


    庄璐萱没第一时间接话，反倒是抬眼观察他的表情，两双眼对视持续良久，彼此都觉得对方有一双极为绚丽耀眼的眸。


    庄璐萱承认，她还是有点想听听他如何亲口说。


    但念及方才场面，她放肆中又带了几分小心的意思，“那你会不开心吗？”


    盛泷一：“是你的话就不会。”


    闻言，下一秒，庄璐萱舔了舔因他的答案有些干燥发热的唇。


    得了偏爱的女生变得大胆，尽管她没细究过他待她与众不同的原因。


    在庄璐萱眼里，他们两人当下大概算个一见如故，又都热爱小动物的好朋友关系。


    庄璐萱抬头看他，简明扼要，“那你为什么不去？”


    盛泷一：“我说嫌麻烦，你信吗？”


    “不太信。”


    盛泷一又说：“其实我有顽疾，不敢去抽。”


    他问：“这个呢？”


    庄璐萱停了下，忍不住想翻白眼，“你是拿我测试，看看哪个理由比较容易让人信服吗？”


    盛泷一被逗笑，“如果是呢，你会不开心吗？”


    “我才没那么容易不开心”，庄璐萱大度得不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脾气可好了。”


    “嗯，脾气可好了”，盛泷一勾唇，“叫声姐姐就不理人。”


    庄璐萱无语，“有没有认识你的人说过，你真的很烦诶。”


    盛泷一扬一下眉，“现在听说了。”


    “不过说认真的”，庄璐萱神色严肃了些，“如果是因为身体有问题，其实还是要去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总不能讳疾忌医吧，你们医生不是最该清楚这个道理嘛。”


    不过以她推理，盛泷一不去抽血大概率不是他说的病情原因。


    她也没点破他的小秘密，“不过要是其他原因的话，不去也可以的。”


    “反正你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啦，旁人也干涉不来的。”


    如春日高山涧水般清朗的声音落下，盛泷一用视线描摹庄璐萱略显认真的小脸，闷闷地笑一声。


    给她瞎扯评价词，给他不要脸地贴金，“挺关心我。”


    “陪我去体检吗”，盛泷一拿条件加码，“你陪我就抽血。”


    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逗着她随便瞎讲的。


    庄璐萱现在已经八成确定盛泷一的血液就是有问题的，种种迹象叠在一起，总不能全是巧合。


    只不过她不确定的是去化验的话是否会露出痕迹。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次，一次也不去。


    这么想想，庄璐萱还是决定给他留点私人空间。


    “我就不陪你去了吧。”


    庄璐萱说，“其实不抽也没关系的。”


    盛泷一扬眉，倦懒着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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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心我？”


    庄璐萱一个大写的问号，“我哪句有说！”


    盛泷一略一回想，“去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这意思不是说，现在不怎么放心？”


    庄璐萱：“我是说检查一下你自己放心。”


    “哦”，盛泷一没放在心上，像是满不在意，“我没关系。”


    “这不还买着意外险了么”，他悠悠的，“受益人定的我姐姐——还是我老婆。”


    他继续惹人，“取决于谁占便宜。”


    诡异的安静，庄璐萱难得没叽叽喳喳地忙着反驳他。


    盛泷一低眼，见庄璐萱白嫩的耳尖红的发艳，一时愣住，浮现出一丝懊恼，在于他没掌控好过了火。


    男人心尖难得颤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打破胶凝的，暧昧发酵的氛围。


    他瞅了眼清澈至极的人，纯白肤色染红，不闹他了反而让他略不自在地自省。


    “体检我会去的”，他把话题拐回到正事上，“去接六月？”


    庄璐萱尚有点羞，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就应，“哦哦好。”


    临走了，庄璐萱又想起问他，“你等下有空吗？”


    没吃成晚饭的不欢而散仿佛在此时得到了弥补契机，庄璐萱很积极地要求，“吃个饭吧，我请你。”


    “不用”，盛泷一很温柔地注视她，“你救助站运营要的资金不少，跟我不用客气这些。”


    他说：“我请你，权当感谢你信任我作为领养人。”


    庄璐萱摸摸脸，又小声反驳，“我后面还要跟进监督的。”


    盛泷一笑的丝毫不心虚，“随时欢迎。”


    不管盛泷一嘴上再怎么说不需要她的付出，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她暗自打算好到时提前付账，不给他留买单的机会，却因囊中羞涩又担心他选择很高档的餐馆。


    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庄璐萱慢吞吞地试探，“不用去很贵的，我吃什么都行，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均十几块的平价餐。”


    盛泷一笑了，他自然知道她节约一点的想法。


    去很贵的她有心理压力，以她的脾气，估摸得整天放在心上想着怎么偿还。


    即便是耍小伎俩和她扯一个留下次见面钩子的关系，他也会避免用为她施加压力的手段。


    盛泷一建议：“不然去我们食堂？”


    他笑着瞥她一眼，懒洋洋问：“十几块，正符合你的条件，菜色还可以，试试？”


    庄璐萱想想，好像也合适，食堂一般食物营养均衡，况且价格合适，他又熟。


    表情出卖答案，盛泷一看庄璐萱，甚至都不用她给明确回答。


    他不疾不徐，继续慢条斯理地问：“有什么忌口吗？”


    庄璐萱：“洋葱、生姜、大蒜、辣椒这些重刺激性的我都不太能吃。”


    说着说着女生眼神开始闪躲，刚刚还说的都行一转眼成了清单，她声音更低了一点，“饭菜类的基本就这些。”


    盛泷一弯一弯唇，浅笑低语，“果然。”


    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口味没变。


    庄璐萱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盛泷一浅浅笑，“我说我和你，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的缘分。”


    庄璐萱闻言，错愕抬眼，以为转世事实被看穿。


    暴露的局促目光下意识要躲，就听到他似笑非笑的接上一句，“因为——我也不爱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