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久违的面孔。


    聂铮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没想到再见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头猛跳了一下，那种感觉，叫悸动。


    杜仲扶着头盔躲来躲去，活像一只抱头鼠窜的老鼠，嘴里还喊着什么，她看那嘴型，好像是在说：“西塘姑娘，是我呀！别射我！”


    聂铮笑了，阔别三四年，这书生怎么还是那熊样？可真是浪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儿了。


    张七七看着自家宗主脸上的笑容，她第一次看见宗主这样笑，怎么描述呢？像水一样温柔，她好像看到了满天落下了粉红色的花瓣，带着张扬的快意，春花一样明媚，让人有种春风满面的感觉。


    聂铮唇角勾了勾，有意思，忽然道：“今天不打了，撤兵！”


    “啊？怎么突然就要撤兵了？”张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自家宗主快马扬鞭跑远了，这咋地？后面是有贼追啊？


    呸呸呸！她才不是贼呢！


    “宗主您慢点儿！等等我！”张七七赶紧拍马赶上去。


    聂铮刚回到弑神宗，屁股还没坐热，司辰就第一个跑来哭诉：“宗主还没打呢您怎么能撤退呢？！我可是赔了五两银子呢！五两呢！宗主您说怎么赔我？”


    司辰和清一在听说弑神宗起义的时候就来投奔了弑神宗，当初司辰还担心聂铮会记仇，拉着清一挡了说当初清一如何如何对聂铮好，希望聂铮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还没等司辰说完，聂铮就一摆手，收了。


    如今她天下第一的武功在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聂铮先前有赌钱的爱好，后来为了专心练功就不赌了，司辰一来，把赌钱的爱好彻底带回来了，两人臭味相投，意外地玩到了一起。


    聂铮之前在太一派的时候总用真容诱惑司辰套话，司辰后来想明白这茬也没法找大宗主算账，只能借着赌钱讨要点小小的好处，还能增进和宗主的感情，何乐而不为？


    司辰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倒不是妄想和大宗主发生点什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就这么和大宗主保持酒肉兄弟的关系也不错啊！


    至少他练功方面不太行，处朋友这方面没说的，虽然跟裴霜白大左使没法比，但就跟大宗主处朋友这点来说，整个宗里他也算是有小小地位的人物了！


    聂铮吃了颗葡萄，慢悠悠地靠在美人榻上，“着什么急？又不是就打这一次。”


    司辰睁大眼睛：“什么？！还打？宗主一个对手打两次可不是您的风格……”司辰说着，眼睛叽里咕噜转，忽然福至心灵，看着聂铮问：“您莫不是看上对手了？”


    司辰回头又一想，不能啊！宗主这么强大，宗主看上的男人得啥样？脑补了几个壮实的铁金刚男之后，司辰摇摇头，宗主不能品味这么次吧？


    聂铮拿一个葡萄丢司辰：“再胡说本座把你扔出去！”


    司辰连忙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转而回到正题，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道：“宗主您快说你下一场打算赢还是输，我好去下注！”


    聂铮支着下巴想了想，问：“现在买谁赢的多？”


    司辰老实回答：“之前九成九的人买您赢，今天这场您主动撤退之后，买您赢的变成七成了。”


    聂铮点点头，道：“七成，看来本座的市场还很紧俏的嘛！”


    司辰好奇地问：“宗主您下一场打算赢了吗？”


    聂铮勾了下唇角：“去财库支个一千两，买本座输，正好财库需要银子充实一下了。”


    司辰震惊地睁大眼：“什么？！您还要输啊？”


    聂铮摇了摇食指，站起来，笑得像小狐狸一样：“一直赢多没意思，输了才好玩啊！”


    司辰觉得宗主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二日，聂铮竟然撤兵停战不打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聂铮为什么停战，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可也有一部分人想得明白，并且很快采取了行动。


    梁周断定聂铮停战是因为杜仲，果然女人就是会因为爱情感情用事。


    聂铮的可怖在于她第九境界的功力，如果能让聂铮功力尽失，那么他的胜算将会很大。


    聂铮先前因为救杜仲献出了毕生功力，那么现在他的办法就是……打杜仲个半死不活，引聂铮用毕生功力来救他。


    张七七起初想不明白宗主为什么要停战，她认为肯定跟昨天看到的那个怂包主帅有关，于是她左打听右打听，才发现昨天那个怂包主帅原来是当年那个怂蛋书生！敌军主帅太过狡猾，竟然拿那怂蛋书生当挡箭牌！


    妈呀！不行！之前宗主就为了那个怂蛋书生用尽了毕生功力，现在再遇到那个怂蛋书生宗主不是要完蛋了吗？！


    不行不行！不能让宗主见那个书生，那个书生会毁了宗主的！


    各大赌坊赌聂铮赢的人再次输了个血本无归，司辰捧着赚回来的钱乐呵呵地回去找宗主报喜，结果到了聂铮的书房一看，没看见宗主，却看到了宗主的小跟班张七七，张七七看见他直接跟拎小鸡似的拎着他跑出去：“快！跟我一起去拦住宗主！”


    司辰眼珠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从没找想到这个瘦弱的女子竟然能一把把他拎起来：“什么拦宗主？！喂喂喂你这个大力女要带我去哪儿啊？！”


    聂铮看到书生的第一眼，便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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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开心到想不顾一切去把书生掳回来，但是她犹豫了，至于为什么犹豫，有一个词，叫，近乡情怯。


    这个人，太过牵动她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在记忆里淡忘了，再看见，还是会控制不住，会胆怯，会犹豫。


    而且，紫阳长老不希望她再见书生，宗里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她再见书生。


    她也怕书生会影响自己，影响自己好不容易修炼而成的第九境界，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所以她打算将自己关在她静心修炼的小屋里冷静一日，不去关心外界的事。


    原以为她能控制住，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想看书生的心蠢蠢欲动，越是克制，就越想，第九境界，可看万里之外一炷香的时间，她想，就看一眼，看一眼书生怎么样了。


    谁知这一眼，就看到了书生鲜血淋漓地倒在阴暗的牢房里，梁周好似早有准备，他气定神闲地在喝茶，旁边下人举着一幅早已经写好的大字：“聂宗主，再不来，您就再也见不到您的心上人了。”


    她的眼睛睁了又闭，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轻敌，犹豫，这是她犯下的大忌！


    还有，耽于情爱。


    “宗主，您若总是如此耽于情爱，将来难成大器！”


    第二颗毒丸炼制成后，她本想把丹药大师请到宗里以备以后随时再炼，可是当她再去请丹药大师的时候，发现丹药大师被六大门派的人杀害了，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人能再炼毒丸了，而她，再也不能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功力了，她也向紫阳长老保证过，不会再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功力了。


    紫阳长老的教导和她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言犹在耳，可是……可是……她的拳头渐渐握紧，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焦灼，忧虑，烦躁，占满了她的心。


    她没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她偏偏看到了。


    如果她此刻视若无睹，将来会不会后悔？


    答案是，一定会！


    她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她终于，站起来，像箭一样冲出去。


    可很快她看见门外跪了一地的弑神宗宗众，每个宗众脸上都是对她殷切的期盼。


    “弑神宗，紫阳，请宗主不要再见杜仲！”


    “弑神宗，裴霜白，请宗主不要再见杜仲！”


    “弑神宗，张七七，请宗主不要再见杜仲！”


    “弑神宗，司辰，请宗主不要再见杜仲！”


    ……


    所有人都不同意她见书生。


    她看见紫阳长老苦苦哀求：“宗主，斩断情丝方可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