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想把你比作春日

作品:《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坐在出租车上,心情却怎么都无法安静平复下来。


    她不断地想,居然真的是他。


    送花的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她真的,真的,一丁点都记不清自己和他高中有什么交集。


    甚至是那种,会让他喜欢上的交集。


    让他暗恋。


    怎么可能呢?


    她的高中时光……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灰暗潮湿阴郁,像一团垃圾一样。


    他怎么会注意到她?


    她在本部,他在国际部,她在高一,他在高三,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而且,他说了,是和那个女孩……重逢。


    高中之前,她有遇见过谈雪昼吗?怎么称得上是重逢呢?


    宜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角。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思前想后,生理上的恐惧让她战栗:“师傅,你在前面就把我放下吧,我……我修改终点,我不去了。”


    师傅抱怨她这单路程太短赚不到钱,在前面路口把她放了下去。


    雨下得很大,宜夏冲进路边一家7-11,胡乱跟人家买了一碗关东煮,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整个人埋在手臂里,突然开始无声掉眼泪。


    她也不想哭的。


    可是她现在真的,太乱了。


    他喜欢她,甚至是从高中起。


    他哪怕去美国上学,也会不辞辛苦,跨越大洲与大洋,飞回国看她,看她在粥店打工收银。


    他在她高考的时候,偷偷为她送考。穿在笨拙的企鹅玩偶外套里,送给她一束橙玫瑰加向日葵。


    甚至,她去做编剧,拿奖了,也是他送给她第一束花。


    对了,还有那些信。


    冬宜密雪。


    她现在能够确定了,冬宜密雪,应该不是巧合,是他知道那些故事的作者是她。那时,他也已经出国读书了,她的信是怎么寄到他手上的?她明明寄的是一个国内的地址。


    甚至是Martha……


    难道是,是因为她在心里提到她失眠,他才会做哪些哄睡的内容吗?


    宜夏越想,脑子越空白,什么都理不清了。


    是感动。同时也是难过。


    他喜欢她!


    他暗恋她,很多很多年,从高中开始。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不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要错过这么多年?


    他为什么要躲在玩偶里,在《江流冬日》的后台,他为什么又不亲自拿到那束花,亲自出现送给她?是怕唐突吗?是怕吓到她吗?


    那就让她白白,跟她错过了那么多年。


    宜夏慢慢地收了眼泪,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那边声音明朗干净:“怎么还不到?到哪儿了?”


    宜夏吸了下鼻子,下定决心,哑声说:“你来接我,好不好?”


    “怎么了宜夏?”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声音不对,“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你。”宜夏哽咽,沉默片刻,声音发抖,“我高考之后,是你给我送了一束花,是你送的,橙玫瑰。还有舒润拿错的那束花,也是你定的。是不是?”


    那边很明显的一怔。


    -


    宜夏坐在7-11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边的霓虹灯被雨水模糊虚化,倒映在地上成为一道粼粼的光影。道旁很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招展,雨声打在叶片上簌簌作响,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宜夏看着看着走了神,神色恍惚。


    便利店门口突然传来收伞的声音,雨水被抖落在门口的垫子上,有人大步朝宜夏的方向走过来。


    宜夏却没转头,表情依然空白。


    耳边响起熟悉懒散的声音:“看什么呢?”


    宜夏突然回神,转过脸看见他,终于把自己艰难地从那些低落遗憾的情绪中拔了出来。


    他过来得急,身上沾了潮湿的水汽,衣袖肩膀甚至打湿了一块,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一圈。


    宜夏站起来,主动牵住他的手,哑着声音:“走吧。”


    谈雪昼见她没想多说,也就没多问,重新撑开伞。


    两个人一起走进雨幕里,雨点砰砰地打在伞面上,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开,只剩下圈在伞下的两个人。


    宜夏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气息,和大雨打湿树叶激发出的冷香同一种气味,很好闻,一直以来都很让她安心。


    宜夏不由自主地偏过头看他,另一侧商店的灯光折过来,在他的下巴上勾出亮而明显的轮廓线。


    上了车,在副驾驶坐好。


    谈雪昼要启动的时候,宜夏突然按住了他一只手。


    她有一个艰难吞咽的动作,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干涩出声:“所以,那个花,就是你送的,对不对?”


    “一直都是你。”


    “……不对。一直都是我。”


    谈雪昼漆黑的眼眸情绪平静,也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声音放得比平时柔和很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


    宜夏固执地看着他,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是你吗?”


    “……”谈雪昼沉默很久,“是我。”


    “所以你说的,暗恋的那个人,也是我。你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人是我。你飞回来送人高考,那个人是我。后来你不停从美国飞回来看的那个人,也是我。”


    谈雪昼这次承认得很快:“是。”


    “为什么?”


    谈雪昼看着她,本来,已经过去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再提。


    但见她无声地掉着眼泪,心里一下没办法了,妥协道:“你别掉眼泪,你哭什么?”


    抽出纸替她擦掉泪珠。


    “为什么是我,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宜夏胡乱把不争气的泪水全都擦掉,努力保持自己的逻辑和条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而且,你比我高两级,你还在国际部,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交集。”


    谈雪昼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珠,里面泪水盈满,仿佛一泓浅浅的清亮湖水,他心很柔软,把她从副驾驶抱出来,坐在自己身上。


    宜夏立刻全面崩溃,溃不成军,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那时候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呀。


    既然喜欢我。


    为什么只在背后看我,从来不出现。


    你知道吗。


    我做梦都会梦见,高中的时候,如果我遇见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于璟。


    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更勇敢的,更善良的人。


    和你一样。


    为什么喜欢我,却不用你的光照亮我。


    谈雪昼。


    我讨厌你了。


    -


    二十分钟前,谈雪昼问她:“那你要听我讲,我的视角里的,整个故事吗?”


    捷豹破开积水,驶上了一条熟悉的路。


    车在江流最大的综合三甲医院后门附近停下。


    外面依然在下雨,谈雪昼撑开伞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替宜夏拉开车门。


    宜夏有点不解。情绪也平复了很多,下车后,迟疑问:“你生病了吗?”


    “不是。”


    两个人从医院后门进去。


    后门一条宽阔的马路通往住院部,住院部附近一侧有几栋小楼,外面挂着标牌:江流第一医院精神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自成一国,铁质院墙围了一圈,里面灯火通明,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或者科研人员在里面忙。


    宜夏知道这个地方,她抑郁那一段时间,来这里看过病,开药。


    谈雪昼撑着伞,侧过头跟她说:“这家研究中心,是我家捐的。”


    宜夏一怔。


    据她所知,第一医院的精神科历史很悠久,是全省除开精神专科医院之外,最好的精神科室。研究中心也已经开办了超过二十年。


    谈雪昼拉着她,从研究中心的正门进去。与不少白大褂擦肩而过,穿过一条走廊,从拐角的楼梯,上了二楼。


    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一个四十多岁的短头发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厚厚的英文专著。见他们进来,表情有些惊愕,片刻后温和地笑了:“小雪,你怎么来了?”又问,“这是?”


    谈雪昼拉着宜夏的手:“顾老师,这是我女朋友,宜夏。”


    宜夏全程是懵的,大睁着眼睛。


    顾教授起身,收拾了下小办公桌前那把堆满书籍杂物的椅子,说:“坐。怎么想到找我来了?最近没生病吧?”


    “没。”谈雪昼说,“我已经好很久了。”


    顾教授转身拿了两只纸杯,为他们倒水。


    宜夏接过热水,依然是懵懵的,抬脸看着顾教授。顾教授认真端详她的脸孔,先是皱着眉,随后,眉眼舒展开,好像认出了她:“是你啊。”


    宜夏不解,看看谈雪昼。


    顾教授也看向谈雪昼,征询地问:“是她吧?”


    谈雪昼点头。


    宜夏一直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好意思问,表情却肉眼可见许多迷茫。


    谈雪昼说:“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所以,我带她回来看看。”


    顾教授笑起来:“这样。”她转身,从书柜的最深处抽出一本书,递给宜夏,“这本书你带回去看吧。”


    宜夏全程不解,懵懵地低头,看见书名,是一串英文,勉强能认出来是用英文写的病例。翻开看,却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病历,而是类似于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的记叙。


    这……?


    跟她有什么关系?


    跟谈雪昼又有什么关系?


    跟她,忘记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能忘记什么?


    从研究中心出去,坐回车上,宜夏翻开了那本书。


    还没看扉页的内容,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其实记得的,记得她小时候,因为脑震荡,在第一医院的住院部住过很长时间的院,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玩伴。


    但是脑震荡导致的具体细节模糊,她对那一整段时光都只有一个轮廓性的印象。


    谈雪昼没有启动车。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声说:“你先看完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我再跟你讲,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宜夏低下头,一目十行开始阅读。


    读到一半,没忍住,抬手擦掉滚落到下巴的泪水。


    -


    谈雪昼有一个特异功能,他的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哪怕童年三岁时在瑞士森林里偶然遇见的一只小鹿,他都能记起它鹿角的形状。


    他七岁的时候,遇见了一只从小岛上跑出来的灵动的小鹿。


    他出生在美国,三岁之前在江流,三岁之后,去了英国,辗转瑞士,洛杉矶,香港。他的护照上是一个名字,身份证上是另一个名字,甚至他的病历上,都只有一个英文名。


    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他的家庭和正常的家庭不一样,过于优越,又过于破碎。


    他的外公谈默生,和发妻结婚之后生下了他的大舅舅。后来发妻去世,外公认识了他的外婆,当时好莱坞当红的女明星凯瑟琳·科尔顿,结婚,有了他妈妈。又离婚,娶了第三任妻子,生下了他的小舅舅。


    香港小报称这三任妻子为大房、二房、三房,编造了无数香艳的故事,其中不乏豪门与星光,风月轶事。


    谈雪昼的妈妈谈之尧是在外界无数关注之中成长起来的。她前二十年待在美国,是好莱坞众多男星趋之若鹜、试图与之春风一度的千金名媛。


    母亲去世之后,她回到了香港亲生父亲的身边。


    大小姐骄傲了一辈子,在香港,却与大陆来闯荡港影市场的穷小子全光毅金风玉露一相逢,折在了他身上,追着他满世界的跑,结婚,生子。


    最终,没能阻止他的出轨。


    而他出轨的原因是,“之尧,你太骄傲了,你太任性了,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谈雪昼三岁的时候,谈之尧与全光毅离婚了。


    之后只身回了美国。


    她突然从“千金大小姐倒追穷小子”的经典言情小说剧本里清醒了过来,恢复了自己名媛大小姐的傲慢与自尊。


    谈雪昼是她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遗物,她把他视作耻辱,丢在了香港,从此,几乎只有逢年过节兴致来了偶尔垂问一两声。


    很多人会觉得作为母亲一定会有对孩子天生的母爱。


    真的不一定,尤其是,特别有钱,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不像普通人,需要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吃饭喝奶、看着孩子长大,大小姐只需要偶尔逗弄一下孩子,大多数时候,自有其他人无微不至地殷勤照顾。


    孩子的濡慕对千金大小姐来说不值一提。


    谈雪昼在外公身边长大。


    他的外公谈默生掌管海晏实业。海晏在港股总共有三家公司上市,合在一起市值最高点时超过万亿港币。


    所以谈默生很忙,没有空闲的时间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谈雪昼被交给了很多很多的佣人。


    真的很多,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寂静的庄园里,其余三四百人都是照顾他的人。


    只是没有一个亲人。


    他寂寞地长大了。


    谈默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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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一段时间待在瑞士,主要做欧洲区的生意。谈雪昼被他带在身边,跟着住在瑞士的庄园里。大多数时候,他的家都太大,太安静了。谈默生喜欢安静,家里所有地方都铺满吸音的地毯,走在上面很轻很柔软,令人产生晕眩的恍惚感。


    他在瑞士长到五岁,海晏的生意重点转移到了北美区,谈默生去纽约坐镇,谈雪昼也被带去,这时候,谈之尧终于对他产生了兴趣,也来了扮演母亲的兴致,偶尔把他带去LA,享受一段亲子时光。


    他没有上学,家里为他请了家庭教师。


    于是他没有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很寂寞地生长起来的。


    虽然没有朋友,外公也很少能抽出时间关心他,但他并不缺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他拥有的太多了,多到寂寞,拥有的太珍贵了,在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里做选择,也会很寂寞。


    家里对他的关心一直很少。


    直到那一次。


    他被绑架了。


    是家里佣人里应外合串通绑架的,他被转运到长滩码头的一个集装箱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后来他被打了针,昏迷再醒来之后,再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整个人被关在一个非常非常狭窄的小箱子里,那个小箱子几乎只能容纳他一个人手脚蜷缩着缩在里面。箱子顶上开了一个小孔呼吸,只有唯一那一束光亮。


    天黑时,浓稠的黑暗几乎要逼得人发疯,黑暗中他感觉有老鼠在咬他的手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在脑子里背诗,前几天刚学的,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Oldageshouldburnandraveatcloseofday


    Rage,rageagainstthedyingofthelight


    ……


    他才六岁。


    看守他的绑匪并不觉得他是什么有威胁的存在,看管不是很严格。他借着很小的天窗光线观察四周,尝试跟绑匪谈判,让他们把他放出来。但是他们不仅不同意,甚至,他要上厕所他们也不允许,让他在小箱子里解决。


    最开始,他维持着一些镇定。


    但后来,真的要在小箱子里排泄,他有点崩溃了。吃睡上厕所都要在小箱子里,太脏太恶心了。


    没过多久,绑匪们为了能够要到更多的钱,开始伤害他,弄伤他的手,胳膊和肩膀,然后拍照片发给谈默生。


    具体经过他记不太清楚了,大脑会自动屏蔽那段记忆,因为实在是很痛,很难受的一段记忆。


    他只记得他太痛了,一直呻吟出声,一个绑匪为了让他闭嘴,用胶布贴着他的嘴巴,又威胁如果再出声就要割掉他的舌头。


    一周之后他获救,但是患了很严重的黑暗恐惧症,而且也变得不会说话,不能出声,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所有人都会让他感到惊恐不安,从而崩溃。


    全美最好的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都没有办法治愈他。


    因为这场意外,谈默生意识到了不对,对他的态度骤然大变,近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然而没用。


    他的情况逐步恶化,不再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原来还会为黑暗、为陌生人的接近而惊恐,恶化到后面,他出现了严重的衰退和木僵症状,变成了一只安静的木偶,可以一整天只是坐在一个地方,眼珠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直到小舅舅谈之华来美国看他。


    考虑换一个环境,小舅舅提议让他回国,回到江流。谈家于是给江流第一医院捐了一个精神研究中心,这家研究中心,在最开始只有一个课题,那就是:治愈谈雪昼。


    然而。


    和美国的医生面临的困境一样,江流的精神科医生,也对他愈发严重的封闭和衰退症状毫无应对办法。


    顾教授就是他的主治医生。


    那时候,顾教授才三十岁出头,刚从医学院毕业,是因为性格温柔耐心,才被选中负责照顾他。


    她一直试图跟他建立沟通通道。


    但尝试不得法。


    不过,顾教授的坚持不懈,还是稍稍打开了他一点心门,他逐渐愿意离开研究中心那栋小楼,坐在小楼外面的草坪上晒晒太阳,读读绘本。


    愿意对外界非常明确的指令和询问做出反应,不再整天一动不动。


    只是还是不愿意离开研究中心的小院子,去到稍微远一点的陌生地方。


    小院子外面,就是第一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大楼下面的小花园里,常年有不少患者散步锻炼身体。


    全是陌生人。


    谈雪昼恐惧人群,只有在楼下人特别少的时候,才愿意去院子里。


    晒太阳的时候,他会捧着顾教授送他的绘本,安静地阅读。


    他不愿意出声说话,衰退造成了封闭和失语的症状。


    直到某一天。


    一个女孩子,突然闯进了他安静的世界里。


    那天下午,他埋着头,眼珠一错也不错地看着绘本上的小鹿。


    那个女孩子从小院外面跑进来,一阵风似的。


    由于是个小姑娘,照顾他的医生,以及隐藏在暗处的保镖,都没有出现。


    他埋着头发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笑声。


    那个小姑娘在他对面坐下了,捧着脸,笑眯眯问:“哥哥,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


    他没有抬头。


    他很抗拒跟陌生人接触,没有对那个小姑娘的主动接触有任何反应。


    小姑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睡着啦?怎么不理我?”


    他盯着绘本。


    上面一只小鹿,轻盈地跑进了浓绿的春天里。


    捧在手心硬挺的铜版纸绘本被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他终于抬头,看见了小姑娘的模样。


    她穿着碎花的嫩绿色小裙子,扎了个花苞丸子头,头上绑了一个蜻蜓形状的发卡,几缕碎发落到脸颊边。她有点瘦,手臂和肩膀都很纤细,但脸却是圆圆的,眼睛也很圆,又黑又亮,湿漉漉的,灵动闪烁,像一只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鹿。


    像绘本里寻找春天的小鹿。


    突然之间。


    世界明亮起来了。


    就好像有人按亮了他全世界的灯光开关,万物骤然明朗。


    他屏住呼吸,听见风扑击草穗时的轻响,细微的震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宜夏。


    心脏不受控制地,急促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