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漾的表哥，真正的生村大祭司来了。


    “他刚刚进入生村大门。”苏轻辞精神力探过之后告诉路行漾。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路行漾急得团团转。


    表哥来了，比他预期提前了一天半。他还什么都没准备！


    这下肯定要被表哥活捉当场，再报给他父皇和母后，他定会被生吞活剥了去。


    路行漾眼巴巴挪动到苏轻辞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门主大人，让我回来吧，我生是神夜门的人，死是神夜门的鬼。”


    反正彦叶那小脑瓜子肯定能猜到他与神夜门关系匪浅，他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对，他就是神夜门的人，是门主苏轻辞的得力心腹！


    苏轻辞一个眼神就把路行漾满腹昂扬的火苗浇灭了。


    “你哥刚经过大门，没有马车，他带着随从步行进来。要走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你打算什么都不做么？”


    在苏轻辞冷淡的质问下，路行漾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


    奚南星和石川柏没有想到，救他们的人会是君正园。


    师兄弟两人本来在苗圃里背对背静坐，前后左右围了一圈小孩儿，又怕又好奇地看他们。


    生村人只捆了他们手脚，没塞他们嘴巴。


    石川柏问那群小孩：“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们爹娘呢？”


    小孩子说：“我们只有娘，没有爹。娘在村子里，不和我们住一起。”


    “你们不想见娘亲吗？”


    “想，但是……娘说，在这里待一阵子，乖乖听话，马上就能回去见她了。”


    一个小孩作为代表发言，其他小孩纷纷点头附和说是。


    “我们乖乖的，就能被娘亲接回去。”


    石川柏和奚南星同时扭头，同时在对方侧脸看见不相信。


    假如进入苗圃是件好事，为何当时那护卫宁愿跪地狂磕头，也不愿意进入苗圃成为“苗”。


    而且，要是这里真是什么好地方，也不会轮到他们两个外人进来“享福”。


    其中必定有鬼。


    这群小孩身高差不多，估计年龄也差不多大，奇怪的是，十几个小孩里，无一是女孩，清一色的全是男孩子。


    石川柏问他们：“你们没有姐妹？”


    小孩说：“有，但是大人们说，进入苗圃是一件庄重的事，不能让姐姐妹妹参与。”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小孩掰着手指头：“一天，两天，三……”


    后面数不清楚。


    “反正好多好多天啦。”小孩说。


    石川柏突然有个不太恰当的联想。


    在鸣墨学院望微峰的时候，他们实在是穷，不是总能有肉吃。


    馋得没法了，就去湖里钓鱼。为了让钓上来的鱼干净一点，他们会把鱼放在清水池子里，让鱼饿上几天。


    这群苗圃里的小孩，有点像他们曾经养在清水池子里的鱼。


    石川柏正想办法自救并救人的时候，苗圃墙壁高处的一扇窗射进来的光线忽然剧烈变化。


    苗圃内一下子变暗了。


    奚南星抬头看，石川柏也回头。


    鬼鬼祟祟的半张脸，他们在暗那人在明，逆着光，看不清是谁。


    那人在窗户观察半天，然后拆下窗户，从上面钻进来。


    石川柏注视那人，迟疑开口：“你是……君正园？”


    君正园钻过窗格的时候吸入灰尘，此刻正在咳嗽。


    “咳咳，是、是我。”


    石川柏直呼他名字，他心里不爽，却也没直接发作。


    他来是为了救人，毕竟萧院长那么看重望微峰，他与望微峰打好关系，对他之后得到萧院长的青睐，应该非常有帮助。


    君正园压根不知道，无论他多努力，“萧玄庭”都不可能收他为徒。


    苏轻辞憎恶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收他为徒，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膈应自己。


    君正园拍掉自己身上的灰：“石师兄，奚师弟，你们在此久等了。”


    他说着就穿过一群到他腰那么高的小孩堆，挤到石川柏和奚南星身前。


    “哎呀，我真是来迟了。你们受罪了。”君正园道。


    石川柏哼哼：“说得好听。”


    君正园听见了，全当没听见，不太明白石川柏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低头，耐心地为二人解开捆仙索的束缚。


    解开之后，他顺手将两条宝物收入囊中，私藏了。


    石川柏与奚南星从地上站起来，活动手腕脚腕，看着君正园。


    这群小孩也齐刷刷盯着君正园。


    成为视线绝对的焦点，君正园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生来就是该成为中心的人。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君正园随手摸上一个小孩的脑袋，模样亲和，语气温柔：


    “别怕，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他收回手，一剑劈开前门。


    苗圃的门比生村大门薄多了，剑气过去，门裂成两半。


    毫无预兆的一砍，小孩们害怕地抱成团。


    君正园长剑杵在地上，转过上身，对小鹌鹑似的孩子们说：“出去吧，找你们的娘亲去。”


    君正园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被恶人强掳过来关在一起，一定十分想念自己的家人。


    那群孩子对于打开的门，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畏惧开门的君正园。


    石川柏和奚南星隔开君正园与小孩们。


    石川柏：“你温和一点，他们害怕。”


    君正园：“？”你半分力没出还当上好人了。


    君正园笑容更加温柔：“小朋友们，快快出去吧。”


    小孩：“不！我们就要待在这儿！”


    君正园的温柔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石川柏替小孩们解释：“是他们的娘亲让他们在这里等候。”


    “等什么？”


    “不知道。”


    君正园略一思索，便改口道：“我就是受你们娘亲之托，带你们回家。”


    “你们难道不想回去吗？”君正园声音里充满了对小孩子的诱惑。


    小孩瑟瑟讲：“想。”


    “那就快跟我一起从这里出去。”


    君正园最先跨过门槛，一只脚站在苗圃之外的地面上。


    胆大的小孩噔噔噔跑过去，经过门口时，抬头看了下君正园的脸色，君正园低头对他露出一个包容鼓励的微笑。


    那个小孩跑了出去，在苗圃外面院子里等其他孩子出来。


    有了一个开头，后续就会有人跟上。


    但总有一些防范心特别强的小孩，不相信这个从窗户钻进来的男人的话，死活不肯挪窝，君正园口水都说干了也没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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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正园放弃了，告诉他们：“好，防范心很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把你们娘亲带来。”


    君正园在最前面，中间是苗圃半数小孩，约莫六七个。队伍最后，是石川柏与奚南星。


    奚南星打手势问师兄：「他有那么好心，竟然来救我们？」


    石川柏也会一点手语：「不管他什么盘算，我们能从苗圃出来就是好的，先不想那么多。」


    「现在去哪儿？」


    「找人，找到二师妹和染师妹。」


    「大师兄！还有陈蕙儿！」


    石川柏无奈地望着小师弟的焦急脸色，点了点头。


    君正园在最前方自顾自地走，似乎十分确信身后的人必然会跟着他。


    石川柏与奚南星对视，两人一个向左闪，一个向右闪。


    君正园若有所感，慢悠悠回头，身后已经没了他们人影。


    他点了点小孩数量，一个不少，于是继续放心地在前面带路。


    带去哪儿，他心里没有明确的方向，就先顺着小路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幸运的是，一路上没遇到生村的打手和护卫。


    后方，远远传来惊呼。


    “苗圃破了！苗不见了！”


    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君正园耳朵里，变成了美妙的乐章。


    没错，是他干的，是他的成就。


    君正园自信心膨胀，脚步一转，带着小孩们进入一间空屋子。


    他盯着小孩一一走进去，叮嘱道：“你们不要乱跑，暂时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儿，哥哥去把你们娘亲给带过来。”


    小孩子：“谢谢叔叔。”


    他自称“哥哥”，那群小孩却没眼色地喊他“叔叔”。


    君正园拳头握紧，背在身后，死死克制才没对孩子出手。


    他忍到脸色都改变了：“嗯，你们乖。”


    他君正园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哄孩子上。能带他们离开苗圃，已经很不错了。


    -


    石川柏奚南星与君正园分道扬镳，这回学聪明了，不能泄露灵力，还要避开生村人走。


    他们朝之前没探完的方向行进。


    行至一半，听到头顶上传来咳嗽声。


    奚南星福至心灵地抬起头，瞬间瞪大眼睛。


    他两只手都疯狂挥舞着，像是要从手腕上甩下去。


    幸好他是个哑巴，否则激动的叫声就会引来生村护卫。


    石川柏停下脚步，也抬头仰望。他声音里装着欣喜：“二师妹，陈师妹。”


    章柳与陈蕙儿刚打算从屋顶下去，就看见底下有两个眼熟的人影。


    再一看，这不是她们亲如手足的师兄弟嘛。


    陈蕙儿激动地咳咳两声，才让奚南星抬起脑袋。


    章柳托住陈蕙儿手臂，带人飞下屋顶。


    奚南星比划：「师姐，你们在上面干什么？」


    章柳同样打手语：「在躲人。有人在找苗，找到我们居住的房子来了。」


    奚南星表示明白。


    章柳觉得奇怪，师弟怎么不问什么是苗。


    于是她打手语问了。


    奚南星比划：「我们就是苗。」


    章柳看不明白。


    石川柏补充：「小师弟是说，我们被抓住，送到苗圃当命苗，和那群小孩子一起。」


    章柳惊愕到直接出声问：“是你们把苗圃破开的？”